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雨停了！
　　阴沉的天空不再落下暴雨，云层中心涌现一团金色光芒，像是刺破黑暗的利剑，圣洁的光柱从苍穹里探出，直直照耀在断壁残垣上，整个场景浩大、祥和。
　　陈远赤裸着双脚，洁白的神父袍把他全身盖住，衣领和袖口都绣着一圈砂金花纹，再加上胸前古朴神秘的十字架，整个人充满禁欲、圣洁的味道。
　　他现在的造型像是个悲天悯人的神父，他原来的纯黑瞳孔变成琥珀色，鼻梁变得坚挺，脸部轮廓也更加立体，仅仅只是五官微调，却让他多了很多西方人的特点。
　　陈远环视一圈，不出意外地瞥见龟缩在阴影里的观察者，它似乎对里世界出现的光芒很是忌惮，幽黑的触手只要靠近阳光就会被烧灼至透明。
　　“咯吱，咯吱。”
　　白色书桌上的轮盘开始缓慢转动，每一步都像是费劲全力，接着转动速度逐步加快，后来指针晃动的速率已经到肉眼不可见的地步。
　　书桌上的小丑也像是抓不住极速转动的轮盘，二十厘米长的转盘从小丑手上挣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重重摔在陈远面前。
　　而没有轮盘的小丑低着头，看不到它此刻的表情。
　　“嘻嘻！”
　　低沉暗哑的笑声从陈远身后发出，他猛地向后转身，结果什么都没有，再转回来白色书桌上的小丑已经不见踪影。
　　陈远猜测那邪恶、疯狂的笑声就是小丑发出的，那它现在会在哪？
　　忽远忽近的笑声依旧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陈远闭着眼仔细聆听，乳白色的光芒在他脸上流淌，像是在描绘他的眉眼。
　　陈远猛地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一个诡异的人影，脸上猩红的彩妆遮盖了它的五官，苍白的皮肤上是夸张的笑容，黑白相间的燕尾服将它的高挑身材包裹的淋漓尽致，绿色花纹的高顶礼貌都要触碰到陈远额头的发丝。
　　“嘻嘻！”
　　陈远看着小丑脸上病态的大笑，心里一阵发颤，但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冷淡地说道：“你该做事了，布莱恩。”
　　小丑捋了下自己麻黄的卷发，它将陈远从上到下地打量个遍，然后露出变态的笑容。
　　“你又不是他，凭什么让我做事？”
　　嘶哑低沉的声音在陈远耳畔响起，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不住战栗。
　　裸露在外的脚杆被风吹的发软，陈远有些站不稳了。
　　不过很快就有东西扶住了他，小丑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在空中。
　　“呃呃！”
　　陈远想要说话，但是小丑捏住了他的气管。
　　金色的指甲扎进陈远的皮肤里，血管中的鲜血冒了出来，顺着小丑的长指甲往下流。
　　小丑脸上难掩兴奋，浓重的黑眼圈也遮不住他赤红的双眼，它的嘴一直在小声嘟囔着，神情逐渐变态，掐着陈远脖子上的手也越发用力。
　　气管被紧紧捏住，陈远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他不断用手捶打小丑的手臂，但是脖子上铁一般的禁锢一点都没减少。
　　很快陈远的呼吸就急促起来，口角周围发青，他开始出现缺氧时的症状。
　　陈远没想到小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攻击，这和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是纸人弄错了？他现在的装扮不是克罗斯？
　　陈远心里泛着嘀咕，脑海里的《托维克的研究手札》快速翻页，淡黄色的牛皮纸停在克罗斯的幸运大转盘那一页。
　　【收容编号0045，物品名称：克罗斯的幸运大转盘（已开启）
　　命运的指针一旦转动，就永远不会结束，没有人能逃过命运的审判，包括我！
　　什么，你说布莱恩？
　　别逗了，那小丑早就成为命运的基石，生生世世都得平衡命运，可笑他当初幼稚的举动，结果还是输的连裤衩都不剩。
　　能力：预测吉凶？
　　研究度：1.23%
　　收容难度：无
　　威胁性：难以预测】
　　【备注：这个世界除了赌徒不可原谅，其他的都有待商榷！】
　　原本的内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上面那段话，陈远看着克罗斯的幸运大转盘旁边的三个大字，有种极其不妙的感觉。
　　而且威胁性那一栏也由尚未发现危险变成难以预测，这也给陈远的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这步棋走的到底好不好，陈远现在还无从知晓，他只能极力回忆当初做终极任务时的场景。
　　在那个克罗斯的书房里，他看到了什么？
　　圣水、十字架、小丑，还有那副挂在墙上的画，那幅人像画是克罗斯吗？他长的什么样？
　　陈远绞尽脑汁去回忆画上的内容，发现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这有点太糟糕了！
　　既然无法知道克罗斯的模样，陈远转而去思索日记本的内容。
　　克罗斯的日记本是摆放在书架的第三层，其他几层都是《地狱见闻》、《驱魔手册》、《高阶恶魔的繁殖计划》、《科罗娜战法》这种类型的书籍，主要是讲灵异事件的处理办法，如何培育不同种类的恶魔，怎样提升自己的灵能等。
　　这些书陈远只是简单翻了下目录，并没有逐字逐句的阅读，他那时只想着快点完成终极任务。
　　但克罗斯的日记本陈远是每段都仔细浏览过，它里面除了克罗斯由初级牧师到神父再到大主教的辉煌事迹，其余的都在阐述一个关于命运的实验。
　　“我真没想到那十三个孩子竟然都死了，他们是那样优秀，那样不屈服于命运，可惜幸运总是不眷顾他们。”
　　“主教你忘了吗？还有一个没死。”
　　“你说布莱恩？那就是个卑劣的小偷，都是他害死了其他孩子。不过他也没落到好处，成为被命运之矛禁锢的小丑，永生永世都被审判，不可能在逃脱。”
　　“…”
　　上面大部分内容都是两个人在对话，但所有的笔迹都毫无差别，从字体、符号、标记来看，都是由一人书写，陈远猜测克罗斯很大概率患有精神分裂症。
　　后面的笔记也证明了这一点。
　　“主教，布莱恩将教堂里的所有神官都杀了，他…他马上就要过来了！”
　　“慌什么，我不是还在这。”
　　“但是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我不会死的，他也不可能杀我，他可是我最完美的杰作。”
　　“你之前不是说他毁了你的所有心血吗？”
　　“那是我想错了，命运还是捉摸不透，光靠培养是无法将最后的命数彻底掌握，我需要一道关卡帮我锁死命运，布莱恩就是那扇门。”
　　“但你又无法命令他，即使他是合上轮盘的最后一环，你还是不能掌握命运。”
　　“在他杀死我选中的孩子时，我就在他身体里留了样东西，我的轮盘终于要完成了。旧王朝的覆灭，就有新王朝的诞生，这是终点，也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