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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雪山？”
被沈雨晴吸引，孙尚武的目光穿过车窗落在远处山脉上，双眼微眯：“雪山在积云区外？”
“去他球的吧，”狠狠一砸车门，张志眺望山脉，“过完沼泽进雪山，怎么不弄个裂谷给我们埋了！？”
“王辰，能绕过去吗？”
“不行，目前整片草地都处于积云区，只有雪山区没有，另外，雪山具有冻土层，可以最大程度承受载具重量。”
“但雪山会出现雪崩！”
“孙尚武说的不错，不止雪崩，低温、食物都是需要面临的难题。”
“去他个球的，这该死的天气！”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随着沈雨晴的话音，一行人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我们如果此时再向东方逃逸，不知多久后才能出积云区，而现在我们可以确定山脉另一面没有积云。另外，这山看起来很高，但坡度相对比较缓，车队想翻过去，应该不难。并且可以为我们补充淡水资源。”
陈冰颔首，视线移到车载屏幕上：“王辰，能够用扫描出雪层情况吗？”
“大崩溃前地穴车测试可以扫描雪层范围85米，冰层120米。”
“应该足够用了，到了雪山，行进路线的雪层就麻烦你了。”
“好，没问题。”
“不进山，在山脚等待雨停不行吗？”
“不行，”张志抬了抬头，瞥了一眼前排王娜，“雪山你觉得能有什么东西给你吃？再加上我们不知道这破天什么时候结束，等个一两天还行，要是持续个四五天，饿死？”
王娜转过头打量了一下张志与陈冰：“张志、陈冰，你们来前排把衣服烘干吧，不然这样到了雪山会很冷的。”
两人没有拒绝，很干脆的换了位置，毕竟体温过低是会死人的。
大概二十几分钟的样子，车队终于驶出了积云区进入雪山范围。回首望去，仅仅几米的距离却仿佛两片世界，好似中间有一道无形的障壁，互不侵犯。
又行驶了一段，待车队进入雪线后方才停下。
下了车，王顺环视一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脸色阴沉地来到陈冰面前：“尹甜她们呢？”
王顺音量不小，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这里，而陈冰张了张嘴，不知作何言语。
“问你话呢，尹甜她们呢！？”见他神色黯然，王顺似乎急了些，音量又大了几分。
“她们……”
“她们的车陷入了泥沼里，没出来，”沈雨晴接过陈冰话头，眺望着远方雨幕，“或许还活着吧。”
话音刚落，张艺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左手一松，书包砸在了地上；叶辰双眼微红，隐隐有些湿润；史承德瞳孔有一瞬间微缩，用垂首很好的掩饰起来；吴峰、赵海二人先是一愣，双眼中渐渐湿润。
虽然沈雨晴说的委婉，但大家不傻，都应该猜得到在那种情况下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顺后退了几步，随后一把抓住陈冰的衣领，双眼微红瞪着他：“在路上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回应王顺的，是陈冰垂首，沉默不语。
“王顺你干什么！”
“王娜，于娇不是你的队员，你为什么不救！？”
“你以为我不想救吗，可我怎么救！？难道要他们陪我一起去送死！？”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沈雨晴视线移到王顺身上，“要是半路告诉你们，你们会不顾一切回去救她们，那现在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来斥责陈冰！？”
似乎想通了其中关节，王顺终于将陈冰放了下来，抹去眼角的潮湿，转身走向三号地穴车。
一声叹息，陈冰面向茫茫雨幕深深鞠了一躬：“抱歉！”
随后，他又转回身子，面对众人：“今晚不生火了，大家借着以前的食物凑付吃一口吧，晚上在车里休息。史承德，你来一下。”
似乎要回避什么，陈冰带着史承德上了二号探索车，其他人也没跟着。
“什么事？”
“在二号地穴车被困后，跟我们通过最后一次话。有人让我告诉你曾经有个叫做尹甜的女孩子，她馋他身子。”
史承德微微昂首，阖上眼，两腮肌肉隆起，许久方才平复：“我知道了。”
陈冰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留下他独自一人。
总有一些事情需要时间去冲刷，或许无法抹去疤痕，却可以不再流血。
出了探索车，寒风卷席着大片晶莹扑上陈冰脸庞，他就站在那里，眺望远方陷入黑暗的雨幕。脚下浅浅雪层上不知何时出现两个雪洞，带着丝丝热度，还有一滴滴不知名液体滴落。追溯源头，是他双眼流下的两行清泪。
似乎发现了什么，陈冰手指缓缓摸上眼角泪滴，一瞬间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即便死死咬着牙齿，泪水仍止不住下流，仿佛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
在虚拟世界几百年，很多人曾以为自己自己见惯了生死，看淡了生命，可真正失去的那一刻，又有几人敢说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很多时候不哭，只是用其他东西做了填充，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哭泣而已。可一旦闲下来，悲伤会如同潮水般将你淹没，令你窒息，会如同铁钩勾进你的身体，让你撕心裂肺。张起口鼻想要呼吸会伴随剧痛，却又不能不去忍着，否则，会死……
“陈冰……”在某处角落，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片刻之后，消失在夜幕中。
今晚夜空中只有很窄一片月牙，有些暗淡，有些寒冷。
前半夜几乎无人入睡，都在默默流泪，等到后半夜都哭累了，也就睡了。只是仍有一些东西，自眼角滚落，打湿某处。
晨光洒下，明明只是一天没见，却生出一股久违感。
太阳升起，与先前并无二致，似乎这颗星球上并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它——对于它来说，渺小的人类能算什么呢？
阵阵微风将高处的雪花吹落，在阳光下化作星星光亮，犹如满天星河；微带红意的雪层为山脉披上一件红衣，好似新年的娃娃；远处，众人来的方向，那里云层上方也染上红色。可下方，雨仍未停……
“你这是在做什么？”距离雪线不远稍显平坦的雪地上，王顺正举起火把准备点燃第三簇柴堆，却被陈冰所阻止。
“这么明显还用问吗？当然是给尹甜她们……抱歉。”垂下火把，王顺低着头默默走回篝火旁。
拾起一块肉干撕成条状扔进篝火上架起的锅：“尹甜，来，这是你……”
空气仿佛陷入泥潭，沉静，死寂。
许久，王顺长长吐出口气：“如果她在的话，会上来抢的吧？”
“吃完的，跟我去收集一些雪。”张志放下手中几乎未动一口的肉汤，起身去后车仓取了把工兵铲。
没有言语，所有人纷纷起身去拿工兵铲，各自选了一处开始挖掘，整个场面静的可怕。水瓶更是装了一杯又一杯，所有人都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积累水瓶摞成了半人高的小山，直到早晨的肉汤结出了冰渣，直到铲尖结上一层冰霜，几人这才陆续回到营地。
“小珏，我们的甘糖水有准备……”孙尚武忽然怔住，望着篝火有些出神，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太依赖你啊！”
另一堆篝火旁，王顺递了杯热水到张艺身旁：“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谢谢。”张艺接过，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
“你说，我们能活下去吗？”
“不知道。”
“我们当初十七人约定好的，要一起在这荒世活下去的，可如今还剩下十一人。”
“是啊，就一晚上。”
“咱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或许也会死，说不定比她们还惨。”
“那你还想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