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练功

　　“跑，拼命地跑，直到燕子也追不上你。”
　　二爷爷在一旁指导，今天他老人家头戴一顶草帽，穿着菊花衬衫，坐在一块方青石上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容儿，不得偷懒，你把燕子藏在怀里，又放出来当我不知道？孩子，偷懒一时爽，以后就赶不上别人了。”
　　容师兄把怀里的燕子全放飞，十多只燕子重获自由，尖叫着离开。脚下是一条环形跑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头顶上一直有只燕子跟着他们，但总要比人快一点。
　　“勋儿，你跑慢一点，练功要慢慢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魏勋只好放慢速度，眼睛一直盯着头顶那只比他快的白尾燕子。
　　一旁的容师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像一台坏了的抽油烟机，“我说师弟……就让爷爷独宠你一人就好了……怎么……怎么还拖上我？亲娘姥姥个大姨舅……累死我了。”
　　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容师兄，糊里糊涂地被拉了起来，他永远忘不了二爷爷和蔼地说：“容儿，你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
　　容师兄紧张地抱紧自己的娇躯，心想二爷爷如果有什么过分要求，他可要叫了。
　　“走吧，勋儿已经在等着了，今天拉练，你也跟着学两招吧。”
　　“啊！人家要睡觉觉，不要早起，不要练功。二爷爷您抓我手干嘛，您可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不要，不要！”
　　二爷爷扛着他，一路来到了练功场。
　　练功期间容乃大说肚子疼，捂着肚子撒兔似的跑，钻进草丛里再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神清气爽，想来不仅是解决了生理问题，顺便也把捉到的燕子藏进了怀里。
　　山谷里多风，湿润，气候条件宜人。人沐浴在阳光中奔跑跳跃，直如一只山间麋鹿。
　　两人来来回回的跑了不下一百圈，直到太阳高悬头顶的时候，二爷爷才笑呵呵地喊停，把藏在方青石后的酒菜拿了出来：“今天就这样吧，吃完东西，赶紧去找你们大爷爷。”
　　容乃大伸出舌头，口水直流，走路颤颤巍巍，一条道也走不直。最后还是魏勋搀扶着他，走到了方青石那里。
　　“二爷爷，我可以不吃，也不去找大爷爷吗？”
　　二爷爷面色祥和，也不恼怒，他的主张向来是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
　　“容儿，多学点本事，以后用得着，你大爷爷的清心明镜可是世上少有的功法，就连我都不曾有机会跟他学习，你可是生对了好时候。”他顿了顿：“不只是你们两个，以后所有有天赋的弟子，都会在我们几个老头下学习，如今，世道不一样了。”
　　二爷爷看着天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又很快消失。
　　“吃吧，大爷爷应该在等了。”
　　容乃大见无法挽回了，叹着气把一干美酒美食扫空。魏勋喝着酒，夹了一块豆腐，忽然想起了表妹，也不知道她在悔过谷过得如何。
　　下午，天边无云，天空碧蓝如洗。
　　小屋前樱花树落下花雨，小溪穿过小镇静静流淌。花伊擦了擦汗，摘去落在身上的樱花瓣，又喝了口水。容乃大正睁眼抬头看着天空。花伊跟他说：“刚开始是这样的，给，喝水。”
　　“谢谢，”他接过水，“我没觉得无聊，真的，我只是在看星星。”
　　魏勋睁开眼，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除了几只鸟之外，就剩下蓝的可怕的背景了。
　　“师兄，哪里有星星？”
　　“有，星星一直在天上，只是你看不见。”
　　魏勋咀嚼着这几句话，突然大悟，“谢谢师兄的教诲，我懂了。”他重新闭上眼睛，又进入自己心中广阔的天地去了。
　　大爷爷从木屋里走出来，“容儿，别误导你师弟，清心明镜可不是神秘学那一套。”
　　“大爷爷。”三人都站了起来向大爷爷行礼，容乃大偷偷向魏勋吐了一下舌头。
　　“清心明镜虽然是仙家的入门功法，但对于天下人来说，也是一门极厉害的功法了。你们看。”
　　大爷爷大手一挥，衣袖起落间，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隐隐的雷声似小兽在低吼。又是一挥，惊天的雷电劈下，如蛇似龙的闪电在眼中留了两秒，轰隆隆的雷声才从天边传来，耳膜被震得生疼。
　　花伊早已经见识过大爷爷清心明镜的威力，倒也不如何惊讶，只是脸色有点苍白，她害怕打雷。
　　另外两人就不一样了。
　　魏勋的科学世界观轰然崩塌，这般挥手便改变天象的能力，真的是人能做的吗？
　　容乃大更是直接冲了出去，疾奔了十几米后回头吼叫，“下雨了，我先回去把衣服收了，师弟，你留在这，你的衣服为兄就代劳了。”说着，他飞快过了小桥，人影不见。
　　“这孩子。”大爷爷也没拦住他，任他去了，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说：“真是难以捉摸。”
　　“大爷爷，这雷云是您弄的？”
　　“谁说不是呢？”大爷爷挥挥衣袖驱散了雷云，天空重新放晴，几只乌鸦飞上天空鬼叫一番，似乎在叫屈。
　　“好好练，等你可以把天地元气引入体内，便是清心明镜。勋儿，你知道清心明镜为什么是仙家入门法门了吧。”
　　魏勋思索片刻，“仙神体内流动的是天地元气？”
　　“哈哈，孺子可教，凡人的意都是不入流的玩意，当你进入仙神的境界，整个世界都将是你的助力！”
　　他叹道：“我们凡人的最高成就，也仅仅是传说境界，在那之后才是飞升。”
　　“而飞升脱离了人类的意，只有天地元气，才能为仙神所用。”
　　“当年盘古大神化骨肉为世界，化元神为结界，佑我们一方平安。”
　　“同时也隔绝了仙魔世界元气对我们人类世界的输送！”
　　“我们这个世界的元气，比万米高空的氧气还要稀薄，这也是飞升之人少之又少的原因吧。”
　　他感慨无限，“恐怕在有生之年，都不能飞升了。”
　　魏勋很认真地听着大爷爷的话，不停地思索，发现了个问题。既然仙魔世界元气充盈，那岂不是说里面的住民都是大能？
　　那又何须把触手伸向人类世界，而我们还做什么仙家预选人？如果需要人才，直接把人往仙魔世界里呆几天好了。
　　他把疑惑说了出来。
　　大爷爷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好学，善于发现问题的徒孙了。
　　“仙魔世界确实元气充盈，但吸收元气也是有门槛的，看个人的天赋，又看那人修炼的功法。”
　　“再好的功法，一个蠢货修炼成就终究有限。同样的，再好的天赋，没有好的功法，也是白忙活一场。”
　　魏勋举一反三，“就好像我们人类世界，好师傅，足够的天赋，两者缺一不可。仙魔世界仅仅是比人类世界高级一点！”
　　“不错，但仙魔世界最渣的小怪，水平也是异能境界。”大爷爷拍着魏勋的肩膀，长长的白胡子被风吹动，眼睛里有着许多说不清的东西，“勋儿，如果你想找回父母，起码也要达到异能巅峰的境界，不然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我一定要找回他们，说什么也不放弃！”那个平静如湖的少年突然化身为斯巴达的勇士，慷慨激昂、满目怒火，似乎只要一发动，就会把你毁灭。
　　“不亏是我诛邪门人，勋儿，我相信你有一天会登上巅峰，达到前人都不曾有的成就，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天才，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容乃大、或者蓝雨在这里，恐怕要在心里腹诽，大爷爷是拐着弯夸自己天才啊。
　　但这里只有智商上等、情商欠缺的魏勋，以及温柔优雅的花伊。花伊轻轻拉了一下魏勋的手，在他耳边说：“我陪你一起去，哪里都行。”
　　魏勋心里宽慰，沸腾的血液重新缓缓流动着。同时，他感到心中被暖暖的东西填满了，那种称作幸福感的东西。
　　世上最幸福的人，不正是你去哪，便有个人跟你去哪吗？
　　大爷爷把两人的小九九看在了眼里，露出了过来人的微笑，想起了当年自己也是这般风华正茂。
　　他假装咳嗽，笑吟吟别开了头。
　　少女怀春的花伊发觉自己被人看透了，小脸羞红，嘴角含着笑低下了头，两根手指放在背后不停转圈圈。
　　“继续吧，再打坐两小时，就到你三爷爷那边去，今天晚上的月亮应该不错。”
　　“是。”魏勋应声，立即屈膝打坐。两条浓眉毛偶尔会动一动，花瓣会落在他鼻子上，他就抽动鼻子，却也不用手去拍落。
　　清心明镜，修的就是那颗清心明镜的心。。
　　他只用了三分钟就进入了状态，在快要进入想象中那片广阔空间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呵，师弟还在练呐！咦，大爷爷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是真的回去收衣服了。花伊师姐你这是要做饭去么？等等我，我来帮你做。”
　　然后是一阵屁颠屁颠的奔跑声，还有贱兮兮地笑声，再然后...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