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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艺一直是个爱干净的姑娘。黄岭村的条件这么艰苦，她可能经常会来这里洗洗涮涮。
也不知道脚链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陈越心里默默想着，直到齐哲明叫了他一声。
“咱们泡的差不多就出去吧，泡久了还挺冷的。”齐哲明抱着身体缩得像小鸡子似的。
陈越点点头，两人出了水潭，从背包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换上。
他们朝着村落的方向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水潭旁边飘过一丝鲜艳的红……
陈越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屠夫问问清楚，却不想童童家的门开着，屠夫就在里面，陈越一下决心便走了进去，而齐哲明则回去收拾帐篷。
陈越走进屋子，只见屠夫坐在一把简易木椅上，正慢条斯理地用皱巴巴的纸张卷着一些草叶。
屋子里虽然没有屠宰现场，但依然有很浓重的血腥味，地面仍是黏糊糊的，仿佛踩在干涸凝结的血液上。
屠夫抬眼看了看陈越，像是知道他会来找自己，慢悠悠地把卷好的烟叼在嘴里，凑近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小炭盆，烟便点燃了。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屠夫享受似的猛吸一口，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陈越环视四周，虽然有空着的椅子，但椅子表面黑黢黢的让人不敢坐。
于是陈越站在原地问道：“今天早上死的小女孩，是小梦吗？”
“不是。”屠夫没有半丝犹疑。
“那她是你亲生女儿吗？”
屠夫抽烟的动作放慢，目光深沉地望着陈越：“是。”
陈越不动声色，句句紧逼：“她是小娃，死在校长手里，对不对？”
“咚!”屠夫一拳砸在桌子上，那本就摇摇欲倒的桌子像是要散架。
屠夫目眦欲裂，面色狰狞：“果然是因为你！”
陈越一愣，皱起眉头：“什么因为我？”
还没反应过来，屠夫“叮啷”一声提起桌脚边的砍刀，站起身拎着砍刀就朝陈越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卧槽！”陈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心中警铃大作，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本能地往后退着步。
“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昨天晚上看见小娃了，她很可爱，还会唱歌，唱的也很好听！”陈越嘴里跟连环炮似地往外蹦着好话，试图激起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思念和爱护。
他可是见到过屠夫杀鸡宰鹅的场面，那手起刀落眼睛都不来眨一下的。
“这他妈还用你说？那是老子的闺女！”屠夫大喝一声，尾音却有些哽咽。
陈越已经退到门口，大门开着，他心里稍微有点谱。
这屠夫若是真想砍了他，那他的小命早就交代在这了。八成屠夫也是悲愤之下想吓唬吓唬他。
陈越的身体把着门，不敢有丝毫松懈地盯着屠夫，说道：“后来就出现一个男的，小娃管他叫爸爸，于是那男的就把她带走了。那个男的不是你，是校长，你女儿小娃叫校长爸爸，对不对？”
这句话仿佛真的戳痛了屠夫，只见他把手中的砍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就这样蹲在地上抱着头哭起来。
陈越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好歹松了口气，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陈越随后一扭头便见童童领着小梦站在门外，显然两个孩子已经回来很久了，刚好看到方才的场面，虽然小梦思考能力很弱，但童童明显什么都懂了，一时间不敢进屋里去。
陈越推着两个小孩进了屋，有小孩子在，屠夫应该不会“大开杀戒”。
果然，屠夫一见到小梦，眼睛里流露出万分悲痛，一把抱住小梦呜呜地哭起来。
小梦呆呆地愣住了，她应该没被爸爸这么亲热地对待过，然而她的情感认知有某种程度的障碍，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低声“唔、唔”的乱哼着。
陈越的眼眶有些发热。
待屠夫情绪稳定后，他让童童领着小梦出去玩，单独和陈越聊了许多话。
陈越这才知道，小梦和小娃的确是一对孪生姐妹花，当初刘国才，也就是后来的校长刚流浪到村里没多久，小梦和小娃便出生了。
由于她们妈妈的奶水不够，再加上条件艰苦，小孩生下来是死是活，是健康还是残缺，基本都是听天由命，因此刘国才抱养了小娃，带回他自己的住处养着。
从那之后，就连屠夫也极少见过小娃。
想来应该是被刘国才一直关在家里。
经过多年与刘国才的接触，屠夫才知道刘国才有某些另类癖好，他也从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小娃的情况，但每次刘国才都是用几句话敷衍过去。
直到今天凌晨，有人敲响他家的门，他打开一看，门口没人，只是地上竟放着小娃的尸体，尸体胸前放着一张图画，因为屠夫不识字，所以刘国才便用画画来向他解释。
大概意思是：小娃是他私有的娃娃，一直被他“调教”、“照顾”的很好，但是有一点，他不允许她靠近、接触任何别的男人。
然而小娃不听话，总想着跑出去，直到那天晚上，她竟然私见陌生男人，于是身为“父亲”的他便狠狠教育了小娃一顿，然而那小身子怎么经得起他的蹂躏，小娃死了，刘国才就把尸体送回了屠夫这里。
“他就是个畜牲！”屠夫咒骂，攥着拳头仿佛恨不得掐死刘国才。
“错！他连畜牲都不如！”陈越狠狠地唾骂，刘国才这令人发指的行为让他十分震撼，不禁悲愤交加地追问：“所以呢？就这么草草了事、任由刘国才逍遥法外吗？不报警吗？他可是害死了你的女儿，一条人命啊！”
闻言，方才还咒骂刘国才的屠夫忽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陈越，眼里似乎带着讥笑：“报警？人命？”
陈越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啊。”
屠夫忽然笑了，冷哼一声：“那我手上的人命恐怕要比他多出几百倍几千倍！”
陈越微张着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这里的人仿佛茹毛饮血的野兽，冷血无情到了极点，甚至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视如草芥！
这样想着，陈越的目光不经意对上屠夫投来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
那是一种深邃、仿佛已经将他看穿、犹如一把利剑般的可怕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