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文的学者

　　李君良边下楼边对着手腕上的方形设备说:“要车”。设备用甜美舒畅的声音回复:“车已在楼下准备好，您确定要车吗?”这声音比真人发音好听的多。李君良简单的回答“需要”。到了地下室，车已停在门口。车门自动开了，李君良随身就坐。“去定慧西里4号。”李现在要回家。车开始自动驾驶，徐徐开出了车库，到了地面。天还没有黑。夕阳照在无人车上格外漂亮。突然身前的三维电视播起了新闻。
　　“北京旧城改造计划部署完成，国家通过备受争议的北京城恢复方案。北京城内全部建筑将恢复清末状态！
　　云南省发现非法克隆人案例，病危病人将自己非法克隆。警方正调查事件责任人。
　　火星探测器接收到规律的外星文明的信号。科学家正试图解译信号。
　　玛雅文化的消失之谜被中国和南美科学家破译，玛雅文化消失于大地震。
　　…
　　”
　　李君良不耐烦的关了新闻，这些新闻，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家很快就到了，电梯直通29楼。智能门早已识别出主人回来了，早早就开门在那等待。孤独的李君良时常觉得，只有这些智能设备对自己才是最忠的。妻子是外交人员，忙于工作。孩子也人性，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端了一杯热茶，出神的望着远方。北京二环改造正如火如荼的进行。雍和宫外的一些旧式钢筋水泥建筑都在拆除。按计划，二环内以及北京城护城河外全部要恢复清末风格。听起来有点不可以思议，人力和物力都会花费很高，但高度自动化的机械操作，让这些繁琐重复的工作都能交给机械手，不仅费用低，速度也快。
　　李君良观看的雍和宫护城河外，一批正在高速操作。机器人先爆破，然后机械手分离出水泥内的钢筋，然后吸附出水泥渣内的玻璃，旧颜料，木板，塑料等，分离并打包，再运到垃圾处理厂做废物利用或无害处理。一些旧时代的废物例如塑料，当下做无害降解处理非常容易了。整个过程无需人工干预，机器人能自动处理。机器人的认知，远快于，也远好于人工识别。以机器人的速度，仅需一到两年，北京二环边所有的旧式建筑都能清除干净。之后的工作就是恢复城墙与护城河边的绿化了。李君良感慨技术进步给这座古城带来的重生。
　　而古城还是有部分人反对恢复的。他们认为建国后的楼房也是文物，虽然老旧乱丑，但毕竟有些历史。可惜大部分民意并不认同。重建派认为建国后的楼房虽然有一些历史，但古城风貌更有价值，更有美感。而且现在技术成熟了，拆除和新建都用机械手全自动操作，废弃的建筑材料都能做无害处理或回收，恢复古城是尊敬历史。双方胶着了很久，最后投票还是重建派胜利。按规划方案，北京二环内，除了天安门广场，其他所有建国后建筑都或者推倒，或者移到西郊。基本是按照梁思成的北京建都方案。北京将成为一个完美的中世纪古城。历史在这里开了一个玩笑。
　　李君良也是支持重建的一员。他看着雍和宫新建的城墙，墙内那排排干净整齐，直达故宫的那些四合院，他有说不出来的舒服。中古的建筑讲究风水，风水讲究人与自然的和谐，和谐就是美。旧北京城就是人与自然和谐的精品。当然中古就是中古，房屋的舒适度设计以及通风等都是不合理的。古城改建后，新建的四合院在保留旧格局的基础上，都加了一些通风设计。比如屋檐下加了通风格，窗户大了些，房子高了些。红墙配绿瓦，灰墙配灰瓦，绿化也加强了很多，民房基本都掩映在绿色当中了。城下的排水工程也进行了重新整改。清末的臭水沟，泥巴路，下大雨后污水和生活用水混流的情况不可能再出现。古都远胜清末。
　　正当李君良沉迷于古都之美时，离工地不远的景象给他吃了一惊。一群人正举着横幅朝向工地。李君良一下明白他们的目的。政府强制通过改造方案，这群人或反对拆迁，或反对古城恢复。北京城内，在建国后新建了很多楼房。这些楼房或曾是政府重要部门所在地，或是重要官员居住地。拆迁或者迁移，无疑会伤这些旧式家属及其后人的感情。一些左派人士也参与其中，他们视这些建筑为他们的文化遗留。总统考虑过这些感情因素，但北京不只属于他们的，古城的文化建筑属于全国人民的。因为少数人去伤害大多数人，任何政客都不会选择。李君良心里实在不喜欢这类人。左派的极端民族主义，甚至自大的狂妄，对中国，也对整个世界不是好事。虽然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已是世界第一，人们的生活也仅与美国有细微差异。但全球的文化中心还在美国，全球的向心力也在美国。不包容开放，是整个东亚文化圈的弱点。
　　警察已部署在游行队伍的前方了。激进的左派们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迹象。激光隔墙已搭建起来，隔墙内的立体影像不停的警告不要前进，不要前进。立体广播不停的播着，请尊敬大多人的选择，请尊敬大多人的选择。但无济于事。为首的已冲进了激光墙。为阻止队伍前行，警长立刻开启了能量墙。能量墙是虚拟墙，呈禁止通行色红色。人在能量墙内，有强烈的烧灼感，有如在大火中烧烤。普通人如果抵御不住，容易昏倒，但不致命。能量墙是活动墙，可以变换大小和形状。警长手里的设备既是控制能量的控制器。使用能量墙，是现代警察常用的驱暴手段，以前的催泪瓦斯和辣椒水早就不用了。
　　左派的心是铁了的。少数人不顾能量的冲击，越过能量墙企图冲入工地。这是警察们的底线。越界必须逮捕，工地不容冲入。李君良是人工智能专家。他明白，现代工地无人值守，所有操作都是机械手自控。操作程序也是预先设置。人擅自闯入，机械手对新的事物并不一定能调出对应程序，人的生命会受到机械手的极大威胁。冲入前面的几位是老手，他们并不一定想闯入工地，但他们想被逮捕。冲入后，他们立刻被警察们的激光棒击晕，随后被警车带走了。游行队伍的第二梯队则温和很多，在激光墙前就不动了。喊完口号，声嘶力竭后，也该去哪里去哪里了。至于最后面的，则只是看看热闹的，偶尔起起哄，扇扇风，点点火，前面人撤了，他们立刻成路人甲消失。所有的游行似乎都是如此。
　　现代的社会，也避免不了不同意见，但决定往往不能多选，所以警察不得不存在。总统是知道左派的活动，左派们有自己的电台，也有自己的报纸。但只要不影响其他人的生活，政府一般也不干预。总统的任务，就是为大多数人想。李君良在电视里也看到了今天的游行，总统办公室也随后收到了简报。但第二份简报，总统就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