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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土神雷虽现大地之厚重,但也乃电光之速,又岂是区区一个树妖单靠肉身之力能躲得过去?
树妖姥姥一个自以为是的矮身飞掠,与那电光、道兵,错身而过;
变扑为抓,直欲将段山河当场擒住。
它心中以为,这人御使道兵,又有护身法门,远远躲在后头,定是肉身有缺!
是了,人族本就相较妖族而言,肉身脆弱不堪,定是这样!
树妖姥姥志得意满,好似已看见那华服青年瑟瑟发抖,血溅当场了。
岂料那戊土神雷好似长了眼一般,虚空中一个转圜,当即便印在树妖姥姥背心上。
带着好似山崩地裂一般的轰隆巨响。
镇压!
镇压!!
镇压!!!
树妖姥姥带着不甘,扑倒在段山河身前。
她勉力仰着头,见他还是那一副淡淡模样,噗地喷出了一口精血出来。
“树妖,我且问你。”
祂看着委顿不堪的树妖,开口道:
“汝作恶多时,喜食众生血肉,这一生可也有悔恨?”
冷淡的言语,不知为何却似有异样的魔力一般,让闭目待死树妖姥姥忍不住回想起了往昔。
那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一个公子哥爱上了戏子的故事。
这明明只是两个人的故事,却成了三个人的落寞,成为了它的障与咒……
神树,从它有自己的知觉,有了懵懂的自我开始,就是神树了。
可它却本是一颗榕树,一棵大榕树。
神树长在一座寺庙里,那是座香火鼎盛的大庙,每日里来烧香祈福的善信络绎不绝;
偶尔也有些求姻缘的男女,往它身上挂些祈福牌子,都是闭目祷告完,挂上牌子就走;
唯有戏子是不同的。
他常挑人少的时候的上午来,偶尔也挂个牌子,但更多的是在树下说些日常的琐碎事和自己的喜怒悲欢。
神树慢慢地注意起了这个不一样的人儿,也逐渐了解了周遭世事。
缘来,它容身的这座寺庙名唤兰若寺,位于婺州郭北县北郊,紧挨着县城;
郭北县是婺州第二大县,虽不是交通要道,却是遂古以来。
突然有一天,戏子不再说他那些琐事悲欢,转而念叨起了一个名字;
那是县里大户的公子哥。
二人相遇于一场庙会,戏子出演的樊梨花,唱的正是婺剧名段《劝父归唐》。
公子哥在下面看,戏子在上面唱。
看着戏台上头,英姿飒爽的“樊梨花”,公子哥不免动了些心思;
因此还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他也暂且熄了小心思,只是叹道:
“本欲与佳人长相厮守,怎奈佳人非是女儿身。”
二人之事本该到此为止,怎料世事造化弄人。
月余后,公子哥赴会试,却路遇强人,遭了劫;
正逢着戏子受邀去临县赶个堂会,这年头唱武戏的戏班多少有点真功夫在身,草莽之流的山间强人又怎么是对手?
结果自然是戏子“美救英雄”,公子哥心中那些心思又死灰复燃了,每日都有一阵儿腻在戏班,出手又大方;
戏子作为班主和角儿,自然免不得要与公子哥打个交道,一来二去的水滴石穿,再者……
旦角本就易被官宦士绅之流包养,男女亦然,国朝上下风气如此,二人渐渐私下里暗通曲款;
甚至,二人约定了,时机一到,便私奔隐遁,脱去这尘世枷锁,从此长相厮守。
可惜好景不长。
公子哥本就有个门当户对的婚约,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早便定下了日子,不日便要完婚。
二人脑子一热,连夜收拾了细软,便私奔而却,却在刚出郭北县便被拦下来了。
是公子哥家里的供奉。
那供奉直接将二人抓回了公子哥家里,父母厉声喝问他身为独子,是否想要家里绝后;
看着二老哭作一团,他本有千言万语的道理,也说不出口了;
再加之二老言说,若是他一意孤行,就先找个由头杀了戏子,再将他绑了送去完婚,传宗接代完了事。
公子哥不得已,只能先从了,只求父母绕过戏子性命。
戏子被放走了,却守在公子哥宅院门前,眼见着他骑着高头大马,将人娶进了家门;
失魂落魄地回了戏班,却发现戏楼已然人去楼空,连招牌都被人撤走了。
戏子枯坐一宿,天刚一亮便跌跌撞撞地出了城,直奔城北兰若寺;
将身上的值钱物抵了,在祈福神树前最后祈了一次愿,便在兰若寺外的一座无名小山上跳了崖。
却说那公子哥,完婚之后不过三日,便偷偷溜去戏班,欲寻戏子;
岂料,戏楼已然易主。
他四处打听,才知戏子两日前一大早便出了城,直奔北郊去了;
公子哥便明了,他是去了兰若寺,那无论对他,还是对他都是特殊的地方;
可他到了,却未见到戏子,寺里的僧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公子哥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第二日,他的尸首被新婚妻子发现在书房里,人是上吊死的,连封遗书都未曾留下。
神树仍记得戏子最后说的一句话。
“神树姥姥,世间既有有情人,何故还有这无情事呢?”
也记得他们祈福完,笑着往自己枝丫上挂神牌的模样。
它是祈福神树,却一个心愿也未完成过,一对有情人也庇护不了。
公子哥死后,兰若寺便常传出有人失踪的事儿,开始是路人,后来发展到兰若寺的僧人,最后连祈福的人也时有失踪;
兰若寺便被疯传闹鬼,寺里的僧人走的走逃的逃,连住在周边的人也陆续搬走了。
十数年后,郭北县出了个害人的妖孽,自称树妖姥姥,普一出世就害了县里的两家大户满门;
伴随着它的肆虐,郭北县人心惶惶,最后朝廷竟然弃了这历朝历代扩建而来的郭北县城,搬回了古早时的旧址;
从此,郭北县成为了婺州垫底的小县,穷山恶水刁民四起,再不复从前的光景。
这,便是树妖姥姥的故事。
它笑着,开口问道:“这世间,父乱子纲,君乱臣纲,神鬼不分,妖魔四起,邪氛滔天……
缘何?
人性本恶,世道吃人。
您神通广大,我这小小树妖自是不敌,但您又能除去天下人心中的恶吗?”
话毕,段山河不言。
天穹一个炸雷劈下,直劈在兰若寺左近,一处位于无名山包下的榕树林里。
树妖姥姥双目圆瞪,当即没了声息,一阵微风拂过,化作飞灰飘散。
段山河已没了心思,再施什么神通,显化些什么妙相;
将在场的一妖三人摄来,祂指尖一弹,四道流光穿透印堂,直落入他们的上丹田中。
祂旋即将身一晃,化作流光直上云霄,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段话来。
“本尊乃玉清元始,见世间清浊混淆,魑魅魍魉横行。
算得尔等自有一番机缘,特来搭救一番,传吾道统。
今日尔等受我玉清道箓并玉虚大洞真经,为我道门嫡传,自当潜心修炼,来日扫清妖氛,还一个朗朗乾坤。”
且不提三人一妖心中震动,叩首称是谢恩,却说段山河径直回了宝莲灯寰宇三清圣境,在玉清清微天中闭门不出。
大罗天里的其他两位,却不得不去做那些原定计划里,由本尊去做的事儿了。
……
太上站立在以太虚空之中,望着面前这个体型适中的光团;
祂颇为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向前一个迈步,没入了这个寰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