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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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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两名提刑剑在衙门里东拐西绕,程小乙来到一座轩敞的别院。
  厢房的门敞开着,门口一名一袭青衣的修士招了招手,两名提刑剑便丢下程小乙,退了下去。
  “程修士,里面请。”青衣修士语气和睦,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疏离和漠然。
  此人香火愿力受得颇多,多半是廖化吉提到过的另一位袁姓无常剑…程小乙看着他点了点头,也不拘谨,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厢房之中。
  这便是无常剑在衙门内的办公室,没什么人气,陈设都有些发旧,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更是落了厚厚一层灰,人在里面说话动作都不敢太大,不然定要被呛得咳嗽。
  那赵领剑正负手而立,望着大堂前的一张被灰尘掩盖的挂画出神,听见脚步在身后停下,他微微侧头:
  “鄙人赵修平。”
  “程小乙,”缺德佬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问道:“不知赵领剑找我来,所为何事?”
  “廖化吉死了,”赵修平语气平淡,仿佛在描述一件和自己完全不想干的事,“看你的反应,是已经知道了此事?”
  “赵领剑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半个多时辰以前,有一道元神落进了县衙。”
  “咳咳咳…”程小乙跳过这个话题:“不知赵领剑替我作保是为何?”
  “廖化吉死前是这么托付我的,”赵修平停顿了一下,郑重说道:
  “他还希望你能在刘家沟的渡口边,替他和雷老汉办一场超度法事。”
  程小乙脸上的表情僵住,歪了歪头,脑壳上弹出几个问号。
  这算什么?
  公子献头?也不恰当啊……
  程小乙没有去考量此举对廖化吉而言是否值得,仇恨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他可以觉得无足轻重,廖化吉就可以认为重如泰山。
  他更在意的是廖化吉的用意。
  或者说,将这个死无对证的遗愿交代给他的赵修平赵领剑的用意。
  假设,只是假设,我借着超度大会的机会,把刘家沟水鬼的真实身份扒拉出来,再顺藤摸瓜摸到陈家…
  然后我要如何对付陈家呢?
  陈家是长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在县府内的名声又素来极好,要扳倒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只靠一只水鬼显然是不够的。
  别人只需要出来谢个罪,表现出良好的认错态度,相信慷他人之慨、替枉死于水鬼之手的冤魂原谅陈家的,应该不在少数。
  程小乙连说辞都替他们想好了:
  “陈老爷都磕头谢罪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你们失去的不过是几条无谓的生命,陈老爷失去的,可是大家族的体面啊!”
  “我们长瓯失去的,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乡贤啊!”
  所以这一口绝不能只把陈家咬疼了,一旦张了嘴,就必然是至死方休。
  那么问题来了,程小乙一个连弱龙都算不上的外来者,有必要和地头蛇陈家拼个你死我活吗?
  想到这里,缺德佬豁然开朗,脸上的明晰变为震惊:
  我,道德值为不存在的我,居然被人套路了?!
  而且还是道德绑架!
  程小乙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深吸了一口气:还行,只要我是心甘情愿的,就不能算绑架。
  自欺欺人一番,他看向负手而立的无常剑:“在下和廖修士有几分交情,廖修士遗愿如此,我自当为他超度。”
  “程修士,此事不易,”
  赵修平淡淡地说:“廖化吉的部分残魂被水鬼摄走,欲超度他,必先超度水鬼。”
  一张嘴就知道,老阴哔了,部分残魂是哪些部分?还不是你张口就来…
  程小乙不动声色道:“不知赵领剑作何打算?”
  “下属遗愿,我自当竭尽所能实现。”
  赵修平的措辞可谓义不容辞,但过于平淡的语气和腔调却显得极不走心,他转过身,一双香火愿力缭绕的眼睛没用分量地盯着程小乙:“想来程修士也不会拒绝吧。”
  我巴不得赶紧撇清关系回去摸鱼…程小乙拍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
  “这是廖化吉的生辰八字,黄历上本月都将不再有适合法会的日子,所以等不及头七,超度大会就定在明日酉时,程修士还有什么需要的,请尽快准备。”
  将张纸条递过去后,赵修平转回身去,继续望着挂画怔怔出神,意思是送客。
  不是,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水鬼的来路,结果就这?
  程小乙吃不准这无常剑领剑的打算,不由怀疑起他的真实动机,万一他是陈家的走狗,想借着超度大会把我们一网打尽怎么办?
  这厢一头雾水出了县衙,正好瞧见打另一边出来、同样一头雾水的祝启颜,俩人差点没撞着,处理了避无可避的狗屎,边走边聊。
  “陈家的人果然在旁敲侧击,意图让我们收手!那陈府的管事说,如果我们不再掺合这事,陈家不仅可以立即帮你免除嫌疑,还能帮忙暗中活动一下关系,让我留在琼华。”
  “他们还费心思调查了你的来路?嗯,毕竟是大家族,做事滴水不漏…”程小乙挑眉道:“你同意了?”
  “你当我是你么,一点底线都没有!”
  祝启颜白了他一眼,颇有些小骄傲地说道:“我按照你的交代,等他们把所有条件摆出来,以为胜券在握时,说了‘但是,我拒绝’!”
  “哦豁?陈家的人是什么反应?”程小乙目光欣慰,饶有兴致。
  “那陈管事一张褶子脸气得铁青,‘呵呵呵’冷笑个不停,想是气得话都不会说了,末了憋出来一句请我们自便,就把我送出来了。”
  祝启颜眼中快意十足,大有不平道:
  “还说什么请我喝茶,几个人往那儿一坐净顾着侃了,明明我都没喝到两口呢,不过那茶的味道也着实一般,和百年叔茗音小筑的茶饮差太远了。”
  她紧攥的小拳头仍没松开,县衙已经不在两人的视野之内了。
  估摸着是借着吐槽发泄心中的紧张吧…
  “对了,你又是怎么出来的?陈家应该恼羞成怒了才对。”
  程小乙便将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脱身计划的省略掉,只说自己是被赵修平作保提出来的。
  自然也少不了说明廖化吉的死。
  “廖修士居然……”
  祝启颜红红的眼眶有泪光打转,咬了咬牙,终究没哭出声,有些哽咽道:“我们一定要替他报仇!”
  不不不,你自己就行了,别带个“们”……
  程小乙隐隐间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赵修平,和廖化吉相处的短短两天,也没从他那儿打听到这位赵领剑的消息,而今廖化吉已死,部分残魂还被水鬼摄走,死无对证,绝不能赵修平说什么,自己就信什——
  等等,残魂?!
  廖化吉的生辰八字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等明天超度法会时再交给我不也一样?赵修平为什么今天就将八字交给我!
  “你先回客栈,我去一趟刘家沟。”
  “你可别再冲动做什么傻事!”祝启颜拽住他的衣角,目光担忧。
  “相信我,我逃跑水平是一流的。”
  程小乙将有些不情愿的甲方爸爸安置到客栈,一个人御剑来到刘家沟。
  天已经黑了,白水溪旁依旧有阵阵阴气缭绕,斑斑点点的青光在黑夜中游荡,盘旋环绕,时隐时现,不肯散去。
  这里有一位金丹修士陨落。
  趋光性引着程小乙来到渡口边,取出牵丝笔沾了河水,连画十四张符,补上廖化吉的生辰八字,左右各七张,将符夹于十指指缝,口中念念有词:
  “魂归来兮!廖化吉!魂归来兮!廖化吉!”
  没有反应。
  河水奔涌,仿佛在嘲笑他的多此一举:
  无常剑领剑既已亲自来过,哪儿还用得着你来招魂?
  程小乙不信邪,他咬定那赵修平提前将廖化吉的生辰八字交给自己,是别有用意,当即灵力将符箓之力彻底激发,一道法阵在他脚下隐隐成型。
  “奶奶的,再不出来应声,老子明天就在你超度大会上跳极乐净土!廖化吉!你妈喊你回家恰饭!速速现身!”
  嘭!
  一个泛着青光的球从河底破水而出,程小乙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差点踩空掉河里去。
  不透明的光球悬浮在他身前,程小乙面露失望之色。
  当中没有灵魂回响,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显然,这不是一个魂球。
  不过,这也应该是廖化吉的所有物。
  而且很可能是赵修平故意留在河里的!
  程小乙伸出手去,轻轻托住这枚被唤回的光球,光球接触到他手掌的一瞬间,立即褪去光芒化为泡影。
  一张布满狰狞纹路和诡异符号的符篆,落在了他的手中,程小乙的呼吸为之一滞。
  “这是…忘忧!”
  委员会的符篆阁中藏有许多禁忌的符篆,它们大都具有可怕的能力,轻则能无声无息夺走成百上千人的性命,重则能让整个社会陷入礼崩乐坏的巨大混乱之中。
  忘忧,便是其中的一种,收录的禁忌等级为乙上,即:
  只有六级及以上品级的符篆师,在获得符篆师行会的行文批准后,可以查看;
  该符篆禁止以任何形式在修炼界、俗世流通,非法持有者,将必须配合接受扫雪人的全面跟踪调查,不少于五年。
  之所以手段这么夸张,还是因为它的功用:
  提取记忆!
  被戴了绿帽子,被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折磨,迟迟无法开启新的恋情,怎么办?
  不要紧,忘忧符可以帮你忘记一切!
  曾经是个男人,现在变性当女人,想要和过去那个泥巴捏的自己说再您妈的见?
  别担心,忘忧符可以让你做回真女人!
  私藏有一段勾栏消费的欢乐时光,不知道怎么和损友分享?
  没关系,忘忧符帮你把独乐乐变成众乐乐!
  杀了人畏罪潜逃,如今面临调查,怕吃搜魂大法?
  怕什么,忘忧符可以帮你掩盖一切!
  可想而知,这么一种功用花样百出的符篆,会被禁止使用,也是很正常的了……
  程小乙惊讶于廖化吉是从哪儿弄来这东西的。
  他不敢回县城的客栈,那里一定有提刑剑和陈家的眼线,但也不敢轻易将这张忘忧符中的记忆导入自己的脑海。
  精神污染的风险,还是存在的。
  没奈何,程小乙只好来到了昨晚歇脚的破庙,借着破损的神龛和香炉,摆下一个定魂大阵,这才坐于阵中,开始对付那忘忧符……
  …
  …
  是夜,玉虚山,琼华道校,思过崖。
  月色凉如水,叶影斑驳,白衣胜雪的李疏闻,于石壁之前长跪不起。
  数日的休养,雷劫大会时所受的伤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但她心中的挫败和愧疚,却迟迟没有消退。
  蚀心雷劫,有四名师弟师妹,死在了蚀心雷劫之下。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李疏闻痛苦地睁着眼。
  她不能闭眼,因为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四名师弟师妹的音容相貌,还有那日在蚀心雷劫下,他们哭喊着向自己求救时的场景……
  “疏闻。”清冷的声音响起,似是在耳边,又如在心中。
  “师尊?”
  李疏闻起身向身后的人行礼:“师尊怎会来此?”
  景素导师刚参加了系内的追悼会,此时一身素缟,面无表情,“你还要在这里自怨自艾多久?”
  李疏闻低着头默不作声。
  “蚀心雷劫的成因,校委已经成立专人小组调查,蚀心雷虽始自你的收尾雷,但此后并未停止,所以可以推测和你的干系不大。”
  “可方师弟他们……”
  “都说了与你无关,还需要为师重复第三遍?”
  “谨记师尊教诲。”
  景素导师素白长袖轻轻掠过,将李疏闻虚扶起身。
  “但那梁教谕也在调查小组中,此人性情恶劣,可谓千古小肚鸡肠第一人,此番一定会百般刁难你,这几日,你就出去避避风头吧。”
  李疏闻作揖称是,心思渐渐活络起来,问道:
  “师尊可是想让弟子去寻祝师妹?听说祝师妹找了个雷劫代练,想要自己冲击雷劫,师尊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她…”
  “为师有这样说吗?祝启颜已被我逐出师门,她变成怎样,都和我无关。”
  景素导师丢下一句半冷不热的话,拂袖而去。
  李疏闻露出无奈的笑,轻声招呼出先前远远躲开的沈黛缨。
  “疏闻师姐,师尊和你说了些什么?可以离开这思过崖了吗?”
  黛缨小师妹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和关切,还有一丝丝怎么藏也藏不住的羞怯……
  李疏闻却全当没看见,自顾自道:“师尊吩咐我出一趟远门,沈师妹,你留在门内好好照料师尊。”
  她御剑而去。
  小师妹在原地,幽怨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空气中弥漫着柑橘酸涩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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