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失魂

　　能突然消失的姑娘。
　　与恶龙寨有关的衙役。
　　随时可能砍他脑袋的县令。
　　种种思绪反复纠缠，但无论怎么想，江川都认清了自身现状。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唯一能做的，是跟着可能让他活下来的一方走，听从建议，好吃好睡，养足精神。
　　至于后面......没有眼下，谈何将来。
　　得益于小还丹，伤势恢复倒是极快，就连腿上箭伤也肉眼可见地愈合。
　　这简直就是神药。
　　虽身在牢中，但江川还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模模糊糊的认识。
　　这里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
　　两天后的下午，皂衣衙役再次到来，验证了他的想法。
　　“赵县令请了法师审我？”江川放下鸡腿，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
　　皂衣衙役神情略慌，但还是解释道：“据说请的是阴阳道弟子王舟，有役使鬼神之能，更通迷魂法术，这下不妙了。”
　　“这人真有法力吗？”江川有些好奇。
　　“你难道忘了，恶龙寨暗中供奉的法师乌龙道人就是被此人打伤？”衙役疑惑地看向江川。
　　这事虽然隐秘，县令都不清楚，但江川身在恶龙寨，应当有所耳闻才是。
　　“我忘了。”江川两手一摊，心中无法平静。
　　“那现在怎么办？”
　　“我已将此事告知山寨，接下来就等消息了。”衙役摇了摇头：“等王舟到了，你自己保重，我可顾不了你。”
　　他已经做好了跑路的打算。
　　“那要不，你现在就把我放了？”江川试着提议。
　　但回应他的，却是宛如看待白痴一样的目光。
　　“好吧，这里戒备森严，仅凭你一人，无法做到。”见对方神情不善，江川硬着头皮给出了解释。
　　“还有一件事，那天夜里......”衙役盯着江川，正要再问。
　　啪啪啪。
　　掌声响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有想到，本法师刚来休宁，就看到了如此有趣的一幕。”
　　不知何时，牢门外出现了位身披黑白法衣、抱着拂尘的中年道士，正拍手看向两人，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嘲弄。
　　“你是......”江川眉头一动，衙役已是面色大变。
　　“不好，是王舟。”
　　认出来人身份，衙役并未选择逃走，而是拔刀往江川脑门砍去。
　　“我他么......”江川忙把手镣架起，以求抵挡。
　　但比两人反应更快的，却是这位拍手的道士。
　　“无知之辈。”
　　一声讥讽，拂尘甩动，钢刀未落已尽数崩碎，衙役更是如稻草飞出，撞上墙壁，昏迷不醒。
　　“如何，县令大人，本法师就说，这牢门打开，分明是内贼作祟吧！”被称为王舟的道士笑着看向旁侧。
　　话音落下，就见一身官袍的赵县令缓缓走出，面色难看至极。
　　身边潜伏了内贼，还是被外人当面发现。
　　没什么比这更尴尬的了。
　　此事要是传扬出去......
　　一想到“识人不明”“有眼无珠”等评价，赵县令就恼怒不已。
　　“来人，把此贼押下去，好生招待。”赵县令指着昏迷不醒的内贼厉喝。
　　跟在后面的衙役打了个寒颤，忙将内贼抬至一旁，不多时，大牢内就响起了凄厉哀嚎。
　　江川两腿不争气地打着哆嗦，有了些许湿意，两排牙齿像是生死仇敌，不断磕磕碰碰。
　　“你...你想做什么？”
　　王舟笑了笑，目光询问赵县令。
　　“请法师出手，务必要从此贼口中探出饷银下落。”耐心已被耗干的赵县令拱手拜托。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本法师出手，县令大人放心便是。”王舟哈哈一笑，自信走入牢内。
　　随着靠近，一股奇异力量散发出来。
　　在这瞬间，江川感觉自己变成了蚂蚁，对方则化身成体型庞大的大象，任他再怎么蹦跶，在对方面前，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
　　心神大门不经意间，就缓缓打开。
　　“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透着魔力，江川心神不由自主跟着对方声音而走。
　　“江川。”
　　这还是江川被捉拿以来第一次开口答话，赵县令倍感惊喜，刘师爷更是喜形于色。
　　见两人神情，王舟得意一笑，开口再问：
　　“在恶龙寨中位居何职？”
　　江川：“......”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赵县令看向王舟，面带疑问。
　　“你在恶龙寨中是什么身份？”王舟眉头微动，再次发问，声音更是高了几分。
　　江川：“......”
　　“法师，这......”刘师爷走上前来，替赵县令询问。
　　虽然从未遇见这种情况，但王舟身为此道高手，略作沉吟，便明了原因。
　　“此人落草为寇，手下又沾了不少性命，必是心志坚定之辈，寻常术法对其无效，也在情理之中。”
　　“那，可有办法解决？”刘师爷再问。
　　“此次我以法器助威，必能成功。”王舟右手一翻，掌中出现了一个吊着红绳的银铃铛。
　　轻轻一摇，清脆声音传出，刘师爷神情恍惚，而赵县令也察觉昏昏欲睡之感袭来。
　　好在二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恍惚过后，便清醒过来，颇为后怕地看了一眼，默默向后退了几步，但心里却对对方手段信了十成。
　　“叮铃铃。”
　　摇动铃铛，王舟沉声喝道：
　　“江川，你在恶龙寨中是做什么的？”
　　江川：“我”
　　赵县令、刘师爷眼睛一亮。
　　但诡异的是，“我”字一出，迟迟不见下文。
　　这下子，连王舟都察觉不对了，加大力量，摇动铃铛越发频繁，叮叮脆响不绝于耳。
　　“江川，你在恶龙寨是做什么的？”
　　“......”
　　“江川，是谁告诉的你们饷银消息？”
　　“......”
　　“江川，你们把饷银藏在了哪里？”
　　“......”
　　......
　　任王舟施展术法，仍没半点收获，并随着时间流逝，陷入昏沉的江川双肩不断抖动，眼珠也开始往上翻。
　　“法师快收了神通。”见情形不对的赵县令出言制止。
　　王舟只得停下动作。
　　术法一停，江川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嘴角更有白沫流出。
　　赵县令忙近前查探，感觉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这位远道而来的法师，语气有些不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舟皱着眉头，没有答话，察觉气氛不对的刘师爷忙踢了前者一脚，才将其惊醒，不太确定地说：
　　“此人...好像是，魂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