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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李浩一先一后向山坡下滚去。那山坡虽不是什么悬崖绝壁,却也甚是陡峭,坡上到处是乱石和横生出的树枝树藤。李浩向坡下呼呼翻滚,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只想大口作呕,奈何翻滚的太快却又呕不出口,一瞥间见王雪小小的身子也在向坡下急坠,料想她此刻比自己更加不好受,如此想来更是心如刀绞。王雪一路滚下山谷,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疼痛,双手随处乱抓,只盼能抓住什么树藤之类阻一阻下坠之势,忽见右首边有半条嵌在土里的树根,急忙伸手攥住,右臂咔嚓一声,登时剧痛起来。她在梨宣古镇之时右臂曾中过柏浪涛一剑,那一剑又狠又历,几乎此到骨里,虽然时隔数月,伤口早已愈合结痂,但手臂终究不如原来灵敏,此刻忽然使蛮力抓住树根,将自己体重一下拽回,臂上肌肉便立时撕裂。王雪忍受不住,痛的轻声哼叫起来,但见身下便是数丈悬崖,当下只将拳头攥地更紧,拼着右臂重伤废掉也不敢稍有松懈。只听头顶哗啦啦的不停响动,李浩滚落下来,王雪大叫道:“李浩抓紧我!抓我身子,别碰我右臂!”但这后一句话却是喊得迟了,李浩见王雪右臂在上身子在下,自是会去抓她右臂,他这一抓恰到好处,双臂正好抓在王雪右臂伤口处。王雪再也忍耐不住,痛的大声尖叫,右手又酸又痒又麻,手指轻轻一松,二人登时摔下山谷。
不知过了多久,王雪缓缓睁眼,只见一轮残月高挂星空,已是深夜时分,勉力坐起身子,见山坡下原来是一片开阔草地,正要站起,忽觉右肩知觉全无,右臂似已不在,心里咚的一沉,只吓得魂飞魄散,低头瞧去,见右臂好端端的仍在身上,只是不知何故失了知觉,这才稍稍放心,起身四处张望,见李浩挂在身旁不远的一棵大松树上,忙走过去叫道:“李浩!李浩!”
李浩皱眉睁眼,瞧清周遭情形,急忙从松树上跳下,两步奔到王雪身前,问道:“你感觉怎样?受伤了吗?”眼神中满是关切之情,几欲掉出眼泪。王雪心中一暖,暗想:“我们一同掉落山崖,你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反而先来问我的伤情,可见你是真的关心我了。”轻声斥道:“你真是傻的可以了,干嘛跟着我跳下来。”李浩脸上一红,低头低声道:“我,我……”
王雪忽然嘻嘻笑了出来,说道:“你,你……你爱我太深,见我掉下山崖,只怕我这一去便是永别,于是奋不顾身地跳下来陪我,是不是?”她性子开阔随和,在情爱这等事情上反比李浩一个大男孩更大方。李浩被王雪说破心事,又是感动又觉难为情,问道:“你怎样,有没有受伤?”不等王雪答话,又说道:“我很好,全身上下只有几处小小擦伤,不碍事的。你呢?”王雪说道:“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右臂失了知觉,想是适才运功太猛,经脉一时不畅,休养几日应当无碍。”说着使劲甩了甩右肩,右臂便如风中柳条般随意摇摆,显是力道全无。
李浩脸上登时变色,一把将王雪右臂抓到眼前细细查看,又在王雪臂上不住摸索,问道:“一点知觉也没有吗?”王雪笑道:“你干嘛比我还紧张,我右臂年前受了一次剑伤,那时便落下一点病根,我们习武之人不在乎这点……”李浩插嘴喝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受的剑伤?是什么人伤的你?”王雪见李浩又急又怒,不由得微微发怔,说道:“我都说了是年前伤的,你干嘛如此小题大做,我右臂不过是一点小伤,伤我那人叫柏浪涛,他日相见我自不会放过他。”李浩说道:“你右臂肌肉松软无力,臂上脉络我一点也摸不到。”王雪见李浩脸色严肃,不禁有些害怕,强装镇定,说道:“你开门见山的告诉我,摸不到我胳膊上的经脉是好事还是坏事?”李浩说道:“当然是坏事了,怎么可能是好事?”王雪问道:“我的这条胳膊会怎样?”李浩说道:“我跟着师兄习哈巴术的那几年曾听师兄言道,人身上的经脉一旦断开,便极难愈合,若不及时医治,经脉便终身无法治愈。你那次受了剑伤之后只怕没得名医诊治,这一次坠崖又使你旧伤复发。”叹了口气,又道:“怪我怪我怪我!若早知你有旧伤,当时我宁可一下摔死也不会去抓你手臂,我……”王雪听他说来说去,于自己的胳膊究竟会怎样却一句没说,不禁大感惶急,说道:“你将话说明白了,我胳膊现下一点也不痛啊!”李浩说道:“你右臂此刻与直接被砍掉已无多大分别,已断掉的手臂还会觉得痛吗?”
王雪一听,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她右臂自被柏浪涛发剑刺伤后,便一直不大灵动,但受过重伤的手臂自会留有旧患,始终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摔下山坡之后伸手去抓树根的那一下右臂又剧痛起来,但当此情形却也不敢撒手,其时虽存着“弃手保命”的想法,却终究想不到自己这一条手臂当真会废掉。
李浩见王雪面色惨白,怜爱之心大起,他性子腼腆,这时却再也忍耐不住,环开双臂将王雪紧紧拥在怀中,轻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我的好王雪,这一生一世,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那次,便是我失手踢了一脚的那晚,当时一见到你,我便不能自已的喜欢你,我……”说到后来,竟呜呜哭了起来。
王雪生性豁达,与李浩十分亲近,又早知他对自己的情谊,此刻猝不及防的被一下抱在怀里,也不想去挣脱反抗,反觉有说不出的暖昧之感,但她刚刚才失了一条手臂,心头又怕又乱,哪还有心情听李浩说这些绵绵情话?只想:“我完了,我王雪这辈子完了,我没了一条胳膊,我不但做不成女侠女英雄,连生活都成难事了。吴天的故事书上倒有不少独臂大侠跛足大侠,但那是故事,是人编出来的!人若失了手臂,武功终究是练不出来的了。吴天,他中了勃山远一剑一刀,不知此刻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死啊?”想到吴天此刻说不定已不在人世,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忽然又想:“世上有多少人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吴天、陶永梅,他们年纪都比我小,他们还有很多大志向没实现呢。我比他们好运,我王雪不过没了一条手臂,这条小命可还在呢,我又何须如此悲伤?”左臂运劲,轻轻从李浩怀中挣脱,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们先想法上去罢。”
李浩说道:“正是,正是,得赶快上去让刘师兄为你接通经脉。”王雪一怔,奇道:“你说什么?”李浩说道:“得赶快找刘师兄,让他施展上成内功将你手臂的断脉之处接上啊,不然你右臂不能行动,岂不耽误事?”王雪问道:“你是说我的右臂并没有废掉,刘师兄便有法子为我医治?”李浩脸现得意之色,说道:“那是当然,我师兄不但内功过人、于人身上的诸般经络穴位无不了然,倘若连你的手臂也治疗不好,他这个掌教还有何颜面做下去?”王雪脸色一沉,左臂运出哈巴术中的“沉手”,挥掌向李浩脸颊打去。李浩与王雪相隔既近,又想不到王雪会忽然出手,左边脸被她一巴掌掴中,只感火辣辣的疼,捂着脸颊惊道:“你干嘛?”王雪斥道:“原来我的手臂根本没有大碍,你却说的如此可怕,累得我又是哭又是怕的以为自己要做独臂女侠了,你还趁机占了我老大的便宜!”
李浩呆了半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过了片刻,才道:“我只说你臂伤严重,又没说你的这条胳膊非得废了不可。”王雪心情登和,说道:“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我们赶快寻个出路上去罢。刘师兄、步子怡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二人查探周遭地形,见前后均是几十丈高的悬崖绝壁,想要攀爬那是绝无可能,左右两边都是开阔草地,左边草地十分平坦,右边草地却坑洼不平,还生着不少荆棘,李浩虽是从小在山中长大,但掉落山谷此次还是头一遭,二人不识谷中路途,既然左边好走些,便向左边走去。
李浩急于讨好王雪,当先在前领路,将草地上较大的石块一一踢开。王雪跟在李浩身后,故意扭动腰身,让右臂前后摇动,只盼右臂能恢复少许知觉。
那草场竟极为宽广,李浩王雪走了整整一夜,仍没走出草地。二人此刻已觉如此走下去似乎有些南辕北辙,但也不不敢就此掉头而回,只得硬着头皮再走走看了。俩人一直走到日出东方,才终于看到草坡下几里之外的一座城镇。那城镇显然十分繁华,所能见到房屋皆有两三层高。
李浩扶着王雪走下草坡,说道:“前面那个镇子我瞧着眼熟,应该便是海星镇了。这可太好啦,你有救了,海星镇我来过几次,还算熟悉。”王雪微微一怔,心道:“原来此地便是海星镇。”她去年初到勃子镇时便知翻过勃子山便能见到一座名为“海星”的城镇,听说海星镇十分繁华,尤其夏季,街上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但要想从勃子镇走到海星镇,须得从勃子镇北门绕过整座勃子山,在荒郊野地里走上十来天才可,是以王雪虽然贪玩好动,总想来海星镇瞧瞧,却始终不能如愿,不想今日竟机缘巧合的来到此地。但王雪挂念自己臂伤和刘岳吴天,虽然来到了海星镇,又哪里会有丝毫玩乐的心情?刘岳步子怡得万佳卜相助,料想不难脱困,但吴天伤势太重,不知能不能撑得过来。
李浩抓着王雪左臂走进海星镇,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就医。”王雪奇道:“你在海星镇有开医馆的朋友吗?”李浩说道:“寻常开药看病的郎中治不了你的伤,你先别多问了,跟我走便是了。”王雪嗯了一声,心想:“瞧你那副半紧张半沉着的神色,看来你是多年未踏入此镇,和那位朋友的关系已有些生疏了,不知他肯不肯帮忙?”终是放心不下,又追问一句:“我的手臂只怕不是寻常伤病,你的朋友即便有心相助,也未必便有此医术罢?倒不如直接回勃子镇去找刘师兄。”李浩说道:“从此地走回勃子镇少说也得十天八天,而你手臂上的经脉已然全断了,只怕不出三五天,经脉便要坏死,届时便是华佗在世也治不了啦,要想赶回去找刘师兄医治多半是来不及了。”王雪心头一惊,暗想:“如此说来我这条胳膊能不能保住还难说的很。”只听李浩又道:“我知道海星镇住着一位前辈高人能治你的伤,只是他生性高傲,未必愿意帮忙,但眼下我们别无他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的去求他试一试了。还有一事,这几天在海星镇你不论看到什么或是做过什么,回去之后都别对刘师兄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后一句话时,脸上现出严肃神色。王雪心头一凛,暗想:“你要带我去见的那位前辈高人该不会是刘师兄的仇敌罢,他若知我们身份,不知还肯不肯为我医治。”当下只是答允道:“我听你的。”
李浩于海星镇颇为熟悉,带着王雪穿过两条大街,在一家医馆门前停下。其时已是上午,医馆早已开门,街上已有不少行人。李浩犹豫半响,终于点了点头,似是下了决心,牵着王雪的手走进医馆,朗声叫道:“张医师在吗?”内堂走出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见到李浩大喜,说道:“你来啦!”李浩微笑道:“我来啦!我向你介绍一位朋友,我师妹王雪。”将王雪推上前一步,对她说道:“这位医师姓张名录,是我多年故交。”张录微笑的看着王雪,一见如故的说道:“刘师兄过去叫我小录,我似乎又长你几岁,你随便怎么叫我都行了,王妹妹。”王雪见张录相貌俊秀待己亲切,对他立时增了几分好感,她是来求人疗伤的,只得出言讨好,于是轻轻一笑,说道:“我叫你录哥。”张录笑道:“好,好,真是好女孩。”
后院门帷忽然掀起,一个俏美女子走了出来,见到李浩,不禁一怔,随即笑道:“是你,李浩?”李浩低头淡淡一笑,说道:“不错,我是李浩。”张录将那女子拉到身边,向王雪介绍道:“我家夫人王灵鸽。”又对王灵鸽说道:“她是刘师兄近年来收的小师妹。”王雪急忙行礼,说道:“王姐姐好。”王灵鸽微笑道:“好,好,小女孩儿嘴真甜。”王雪见王灵鸽和张录似乎很喜欢见到自己,一时不解李浩来此之前为何如此紧张,当下也不便多问。
王灵鸽说道:“外面起风了,咱们进屋去说话。”伸出双手去拉王雪双臂。她左手与王雪右臂相触,登时变了脸色,放开王雪左臂,双臂将她右手抬到身前,挽起她衣袖,在她臂上摸索,脸上神色越见严肃。张录奇道:“怎么了?”王灵鸽说道:“你摸摸看。”将王雪右臂交到张录面前。张录伸手在王雪手腕上搭脉,又将中指食指搭在她手肘曲池穴和肘髎穴上,脸上也现出凝重之色。李浩说道:“我已搭过她的脉了,她确实受伤不浅。”于是将王雪右臂受过的那次剑伤,和后来在勃子山上遭众敌围困,二人后来坠下山崖之事简要说了。
张录王灵鸽越听越惊,张录奇道:“就凭你也能两次夺下头魁?”王灵鸽奇道:“就凭你也能大败勃山远,还只使了一招?”李浩一怔,说道:“我见你夫妇俩如此惊讶,还以为你夫妇二人是在担心吴天和我这师妹的伤,想不到你们却是在猜忌我!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真一点不错!大家同门一场,你们帮帮忙罢!”张录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她的经脉已尽数断掉,我也无能为力,倘若她只不过是聚筋或是跌打扭伤,那我倒能医治,现下她臂上经脉已然尽去,这便非我之能了。”李浩听他当着王雪面如此直言,不禁有气,冷笑道:“聚筋和跌打扭伤我也能医,只需擦点药水休养几日便可,还用得着来你医馆?”王灵鸽说道:“李兄别急嘛,咱们都是练哈巴术的,于人身上的脉络关节无不了然,王妹妹的伤我们确是不会医治,又何须欺瞒?你此刻带她回勃子镇找刘师兄那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试着带她去求求大师了。”李浩说道:“实不相瞒,这类断筋之伤原本便不是我们能医治的,我本来便是想带她去求大师治疗,但大师性子太倔,与刘师兄之间也不知是仇怨多些还是情谊多些。”王灵鸽说道:“我们陪你一起去求大师,咱们人多好说话。”李浩摇头道:“你们别去,大师的性子哪是常人能琢磨的,你们去替我说情,只怕他会更怒。我来医馆找你,是想你们为我这师妹煎一副固本培元的药,我们此次去求大师,也不知得再他门前跪多少日他才能答允疗伤,若没有一剂良药支撑,王师妹的这条胳膊只怕挨不过那几日。”
王雪一听,脸上微微变色,心道:“什么大师小师的,竟然恁地张狂!”她性子倔强,说什么也不愿去下跪求人,何况还要李浩相陪,但一条胳膊可也不是小事,权衡轻重,实不知该如何打算,当下不便多言,将脸转到一旁。
王灵鸽马上择了几副上好的药材到后院煎煮。李浩对张录说道:“我们这次是遭了对头暗算,从坡顶上掉下来的,现下身无分文,这药钱只能先赊你了。”张录怫然不悦,说道:“昔年刘师兄对我甚好,从未将我当作外人看待,怎么你却如此见外,开口闭口跟我提钱?”李浩赔笑道:“我失言,兄弟我失言了。”说着微微作揖致歉。张录摆了摆手,说道:“算啦,不跟你计较。”
过不多时,王灵鸽捧着一大碗汤药走过来,要王雪趁热喝下,又嘱咐她几句运功调养之法。王雪喝过汤药,谢过张录和王灵鸽。李浩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去了,回头再来谢你们。”带着王雪走出医馆,向镇中心走去。张录王灵鸽一直送到街角,直到王雪随着李浩走远才转身而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