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些重逢未必美好

　　山庄外杨青鱼与袁白云应是交上了手，不断有惊呼声远远传来。
　　偌大的山庄内，人去楼空，变得空荡荡一片片，唯有先前被杨青鱼一刀斩作两半的演武台旁的一张桌子上，一坐一站两个人。
　　金音飞絮，断是鸟鸣。故人故识，有些重逢，未必那么美好。
　　曹罡一脸无奈地说道：“姑娘真认错人了。”
　　袁琳琅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继而身体前倾，笑容妩媚道：“你若敢走，我便命人打断你的狗腿。”
　　满面含笑，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姑娘未免也太不讲理。我与姑娘非亲非故，先是……”曹罡怒道。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袁琳琅挥手打断。
　　袁琳琅指着他迈出的左腿，戏谑道：“左腿不想要了。”
　　曹罡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不屈服强权的样子，誓要维护自己的男人的尊严。
　　可最终，他还是悻悻然将左腿收回，脸上无奈神色更甚。
　　这一刻的曹罡，像极一个想要保留男子气概，展现大无畏精神，但是慑于对方淫威，不得不屈服在强权下的所谓读书人。
　　他坐回原位，问道：“姑娘到底想怎样？”
　　袁琳琅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轮替敲击着，嘴上缓缓说道：“你不承认是他也罢，不过本姑娘就认定你是他，谁让你长了一张和他几近相似的脸，气质虽有所不同，白发也变了青丝。然……”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手指不再敲击桌面，美眸盯着曹罡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说道：“纵使你千般变，长相改变，习惯改变，甚至举手投足的气质都可以改变，可是一个人的眼神，如何能够轻易改变。”
　　曹罡面色不变，只是在某个瞬间，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他说道：“姑娘，我叫赵四正，真的不是什么曹罡，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说我是曹罡，想必是有什么苦衷，可是这与我何干。姑娘，将心比心……”
　　袁琳琅身体轻颤，眼睛泛着泪光，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听到这句话的曹罡，先是无声低下头，然后拿起桌上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当之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就见他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如睥睨天下的至尊，俯瞰整个人间。
　　曹罡望着她，声音略有几分轻柔地说道：“琳琅，一别五年，别来无恙。”
　　袁琳琅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一怔，她愣愣地看着他，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她忽然站起身，嘶声大笑起来，满头青丝无风自舞，她居高临下望着他，喝道：“曹罡，你终于承认了吗？”
　　说罢这句，她抬头望向虚空，冷声喝道：“都出来，给我废了他的两条腿，我要他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
　　袁琳琅话音刚落，天幕某个虚空处便走出一名头顶长着一只犀牛角，背后背着一张牛角大弓的魁梧男人，不远处的老槐树主干里，走出先前在晓风亭那边现身的驼背老妪，地上钻出一个怀抱金色戒尺的金童小人，假山中走出一位手拿流星锤的黑甲石人。
　　四人刚一现身，二话不说，站定四个方向，将曹罡团团围住。
　　曹罡只是随意看了那四“人”一眼，随后转头与袁琳琅说道：“琳琅，有什么话不能坐下说吗，非要一见面就刀兵相见。”
　　他的神色依然是那般淡定从容，自他承认是曹罡开始，就是如此。
　　对于周遭那四个明显不是人族修士，且个个实力比之杨青鱼也不遑多让，甚至那个背牛角大弓，头顶长着一只犀牛角的魁梧男人，比杨青鱼还要高出一个境界，已然是人动境，放眼一洲之地，都能称之为高手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么几个，随便拉出一人，都能横扫琳琅郡任一江湖门派的高手，在他眼中，好像不存在一般。
　　他的眼里，此刻只有同样展现出七品人动境的袁琳琅。
　　“别喊我，你不配。”袁琳琅眼神冷漠地盯着他，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五年，整整五年，终于有机会让我得偿所愿，真是老天开眼。”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又道：“既然我得不到，又不想毁掉，那么就把你废了，留在我身边好了。”
　　曹罡凝视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有柔情闪过，他语气平静说道：“琳琅，恕我直言，这几个人都……”
　　袁琳琅嗤笑道：“你是想说，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是吗？”
　　她绕到一边，眯起眼睛，讥讽道：“这话五年前你说我信，你不说五年前我也信，但是现在，你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拿这话来匡我，你当我还是五年前的袁琳琅，随你花言巧语糊弄。”
　　曹罡无言以对，袁琳琅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她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
　　她笃定自己修为尽失，才会悍而出手，要问自己要债，那么就一定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其实，袁琳琅先前故作煽情的姿态，在他的面前演戏，曹罡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他还是承认了自己是曹罡。
　　不为其他，是他觉得，自己终归是欠了袁琳琅的，得还。那么让她在自己身上撒撒气也好。
　　人间再走一遭，能够弥补的，都不算遗憾。
　　曹罡缓缓站起身，正了正衣襟，转身迈步向山庄门口走去，他边走边道：“琳琅，我不还手，腿打断也好，脑袋割下也罢，只要你能做到，只管拿去。”
　　当然，这是曹罡说的违心话，他知道袁琳琅和她带着的那几人根本就做不到，这才说出这番豪言壮语，目的还是想要她撒撒气而已。
　　袁琳琅二话不说，手中凭空多出一柄银色长剑，直向曹罡膝关节处斩去。
　　剑出音随：“如你所愿。”
　　魁梧男子四人闻风而动，各执兵器，攻势凌厉，气势惊人。
　　却只见那些品秩不俗的兵刃，落在曹罡身上，只听见一声金属交击的“铿锵”声响，溅起一连串火花。除此之外，没能伤之分毫。
　　那身背牛角大弓的犀角男子见识最为不凡，见其出手没能伤曹罡分毫，心中粗略一想，惊诧道：“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