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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奈瑟因-卡明坐在专属于他的,由八个帝国四等公民抬着的步辇里,一路朝位于整个毕兰施中心,同时也是整个帝国中心的首席唤醒者居所行去。
坐辇下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那是劳累的帝国四等公民们在喘息,这一架完全由特级卡明秋木,也就是和首席唤醒师同源的木头制成的步辇重量不轻,但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如若不是因为他如-奈瑟因-卡明是首席唤醒师的直系“成果”,又归属于帝国的巨木阶级,他是万万不敢使用这么高贵的步辇的。
“这些四等人还真是卖力。”如-奈瑟因-卡明慵懒地倚靠在座位上,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思考着等下是不是应该多给这些四等公民发一些他们视若珍宝的贡献点。
步辇的速度不算快——也不能快,在首都星毕兰施上,只有一个人有全速前进,横冲直撞的权力,那就是伟大的首席唤醒师奈-卡柏克-都勒本人。
至于其他人,多少得悠着点,在权贵横行的“花园”,也就是毕兰施上的首都,哪怕一根树屋上的枝条断裂落地,砸到的人里十个都有八个是贵族——而且都是不低于五等的贵族,松针那种阶级的权贵是不配进入“花园”的,他们只能够在毕兰施上的其他城市里活动。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这些低于五等的权贵能够进入“花园”,那就是首席唤醒师召见他们的时候。
步辇依旧在前进,负责抬辇的四等公民们的喘息声更粗重了,如-奈瑟因-卡明心想是不是应该让步辇暂时停下,好让他们歇息一会。几个四等人的性命当然无足轻重,但要是因为他们支撑不住当街死了,导致自己在街上落了面子,那可就是一件大事了。
如-奈瑟因-卡明知道自己在唤醒师议会里树敌不少,仔细思索了一番,他还是伸出枝条,打开了由树枝编成的步辇的帘子,轻轻地对外吐出一句:“靠街边休息会吧。我看你们都累了,喝点水。你们每个人今天的贡献点都会加多一点。”
八名四等公民的感激之声自是不必赘言。奈瑟因看着他们把步辇沿街边放下,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咕嘟咕嘟地灌水,一边满脸愉悦感的模样,就觉得十分滑稽。
换做五十年轮前,他是肯定不会跟这些外族人这样和颜悦色地讲话——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四等公民根本就是奴隶。但这是首席唤醒师的命令,是他下令把全国公民分为四等,也是他下令废除了奴隶制。在50个年轮前,还有很多人不理解,现在再看看,这项决定真是英明无比。
就像他手下分配到的这些四等公民一样,名义上他们是自由的,只是在各种权利方面比其他几等公民要差一些,但所有库尔库坎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自由,这些四等公民做的都是奴隶们做的活计。
但他们做的比奴隶要主动,要热情,要自觉,因为他们希望借这些工作攒齐足够多的贡献点,然后变成三等公民,二等公民,直至最后变成一等公民。
“一群可怜虫,”奈瑟因最后看了一眼八个满脸喜色,眼中流露出对未来生活向往的抬辇人,随后便合上了帘子,“二等公民的数量应该又快到上限了吧?”他突然想到,“看起来各舰队又能收到一批极为热诚的炮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是该提拔一批新的三等公民了,”奈瑟因靠在自己的位子上,懒洋洋地想着,“等这批二等公民死的差不多了,新的三等公民补上去,三等公民的位置就会有空缺,倒是便宜了这些家伙。”
想到这,他又拉开帘子,柔声问道:“诸位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得嘞,奈瑟因老爷,”其中一个浑身肌肉,头长独角,类似爬行类动物的抬辇者拍了拍胸脯,“咱们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这就出发。”
“辛苦你们了。”奈瑟因露出专业的虚伪笑容,等抬辇人都久位后,他便缩回帘子后,继续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毕兰施上的风景永远都是这么美,如果从天空上看,就能看到毕兰施上有着一颗又一颗挺拔的,雄壮的大树——那是唤醒师们的杰作,一株株这样的大树合在一起,就成了城市。每一株大树上都有着各式各样的建筑,而在大树的底部,则是以大树为圆心,均匀铺开的,供二三四等公民们居住的普通城区。
当奈瑟因每次看到那些直冲云霄,粗壮到一般物种难以想象的巨木时,一种骄傲感和满足感便油然而生。作为一名高级唤醒师,他也曾经主持过一株巨木的养成工作,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也是他在权贵聚会时吹嘘的资本——毕竟整个帝国里,能拥有这样资历的人可不多。
步辇继续前进,最终,在一颗比其他任何巨木都还要庞大上几成,高上许多的巨木前停了下来。
“老爷,”先前那名抬辇人的声音透过帘子传进奈瑟因的耳朵里,“咱们到了。您得自己上去了。”
“明白了。”奈瑟因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在四名抬辇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步辇。在他面前的便是整个花园的中心——原初巨木。
据说这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株格尔巴蓬木,首席唤醒师的家族便是从格尔巴蓬木这一系诞生而来,因此在整个帝国境内,格尔巴蓬木也被称之为——尊贵之木。这种木料的使用极为严格,只有首席唤醒师的家族,以及帝国境内少数一些一等权贵才能使用,其他人要是胆敢使用,一经发现,就会被立刻送上“焚烧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烧成一截焦炭。
而这株原初巨木,据传正是第一位首席唤醒师的一部分,当第一位首席唤醒师产生了意识之后,他便折下身上的一根枝条,埋入自己最初苏醒的位置,并开始不停地培养这根枝条,经过无数代人的培养,当初不起眼的枝条如今早已成为了整个毕兰施上最显眼的苍天巨木。哪怕在十几公里外,你也能一眼看见这颗繁盛无比,郁郁葱葱的神木。
而在这棵树上,聚集了整个帝国最重要的一系列部门,它们根据职权高地和重要性依次按高矮排布,而在最顶端,则是首席唤醒师的住所——生命花园。
像这样一株神圣之木,哪怕是库尔库坎人,只要是不在其上工作,没有重要事务,不是二等或以上的贵族,都是不准踏上去的。至于二三四等公民更是不必说,只要敢往上闯,就会在顷刻之间被激光化成焦炭。
“你们在这等我,替我看好步辇,我去去就来。”
简单地叮嘱了一番几个抬辇人后,奈瑟因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华贵袍服,然后在抬辇人们艳羡的目光中,走进原初巨木的入口。
在向两名神木卫士出示过他的玺戒,证明了他是一名极具地位的二等权贵,巨木唤醒师之后,神木卫士放他进入了原初巨木的内部电梯。
“您要去几楼?”一名书记官站在电梯旁,礼貌地问道。
“请麻烦帮我通禀一声,”奈瑟因微微鞠躬,“我有要事要面见首席唤醒师。”
“稍等,”书记官点头表示了解,将枝条插进他面前的接口里,然后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又迅速睁开,“你很幸运,奈伯因尊上,首席唤醒师现在正好有空,他已经下令召见你了。”
“不胜惶恐,能得唤醒师大人召见。”奈瑟因急忙跪下,诚惶诚恐地对着通讯台拜了三拜,“卑下奈瑟因颇为感激。”
拜完过后,奈瑟因便拱手进了电梯。他没有按任何按钮,因为后台系统会自动把他带到生命花园那一层。
电梯沿着原初之木最中央的通道迅速上升,很快就来到了生命花园层,在一阵肃穆而又温和的提示音中,电梯门缓缓打开。
出现在奈瑟因面前的是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神木卫士,以及一名身穿上级军官制服的卫士武官。
“啊,奈努因,”奈瑟因认出了这名武官,“今天是你执勤吗,真是巧啊。”
他一边说,一边抖动自己的枝条,散发出表示友好的信息素。
“的确是有些巧,”对面的奈努因也露出微笑,散发出同样的信息素作为回应,“跟我来吧,首席唤醒师已经在等你了。”
“请带路吧。”
两人从专门的电梯房,也是整个生命花园的第一道防御阵地里走出,来到原初之木宽敞的树冠上,这儿被人工修整出了大片大片的平地,每一片平地上都建有各式各样的建筑物——那是首席唤醒师及其家族其他成员的居所。
“这边走,”武官奈努因出声提醒道,“首席唤醒师大人在启迪之殿等你。”
“启迪之殿?”奈瑟因起初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并暗暗为之高兴。
两人在守备森严的生命花园中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启迪之殿——这是一处极为庞大的建筑,整体外观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苞。同时,这也是整株原初之木上少数由合金建成的建筑。
“进去吧。”奈努因在门口停下脚步,显然是不打算进去了,“大人只召见了你一人。”
奈瑟因点点头,在经过两名神木卫士的仔细检查后,被放进了启迪之殿。
和它华丽而奇特的外观相比,启迪之殿的内部称得上是简陋了,它没有太过华丽的室内装潢每一处房间的空间也略显逼仄,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和整个库尔库坎文明所有建筑一样的,甬道和墙壁上那些被开凿出来,用于栽种鲜花的小型凹槽。同时,房间里也会种植上一些小型的观赏植物。
除此之外,启迪之殿看上去就未免有些普通,除了中央的一间“启迪室”外,四周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储藏室。每一间储藏室的样式和内部结构都大体相同,看上去多少有些重复和枯燥。但奈瑟因知道这些储藏室里面装着的是整个帝国最重要的财富。
在中央的启迪之殿里,他终于见到了整个库尔库坎帝国的领导者,所有树人的伟大之母族,现任的首席唤醒师奈-卡柏克-都勒。
“你来了。”卡柏克缓缓地转过身,奈瑟因紧张地看着这位库尔库坎的最高统治者,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不用这么紧张,”似乎是看出了奈瑟因的紧张,卡柏克轻轻抖动枝条,散发出一股安慰性的信息素,帮助奈瑟因放松下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尊敬的大人,”奈瑟因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我在一个却兰前受到了来自如-奈德因-卡拉的量子通讯。”
“如-奈德因-卡拉?”卡柏克走近了两步,“我记得他,他是80年轮前派出去的那支探索花冠舰队的首席探索者吧,怎么了?”
“是,大人的记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奈瑟因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然后开始说正事:“奈德因的探索花冠舰队被击败了——他在本长银河体的边缘地带遭遇了一个初级太空文明种族,并下令发动攻击。”
“这个蠢货,”卡柏克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连对方的情况都没搞清楚,他就敢发动攻击!?他这是在丢我们库尔库坎帝国的脸!他是怎么被击败的?”
“据他所说,那个低级种族在星系的边缘建有轨道防御基地,有三支舰队对他的舰队同时发动攻击,尽管他给敌人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击毁了不少等同于根茎级的敌方战舰。”
“那个文明的科技水平如何?”
“根据奈德因所说,”奈瑟因闭上眼睛,将枝条插入体内,开始从某段特定的基因中提取储存好的信息,“对方的战舰科技水平不高,火力方面,他们还在使用原始的聚变导弹和裂变导弹,除此之外,就是线圈级别的质量加速器。护甲方面,他们没有护盾,只有外挂装甲和船体——奈德因特别提到,对方的战舰船体抗击打能力极强,比我们曾经遇到的诺姆克文明的战舰还要强。”
“最后,奈德因提醒道,对方已经俘获了一些我们的战舰,并且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对我们的船载科技进行逆向工程。”
“这无关紧要,”卡柏克摆摆手,“探索舰队的船只都是已经退役的上一代设计,那些原始种族不可能追上帝国的现役舰队的。”
“关于那个星系和文明呢,奈德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据说是一个较为落后的文明,”奈瑟因一板一眼地说道,“根据奈德因所说,他们连语言都还没有统一。”
“语言没有统一不代表他们是弱者,不过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这的确是一个步入太空不久的年轻种族。很好,”卡柏克沉吟道,“我的珍兽园刚好需要一种智慧生物来做点缀,另外,帝国的四等公民也需要一批新鲜的血液,来给这些老人一些鞭策,这个种族会是很好的选择。”
“大人所言极是。”
“正好,”卡柏克转过身,从启迪之殿的操作中枢旁的平台上拿起两个小瓶子,“我也认为库尔库坎帝国到了需要扩张的时候了。”
“那是……”奈瑟因看着那两个小瓶子,浑身的枝条都激动地疯狂抖动起来,“那是启迪之种吗?”
“没错,”卡柏克把它们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上,“一瓶是和你同源的卡明秋树种,另一瓶则是帕伦格树种,都已经改良完毕了。”
“我已经有决定了,”卡柏克用枝条攥住两个树种瓶,“帝国的武力需要一次试验,这个落后的种族会是最好的目标。我会让一支开花花冠舰队去执行这个任务。它们会带着帝国最新的巨木级战舰,以及四个月前刚从制造线上下来的神木级战舰。”
“嘶——”奈瑟因深吸一口气,激动地问道:“神木级战舰,终于成功了吗!?”
“是的,我的孩子,”卡柏克散发出表示肯定的信息素,“这会是它的首秀,那些落后的野人会被它的雄武姿态和强大火力慑服的。他们会见识到库尔库坎的强大。”
“而你,我的孩子,”卡柏克把两瓶树种递到奈瑟因的面前,“你是巨木阶高级唤醒师,卡明秋直系之树,又是我的直系成果。因此,我要将这重任交付与你,你将亲手在这落后文明的土地上播种下我们同胞的种子,并悉心地呵护他们,照料他们,直到足以将它们唤醒,为此,我希望你能和开花舰队一起行动。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你能注意那颗星球上的原生树木,我们的家族也许会引来一些新成员了。”
“这是我的荣幸!”奈瑟因的枝条颤抖着,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两瓶启迪之种,“开花花冠什么时候启航?”
“就定在下一次日升后吧,”卡柏克下了决定,“我不习惯久等。而且我希望这次你们能切实成功,因此,我会调派一名专业的开花者作为这支舰队的副指挥,再调派一名太空卫士作为正指挥。我希望你们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是!”
“去吧,”卡柏克似乎失去了谈话的兴趣,“‘毕兰施’开花花冠舰队的曲速引擎已经升级过了,你们这次过去大概只需要70个年轮的时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奈瑟因露出喜色,“首席唤醒师大人,在下告退!等在下下一次前来觐见之时,就是库尔库坎又一次取得了伟大胜利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