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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格外漫长。
十几只老鼠死的死,伤的伤,但它们的贡献很大,杜维知道了很多东西。
例如那困在玻璃瓶的三号;让他知道在界限外死去,是无法在迷雾中重生的,死亡的瞬间,那粘附在生物脑袋里的灵光就和杜维断了连接,而后消散于无。
收不回来。
杜维把感染的生命称之为;连接者。
而连接者进入白雾世界的方法有两种;在区域内,睡眠或死亡。
1、区域外死亡,杜维损失最大,连接者也彻底死去。
2、区域内死亡,连接者现实体会反哺微量灵光,而他们却能在迷雾净土中重生,但也彻底割裂现实,这种状态被杜维称之为‘原住民’,他们对杜维几乎毫无益处。
3、区域外活着,处于连接者脑中的灵光会陷入惰性,且停止增殖,不能进入迷雾净土,但和杜维的连接依旧存在,进入区域范围又再次正常。
4、区域内活着,连接者身上的灵光会随着时间增殖壮大,他们睡着后如果不能收束思想,会受迷雾吸引,坠入净土,然后引白雾具现出迷雾体,这种状态下,连接者的现实体就像植物人。
其中原理不难理解。
迷雾体的核心是灵光,和现实身体遗留的灵光本是一体,如果要回归现实,几乎只要抓住冥冥中那丝感应,由迷雾具现的躯体瞬间就会崩散,升天回归。
其中有对杜维至关重要的一点;
当迷雾体在净土死亡,连接者的核心会本能粗暴挣开迷雾束缚,逃回现实,这个过程中对核心损伤极大,崩散的灵光会被杜维分布的体量捕捉,壮大己身。
这对连接者损耗很大,但只需要在现实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这期间,即便是入睡灵光也不会脱离本体。
这被杜维称之为;排斥期。
以上多是由老鼠验证,还有一些是猜测。
………
清晨七点。
环卫仓山区的群山腾起阵阵岚风,驱赶着稀薄雾气向山下游荡,这座城市正在苏醒,杜维游荡在百多米高空,眺望远方,仓山的颜色像刚侵染过的绿,苍翠的岭头上,一轮红日跃出。
“仓山派出所距离,三点七公里。”
活动区域存在限制,从迷雾一路直接拓展过去,也不知要多久,速度实在太慢,昨晚三千量灵光进入迷雾,现在只前进不到三百米,体量越小,迷雾阻碍越大。
至于全身心投入,还是算了吧!就算让他看到身体又如何?
徒增烦恼罢了。
阳光映在光团上,反射的光线让他此刻如同一颗灿灿生辉的曜日,奇特的景象已经引起人们的关注,平静的环视一圈,光团突然变淡,化作一颗眼球大小的金色金属球朝地面坠去。
他需要更多的连接者。
没有理会因为天上小太阳而越聚越多的围观者,杜维把自身九分,一根根触手游荡在小区内。
如果把完整的体量算作十,那么八分被他剥离出去用于迷雾净土,剩下两分才是他平常的支配量,这两分又化作九个个体,游荡在刺桐花小区,凡有接触者,尽被感染点上灵光。
不过杜维很快就发现,人类明显比猫和老鼠消耗大,虽然还是很低,可灵光也会积少成多。
似乎需要好好甄别一下,最好是小区的业主,而不是临时进入区域内的路人,想着这些,杜维绕过眼前两个不认识的男人,朝着有印象的面容飘去。
………
………
两个男人正在因为之前天空出现的金色小太阳而惊异,其中稍年轻的一个;
“这是什么?”
陈清河看完同事手机里的视频。
视频很短,以天空为背景,一个光团悬在天空金灿灿的,他才进小区就见很多人聚在一起讨论,找到同事后才知道,就在他来的几分钟前,小区上空出现不明光体,持续好长一会才消失。
“可能是蜃景吧?”年纪稍大的男人把手机收了回去,“家属到了吗?七栋是吧?”
“车上打了电话,说已经到了。”陈清河回道。
这时,远远就见小区外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与一个清瘦的妇女正在和门卫说什么,然后门卫指了指两人这边,陈清河看了眼,道:“是他们了,走吧!”
这两人走的很慢,像是双脚没力气一样,声音也很小:
“我我们,他姐姐要,要下午才赶得到。”
“没事,先过去吧。”陈清河轻叹口气,看两人状态,满眼血丝,一脸憔悴哀伤,身旁的妇人还不时压抑低泣着,攥着男人的袖子,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请节哀!”
两位民警率先朝七号楼走去,打开门禁,上了三楼;
一梯两户,分左右,是老式楼梯小区,墙面贴满小广告,因为光线的原因稍显昏暗,陈清河摸出一个透明封装袋,里面有一串钥匙,是证物室拿的,从死者身上发现的。
“啪咔——”
防盗门打开,他们走了进去,屋里非常整齐,看得出主人有一些强迫症倾向,鞋子、桌椅,甚至墙角空的饮料瓶都堆叠的整整齐齐,很少杂物,让不大的客厅也显得空旷。
………
“人还没抓到吗?”
两鬓斑白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突然用压抑且嘶哑的声音问道。
“民警正在排查,肇事车辆丢弃在仓山下,那边监控死角——”
正说着,男人忽的呜呜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哭着哭着会突然噎住,过一会又哇地一声呕出声,而旁边清瘦的妇人,则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就像被遗忘了,像是突然瞎了聋了。
她低头拿着一件沙发上的外套,又抬头看看四周,她的目光在蕴含泪水的眼睛里飘忽不定,她只是不断地摇着头,紧紧的拽住哭泣男人的手臂。
陈清河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想起昨晚这对夫妇在局里泪如雨下的模样,只得暗自叹口气;
儿子破破烂烂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柜子上,母亲触碰身体时,倒卷的血肉让她浑身发抖,几次爆发惨烈的哭叫,她又把哭声咽下去,周而复始,几度昏厥。
谁也无法想象经历白发送黑发惨剧的他们是如何度过这个夜晚,如何压制住自己,如何让自己不要发疯。
屋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两位民警走到阳台。
“那边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还没锁定位置,嫌疑人应该躲在金山岸那边!”
“哎!”
就在几人正准备返回时,下面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阵喧闹声,陈清河探头朝外面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和一个老头激烈争吵,两人中间则站着几名穿白大褂的急救医生,女人和老人分别拉着医生,神态很焦急。
“这是怎么了?”许文雄说道。
“不清楚。”
可还没过一会,又见隔壁楼跑出来一个妇女,同样神色焦急,对着医生说着什么。
“我去看看!”
………
在人们看不见的阴影处,一些光粒飘在空气中,从两个民警和父母从进入小区开始,所做的一切都被杜维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看着。
直到,他往日坚强的父亲掩面哭泣,温柔的母亲伤心欲绝;
杜维的意志猛地被不断被新涌出的情绪轰击着,可却没能掀起太多波澜,这是一种可怕且诡异的平静,他依旧什么都没做。
因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七栋三零客厅,一缕金粉飘出,蒸腾而上飞抵高空,下方源源不断有光团汇聚,杜维的思维收束,深深的看了眼父母他们所在的方向,他逃离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