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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同门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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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远胜身旁坐着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弟子忽然站起,向李浩躬身行了一礼,微笑道:“李师兄,陪小弟切磋两招如何?”众弟子见肖远胜待李浩王雪亲切,不敢再怠慢二人,众人每日每夜相互切磋考较武艺,于同门间的招式内力无不了然,动起手来已有些索然无味,正巧王雪李浩两个外来武者在这当口上门,谁都想和他俩相斗一番以求精进。李浩王雪均是爱武之人,既然来了海星镇,自也想和肖师兄的弟子们切磋切磋。李浩知肖远胜的弟子当中只梁飞虎、宋腊牛、冯毅三人武功尚佳,余下众人修习时日尚浅,武功只是平平,与自己的相去甚远,又见眼前这大男孩年岁也不大,比吴天还小着几岁,心想:“我既是师兄,该当有个师兄的样子,动手之际可得多给他喂几招。”起身说道:“请!”二人走到东首边的场地动手比试。
  
  那人武功原本便在李浩之下,又顾忌李浩是两届的震武状元,拆招之时畏手畏脚,若非李浩容让,两三招便能得胜。众人见那弟子满脸焦急不知所措的神情,招式又慌乱又笨拙,相较之下李浩虽然招式迟缓,内力也一点未使,却是气度从容,满脸胸有成竹的神色,又见李浩所使的只是寻常招式,师父曾指点过多次,但运出的每一招时机都恰到好处,确也不易抵挡,自忖若是换了自己上阵,情形也不会比那弟子更好,无不佩服李浩了得,也有的人心想:“如此说来,刘岳教徒弟本事可比老肖强得多了。”
  
  西首边的场地这时也空了出来,无人过去比试。肖远胜身旁坐着的另一名男弟子悄悄斜眼向王雪看去,他知王雪武功不弱,想与王雪比试考较,但他生性腼腆,老不下脸来向一个小女孩叫阵。肖远胜见了,对王雪说道:“你大老远的来此不易,让我这小徒陪你走两招罢。”那弟子缓缓起身,向王雪行礼,叫道:“王姐姐。”王雪微微一笑,说道:“随我来罢。”二人走到西首场地。王雪见众弟子除宋腊牛、冯毅等寥寥数人外,使得均是哈巴术,想是众弟子跟着肖远胜的时日不长,学过的功夫也只哈巴术一门,心想:“我若是施展我家传拳术,自是能轻易胜你,但是这样却有点胜之不武,好罢,我做为师姐,便吃点亏使哈巴术的招式和你切磋。”王雪的王家拳是自幼练熟的,临敌之时使得也大都是拳术,若论起哈巴术的功夫,她比肖远胜收得的这几个师弟强不了多少,但王雪临敌经验颇丰,对付这些师弟仍是轻而易举,向那师弟轻轻行了一礼,说道:“请出手罢。”那弟子嗯了一声,忽地弯腰俯身,向王雪双腿袭去。王雪侧腿避过,左手去抓他腋下大穴。那弟子哈巴术生疏,不知王雪此举有何用途,当下竟不守御,仍伸手向王雪右膝探去。王雪右臂微微运力,将那弟子一把提起。那弟子大骇,尖叫道:“你撒手!”王雪笑道:“好啊。”撒手之际手上运出一股巧劲,那弟子落地时双腿一歪,摔倒在地。几乎便在同一时刻,只听“啊”的一声,与李浩相斗的那弟子败了下来。
  
  梁飞虎见李浩王雪如此轻松的将自己的两个师弟打败,脸上微微露出不悦之色,便向李浩那边场地走去,要亲手和他过招。李浩身后的一名弟子没瞧见梁飞虎走来,更加不知梁飞虎心中所想,抢他一步走到李浩对面三尺处站定,躬身抱拳道:“求师兄指教!”李浩微笑道:“好说,好说。”和那弟子动起手来。梁飞虎被人抢了先,便不能再插手去寻李浩晦气,转头对王雪说道:“王师妹,陪你梁哥哥玩会如何?”王雪见梁飞虎颜色轻佻,心中微感不悦,自忖若以王家拳与他游斗,或能斗成平分秋色的局面,若是单以哈巴术拆解,自己多半不是对手,但除哈巴术外,又不便使别的武功相斗,当下不便推辞,说道:“请罢。”梁飞虎走到场边,含胸曲腿,双臂交叉护于身前,正是哈巴术的传统站架,静待王雪出招。王雪近年来长了不少见识,武学领悟大增,心想:“以我此刻的修为见识,使哈巴术用心与这肥猪酣斗,即便胜他不了,却也未必便能落败,瞧这肥猪如此油腻,必定缺乏长力,我采守式和他斗个百十来招,打不死他也累死他。”心中有了计较,登时信心十足,叫道:“我来啦!”猛地抢上前一步,伸手去抓梁飞虎手腕。哈巴术的招式极为巧妙,讲究个四两拨千斤,同门切磋最忌使蛮力硬拼,不但练不出功夫,白耗费体力耽误时间,弄不好还能和师兄弟两败俱伤。王雪深知此节关键,伸手抓梁飞虎手腕时臂上一点劲力也不使,倘若梁飞虎将左臂闪开,便顺势抓他右臂,他总不能将两只手都负在背后,若梁飞虎夺位逆拿,便挥掌袭他胸口,无论梁飞虎有何招数拆解,她均有后招应对。哪知梁飞虎不躲不闪,右掌呼地向王雪面门打来。王雪大惊,急忙侧头相避,梁飞虎这一掌擦着王雪面颊袭过,王雪只觉脸庞劲风逼人,梁飞虎这一掌不但使了内力,而且内力强劲。王雪又惊又怒,心道:“我的功夫原本便是以内力见长,你想与大姑娘比拼内力吗?”她内力虽强,但哈巴术的内力和王家拳术的内力颇为不同,王雪运出王家拳术的内功,右手向梁飞虎左肋猛抓,手掌与梁飞虎腹上肥肉相接触,只觉力道全然不对,这一抓虚晃不稳。梁飞虎立时挥出左臂,将王雪右臂挟在腋下,右腿猛地飞出,踢向王雪小腹。王雪大惊,左掌急忙运出全劲,向梁飞虎脚踝处削去。她这一招使得若是拳法,未必便挡不住梁飞虎这一踢,但此刻她以拳术的内力使的哈巴术招式,便全然发不出力,左掌非但没将梁飞虎脚踝打痛,掌上四根手指反被震得生疼。梁飞虎一招得胜,双手趁机伸出,抓住王雪胸前衣襟,将她高高举起,狠狠向地面砸去。总算王雪临敌经验丰富,摔在地面的刹那使出一招“滚刀式”,身子向后甩出,卸掉一些砸落之势,虽觉半身酸痛,却也没有受伤。
  
  梁飞虎冷笑道:“厉害,厉害,不愧是刘岳的高徒。”王雪心中不服,虽觉自己武功上未必胜过梁飞虎,但讲到真实武功,自己也绝不会败的如此痛快,偏比拼的是哈巴术功夫,自己便不是敌手了,何况哈巴术比拼的是招式,而梁飞虎却是凭内力取胜的,实在是胜之不武,心想:“我不使内力欺负你师弟,你却偏要使内力来欺负我!我内力明明不弱,却偏偏不能在哈巴术上施展不出,让你小人得志了。”
  
  肖远胜问王雪道:“孩子,你干嘛一点内力不使?”王雪瞪了梁飞虎一眼,说道:“同门切磋为的是将招式练熟,能不能取胜乃是次要,倘若只知一昧的使蛮劲去比拼斗狠,那是卑鄙小人的无赖行径。”梁飞虎自负招式内功均属一流,哪里肯承认自己之所以胜凭的仅是体大力壮?傲然道:“即便只是比拼招式,你小小女孩可也差得远呢。”肖远胜说道:“哈巴术的关键之处在于袭拿对方周身要穴,可是你想,高手对决之际,谁会将自己身上的穴位主动送到你面前,还不是得使最多的力气和最快的招式去抢对手的穴位吗?是以内力还是要使的。”王雪默然不语,心想:“肖大师此言确也在理,但我过去和刘师兄比试,刘师兄同样一点内力不使便也能轻易胜我,那又怎么说呢?”刘岳这个名字在总合武馆中甚是敏感,王雪不便将这番想法说出。肖远胜知刘岳甚深,一见王雪神色便猜到她心中所想,说道:“刘岳和你们比试的时候其实也使了不少内力,只是你们没有察觉罢了。”王雪奇道:“我与刘师兄较量过多次,他似乎真的没使内力。我的拳招不论多么凶猛,刘师兄总能随手拆解掉。”肖远胜说道:“只要招式够精够灵,拆解拳招便不须使力,刘岳的哈巴术已臻炉火纯青,守御你的拳法自然不必运出内力。但是抢夺你身上穴位之时,刘岳便会在瞬息间使出内力。不信下次你和他切磋时瞧瞧看,刘岳每次动手之际,其实也只有在抢夺穴位这一关键时刻才会施展内力。其余时候他一点内力不使,你便难以察觉。”
  
  梁飞虎说道:“原来如此,刘岳每次动手都悄悄使了不少气力,但却骗你说一点没使,你信以为真,切磋时一点知不发力,难怪你学了这么久,武功却还这么差。”王雪败了梁飞虎,自觉有些丢人,也不愿多做解释,只淡淡的说道:“刘师兄倒从没说过他一点不使内力,只是我没察觉到。”
  
  李浩这时又胜过一人,已是连着斗了四场。梁飞虎料知李浩内力已耗损不少,此刻若是出场叫他的阵,多少有趁火打劫之嫌,反正既已将王雪打败,算是赢过刘岳一局,便不再去想比武之事。李浩朗声说道:“我不累,还可以再切磋几场,哪位同修愿意赐教?”梁飞虎心道:“这是你主动在叫我的阵,可怨不得我。”正要过去与他相斗,肖远胜忽然起身向场地走去,说道:“李浩,我来陪你走几招。”李浩又惊又喜,说道:“请大师兄赐教。”
  
  众人知肖远胜武功精强,他和李浩的这一场切磋必极是精彩,纷纷四散开来,静观肖远胜神技。
  
  肖远胜自来到海星镇开武馆以来,极少和人切磋比试,原因之一便是众弟子武功逊他太多,他懒得和弟子们出手,昨晚木颖上门寻仇,他被逼无奈才出手较量,但肖远胜武功同样胜过木颖太多,木颖虽每一招都是厉害杀手,但肖远胜动起手来仍是意兴索然,直到适才见了李浩的武功,虽觉李浩武功与自己同样相去甚远,但他招式颇有门路,倒也不能小觑,肖远胜是武学宗师,见到上乘武学便如酒鬼闻到酒香一般,忍耐不住要与李浩比试。
  
  李浩向肖远胜行过礼,说道:“大师兄武功高出我百倍,我要先出招啦!”肖远胜自从昨日现身,便始终是一副凄楚憨笑的脸色,这时走到比武场地,立时便换上了冷静严峻的神情,说道:“不必客气。”李浩弯腰屈膝,呼地一掌向肖远胜胸口袭去。肖远胜右手轻轻一挥,将李浩手臂格开。李浩一掌不中,第二掌、第三掌跟着攻上,他知肖远胜与刘岳不同,刘岳动武之际喜欢比拼招式而不喜比拼内力,总觉以内力欺人是流氓无赖行径,而肖远胜却喜欢内功招式并用,动武之时尤其喜欢使内力硬拼,于是运出最须使力的“惊雷掌”功夫,招招使出全劲。
  
  王雪见李浩将一套掌法使得虎虎生威,好似要和肖远胜拼个你死我活一般,不禁大为担忧,只怕李浩此举将肖远胜得罪,被他一记狠招打成重伤。只见肖远胜左手护身,右手使出“螳螂御敌术”,将李浩打来的掌力轻描淡写的荡开,招式上全然不守。众弟子见李浩运掌如风,无不在心里叹服,均想:“两届的震武状元果然名不虚传!”适才与李浩相斗的那几人虽然落败,心中却颇不以为意,总觉自己武功与李浩相差其实并不甚远,李浩既能夺得震武头魁,那自己再苦练个一两年,夺下震武头魁也自不难,这时李浩全力施为,几人见了李浩真实武艺,才知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了,莫说苦练一两年,便是再苦练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比得过李浩今日之功。梁飞虎在一旁观战,也是暗暗心惊,他生性猖狂,厌恶哈巴门实多,本待李浩落败之后大放讥讽之言,连刘岳也要顺带着辱骂一番,却不想李浩掌力又狠又快,招式上亦无破绽可寻,即便落败,那也是虽败犹荣,实不能再出言耻笑。
  
  王雪细看肖远胜武功,见他翻来覆去使得只是螳螂御敌术中最根基的那几招,却毫不费力的挡住李浩掌力,心中又惊又奇,若非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螳螂术竟有如此妙用,暗想:“步子怡最擅螳螂御敌术了,倘若她在此间,不知见了肖大师的这几手功夫会是什么想法。”又见肖远胜脸色阴沉不定,铁青着脸,甚而有些愠怒,与之前见到的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师兄毫不相同,竟似换了个人一般,心头不禁微有寒意,心道:“肖大师兄平日里待人亲和,好似乖乖狗一样,但一到了比武场上,便立时换了心性变成藏獒,大师兄便是大师兄,果然不同凡响。”忽然又想:“大师兄是为我疗伤的恩人,我怎么能将他比作狗?”忍不住哈哈哈笑起来。梁飞虎及众师弟见王雪忽然发笑,无不大奇,纷纷向王雪瞧去。王雪小脸一红,急忙转过脸去。
  
  肖远胜忽然变招,左手在李浩右手肘处轻轻一带,李浩右掌本是击向肖远胜面门,这时猛地转回,反向自己面颊掴去。李浩大惊之下忙使左掌相抵,双掌在面前击了一下,便如拍掌一般。肖远胜趁机抢上几步,左臂绕了半圈,将李浩双掌裹在腋下,右拳猛地探出,瞬息间已在李浩左肋击了两拳,在左脸拍了一掌,他这两拳一掌虽然极是迅猛,但击到李浩身前半寸之时便猛地收回,每一招都未当真击在李浩身上。李浩脸色大变,暗想:“若非肖大师手下容情,这时我还哪有命在?”但双臂被肖远胜制住,难以出手抵御,此刻若是出腿反袭,即便能拼个两败俱伤,但和大师兄切磋,哪能使这等不上台面的招法?何况若非大师兄容让,此刻性命早已不在,又哪里会有两败俱伤的余地?但眼下若不踢腿偷袭,实无别的招式可使,总不能呆站着不动等着挨打,当下只得硬着头皮踢出右腿,提膝向肖远胜左肋撞去。肖远胜在李浩右膝抬起之时左腿当即踢出,在李浩左腿一勾,李浩砰的俯身跌倒。肖远胜左手顺势在李浩双臂一拂,随即向后跳开。李浩知肖远胜最后随势而来的在自己臂上拂的这一下,意思是说倘若当真生死拼斗,此刻自己双臂该当跟着断掉才是,脸上不自禁现出惭愧之色,起身抱拳说道:“大师兄神威,小弟拜服。”肖远胜这时才收回严峻脸色换出笑脸,说道:“练成你这样也着实不易了,咱哥俩上一次考较武艺算来该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罢?呵,时间过得可真快,你的武艺精进的也快呀!”李浩见肖远胜说这句话时眼中尽是疼爱之色,心头一酸,叫道:“大师兄!”肖远胜微笑不语,伸手在李浩肩头轻轻拍了拍。
  
  李浩直到此刻已连着相斗五场,前四场他只是陪师弟切磋,并未认真较量,所耗的体力也是极少,最后这与肖远胜相斗的一场才是真正的运出全力,他将一套惊雷掌来来回回地打了两遍零七掌,已是汗透上衣,自感内力耗损太多,实不能再出手比试,歉然道:“我累了,大师兄,容我歇歇。”肖远胜微笑道:“好,好。”李浩退出场地,走到王雪身旁,说道:“你去求大师兄指点几招,像大师兄这样的高手,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你能有幸和大师兄切磋武艺,那是你前世之福。”他将这一句话说的声音极大,便是故意说给肖远胜听见。
  
  王雪十分好武,早想和这位武学大宗师切磋较量一番,但江湖上故老相传的习俗规矩,后辈若是向前辈叫阵比武,那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顶撞挑衅行径,不论是帮派还是武馆,即便只是简单的拆解几手功夫,切磋几下招式,从来也只是师兄主动找师弟切磋,可没有哪个师弟敢主动去找师兄的较量的。王雪豁达惯了,从来不将这些陋习放在眼里,但在别人的武馆里,可不能随意坏规矩,盘膝坐在当地,听李浩叫喊也不起身,转头去看肖远胜。肖远胜在江湖上游走多年阅历颇丰,一见王雪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向王雪微笑招手,示意无妨。王雪这才敢起身,走到肖远胜面前,说道:“求大师兄指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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