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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一个身影出现在缘山脚，背着沉重的木柴。
吱~
“娘我回来了。”
“娘……”
“娘！”
——
今夜的沈府很热闹，沈家所有人都站在沈仟门口，见证阴邪被驱除。
人身上是存在阳气的，那么多人在场，想来那阴邪也不敢造次。
三米长桌和贡品已经摆好在沈仟门前，两边房梁也贴上了符咒。
就静待子时的来临。
房间内沈仟透窗看这架势，无语的回了床上继续睡觉。
要闹腾就让你们闹腾——
羊城大街上，冷冷秋风扫过。
身穿破布衣的青年，背着自己母亲四处寻医。
咚咚……
“谁呀？”被扰清梦的药房掌柜没好气道。
打开门只看到一个青年慌张的看着自己。
“求求你看看我娘亲，她身体很僵硬！”
青年被冷风吹到含糊不清的口音带着哭腔道。
掌柜一怔，不待青年反应一把关上门并锁上。
嘴里嚷嚷：“大晚上的别来吓人，你娘亲都僵硬了就找个地方埋！”
在这个年代，大晚上见死人是件很不吉利的事。
何况他可不是大夫，医不来。
青年没有再去敲门，而是背着娘亲继续去找下一家。
他相信，总归会有那么一两个好人愿意出手相救。
咚咚……
“求求你……”
砰！
“求……”
砰！
他错了，没有人愿意相救。
但他没有放弃——
青年费尽所有力气，一瘸一拐的来到羊城最后一家医馆门口。
咚咚……
“谁啊？”
一个老者缓缓打开门。
青年折腰不厌其烦道：“求求你救救我娘亲，她快撑不住了……”
“哦？我看看！”老者上前一步，伸手探在青年娘亲脖颈。
见此，青年眼里终于浮起喜色。
这世代还是有好人的——
可是，他刚高兴不久，噩耗便传入耳朵。
老者收回手，摇摇头叹道：“唉，没得救了，背回去办后事吧。”
青年恍惚了，不断摇头：“不不可能，我我娘亲……她……”
“唉。”老者再次叹息，准备回身关门。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帮不上忙也就别再看着了。
不过，青年却一把抓住门不让老者关。
然后扑通一声，双膝沾地给老者深深磕了个头。
“请您救救我娘亲！”
老者无奈，只能蹲身去扶：“你这是做什么，我要能救我肯定救，救不了你就是喊我拿命换，我也换不来啊！”
末了，老者又宽慰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你娘亲寿命已至又何必如此这般？要看开点。”
“不，我娘亲是被人害死的！”
说到这里，青年紧紧咬住牙关。
老者一愣，“依我探查其脉搏来看，你娘亲是寿命已至自然死亡啊！”
“傍晚我回家，发现屋子被人洗劫，而我娘亲被扔在地上！”
“……那应该是受到惊吓，早死了几刻。”老者分析道。
接着道：“这阵子你娘亲应该很嗜睡对否？”
青年默默点头。
“那就是了，你娘亲命该如此，不是今晚死，也活不到后晚，抓紧背回去安排后事吧。”
老者站起身来，进屋关上房门。
这次青年没再阻止，而是蹲在原地自说自话。
“娘……你走得好匆忙……”
“我记得您以前身体很好，还能给我做竹凳子玩……”
“爹死得早，您一个人都能把我拉扯大……”
“为什么寿命却这般短……”
“娘！”
——
沈仟一个翻身坐起来。
他望着后窗怔怔发神。
好熟悉的声音……
沈仟怀着忐忑的心走到窗边，悄悄打开锁往外看去。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在围墙窗外的街道上。
一个青年，映入眼帘……
陆方！
还有，他母亲？
……
他在哭？
沈仟看了一会儿，折身去找衣服随意套身上。
然后果断翻窗跳出房间，朝着后门奔去。
陆方怎么会哭？他母亲怎么了？
种种疑问萦绕在沈仟脑海，让他忘却了两天没进食的饥饿感。
“陆方！”
“……沈仟。”
寒冷的街道上，两双眼眸四目相对。
沈仟缓缓走向前，蹲到陆方身边，看了眼陆方母亲。
“伯母她……”
“去世了……”
——
夜深人静的山道上，陆方背着自己母亲，沈仟则在前方引路，爬缘山。
陆方的母亲生前最喜欢缘山，故此才住在这山脚下，现在她死了，便该葬山顶。
“你慢点走，我先探好路。”
沈仟摸着黑往山上走，一直不断提醒陆方小心。
“你其实不该来的……”
“你说的什么话？她是我伯母，我不该出一份力？”
“可是……”
“别可是！”
——
这样的对话一直在路上重复。
陆方有些承担不住沈仟的好意，一直在劝解他回去。
而沈仟完全是赖上了，说什么都不肯回去，必须要把忙帮到底。
只是他这个富家公子确实柔弱了一点，叫陆方小心自己却摔了不少跤。
已经丧失富家公子的模样。
终于在艰难的攀爬过后，他们来到明亮的山顶。
在月亮的照射下，两人拿着树根对着一处刨坑。
沈仟没做过这种活，不时锄歪，跌倒在地。
不过他总会第一时间站起来继续锄。
这一切被陆方看在眼里，眼眶不由湿润。
“对不起。”陆方小声道。
全神贯注锄地的沈仟没听清楚。
问道：“你说什么？”
陆方加大声音：“我说，对不起！”
“哦，我没当回事，你不提我都忘了。”沈仟故作无所谓道，继续全神贯注的锄地。
陆方则有些忍俊不禁的笑道：
“你忘了怎么知道我在道什么歉。”
“……”
沈仟哑了，自己的小傲娇被人看破，脸都变红了。
为了掩饰尴尬哈哈傻笑起来，陆方也跟着笑。
经过这么一闹，陆方终于短暂的从娘亲去世的痛苦中脱离开。
——
坑终于挖好，两人小心翼翼地台陆母放进坑里。
陆方最后望了一眼，把土往坑里填，直至填成一个小坡，插上山脚写好的墓牌。
“娘亲，您就安心睡去吧，去和我父亲团聚。”
道上最后一句离别词，两人走到旁边的巨石上休息。
不说柔弱的沈仟，就是陆方此刻也累得够呛。
两人躺下望向漫天繁星。
“陆方，听说人死了都会化作天上星星，从此不再受苦难。”
“是吗，那我希望娘亲化的那颗星亮一点，我好看见。”
“伯母一定会指引你看见她的。”
“……对不起。”
“……没关系。”
咕噜噜……
“有点饿……”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