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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已埋好,随时连成线。导火线,下一章爆炸~起飞~~!)
(更新会提上来的,四千六千甚至八千?不知道,但会提的)
校门前是一条小街。
出门左转才是家的方向,江似柔却选择右行。母亲暂住的医院,离学校不远。
小街有些年代了,两边尽是些新兴事物,路却很旧。在这个别说智能机了,连手机都没完全普及的年代,填充街景的载具,汽车寥寥无几,电瓶车倒常从身边来来去去。
人行道上,江似柔低头看着脚尖,走着走着,不由得注意到了一对母女。
两人应该都是一旁便利店的家庭成员,女孩抱着玩偶,面朝天地哭,母亲没哄,反而叉着腰,脚跺地地骂。
江似柔一开始还能听清妇人口里爆出的难听字眼。
但骂声渐渐远去。
女孩令她联想到了某个男孩。
印象深的事总是难忘。她不禁回想起了中午发生的事:
“老师……”
江似柔前脚结束一上午的课程,后脚便被很轻很弱的力道拉住了袖口。
她内心毫无波澜地停步,回头,低头,第一眼就是齐定胜因可怜更显可爱的脸。
“怎么了?”她随即作出十分职业、专业的微笑,按着双膝弯下腰,鬓发先拂肩头,后垂落。
“没有梦想的孩子,很讨人厌么…?”齐定胜已经小心翼翼地从袖口上松手。原来他还记着早上的事,两只小手像仓鼠一样收紧于胸前,紧张地转弄着上衣的纽扣。
江似柔先是意外,然后觉得可爱,最后也开始认真看待。她努起嘴,微微仰视,好好的想了想,继而苦笑着回复:“会很可怜吧?”
齐定胜下意识的把这当成否定、批评,委屈地投来求解的视线。
“因为一个人连小的时候都没梦想,长大后,应该会很可怜吧……”江似柔笑容并不真切,但不是虚伪,而是虚弱。
人只有在一身轻松、小有所成的时候,才会记得那些美好。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就好比穷夫妇之间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房子、车子、还有孩子。
她不可能没有童年,她小时候自豪地宣告出来的梦想,又是什么?
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梦想,到底是什么呢…?”齐定胜真的很想知道,又害怕被拒绝。他睁大了明亮的眼睛,却又紧紧地抿住了嘴。
可江似柔对此也不了解啊,只能凭借点网上印象,作出像那么回事的回应。她想了想,而后,犹豫道:“应该是……你很想做到的事吧?”
齐定胜却表现得像被一语中的,先是不由自主地睁大眼,而后慢慢慢慢地低下了头:
“那,我也有梦想了……”
“嗯?”江似柔笑了下,感觉有趣。她其实并不好奇,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成年人会把孩子的梦想当真。而且两人正在讨论的玩意,又不是说出来就能实现。
齐定胜对此却无比认真,低着头,红着脸,但又很用力地握着大拇指:
“希望老师不要……”他想让老师明白自己的心意,于是一点点地抬起头,小海豹一样对上了她的眼睛,“放弃我。”
办公室里,茶香飘飘。
“那孩子说这就是他的梦想诶。”江似柔没有选择午休,剩下的时间自然拿来闲聊了,帮主任递上玻璃杯,无奈地笑道。
“那你应该会和他发生点故事的。”主任说着引人深思的话,却慢悠悠地倒水泡茶,“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他和院长间的事吗?”她拿起变得滚烫的玻璃杯,轻轻吹散瓶口上的热气。
“有点印象。”
主任猜出她大概是忘了,笑了下:“他父母常年待在国外,”她又轻轻吹了瓶口一下,“导致他连上个幼儿园,都是自己一个人来。”
“院长当然谢绝了他,没有大人会和……那么丁点大的小孩,谈钱的事,哪怕那是学费。”她将玻璃杯放下,抿了抿湿润的嘴唇,“可那个男孩当时却是这么回复的;与其说是决意,更像是……一种预言?”
“他说:”主任对准了江似柔的眼睛,“‘我会在此上学,不计一切’。”
“然后第二次见面时,院长就见到了他的‘家长’。”她耸了耸肩,“说是家长,其实只是俩年轻人,看上去更像他的哥哥姐姐。”
“二老当然没从国外回来啊。”主任握着水杯抵着桌,努了努嘴,“男孩带来的那俩人也和他没半点关系,他是独生子女。”
“而院长也知道这些,却……找不到拒绝的点。”
“那男孩特地带来了俩演员,还有足够的钱。”
江似柔已经听懵了,目瞪口呆。
“我知道,这不像他,对吧?”主任笑了笑,“可两次见面我都在场啊,那时他就像…变了个人。”
“变成了个小疯子,而小疯子,成功入学了这里。”
主任不是第一次讲这故事了,但无论再讲几次,她的看法,始终不变。
她翘起腿,转椅微转,看向江似柔,目光清亮。
“那是一个明确目标后,就会不顾一切的孩子啊。”她憋不住似的,浅笑了两下。
“他要是个好人,也算是这个社会的福音了。”
“可万一呢?万一他哪天要变成坏人了呢?”主任有些严肃地伸出了食指,对准了江似柔,强调,“你务必要指引好他,小江。”
…
……
一直到手机收到短信,声音响起,震动传来,江似柔这才回过神。
“明早以前,费用必须到……”短信来自年迈的父亲,从中能读出他的无奈和自责,但又不得不催。
“我预支好工资了。”江似柔面无表情地打字回信。
有钱就意味着长命。事到如今,钱已经没法和母亲的健康挂钩了,与之挂钩的是生命。
可江似柔向来孝顺,现却一点都不觉高兴。
“你月初才预支过一次啊。”
院长办公室里,灰白的二手烟起起散散,烟雾缭绕。
侧方有一面十分宽长的格纹玻璃窗,热午的日光打进来,能让任何照到的物品都变得有种神圣感。
可这光只打在了抽着粗烟,靠着座椅,双腿也架在桌面上的院长身上。
江似柔站在无光的阴暗中,挺直了背,像在站街,埋低了头,像没钱却硬要来要货的瘾君子。
“抱歉。”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却还要尽己所能的不失态。
“预支是没问题的啦。”院长弹弹烟灰,摸了摸便便大腹,再顺势把烟掐灭,“但——你心里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明天晚上——?”
他故意没把话说明白,眼里闪动着欲望的狭光,越打量越眼馋,却又与之反差的,趾高气昂着。
“我明白……”江似柔这都还要弯腰表示感谢,卑躬回复。
…
……
擤——
江似柔不是第一次接受这种交换了,可每每经历、想起,鼻子都不禁一酸。
她小时候就是一个爱哭鬼,就连已然长大的现在,眼角都因此变得有点红肿。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们。这一想法尤其强烈。
一个现状都腐烂了的人,今天却说说笑笑的教孩子们何为梦想。
简直就像在世界名画上贴一张写有作者不堪往事的便签。
不配。
但…只要母亲能没事……
她努起嘴,不让下巴紧皱,眼神也坚毅起来,但又因逞强,廉价,透着点脆弱。
只要妈能没事…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攥起、举起白嫩嫩的拳头,这样给自己加油打气。
可风随即呼啸而过,电瓶车驶过——
“啪嗒。”
挎包浮空,肩带,也于半空中被一下子割断。
江似柔前行的脚步都慢了几拍。
她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平时她会把包背在右边,但现在,右肩上空无一物。
惧怕,油然而生。
她麻木地低下头,地上也找不到包,空空如也。
她麻木地回过头,小偷正单手骑车,逃之夭夭,另一只手拿着她的包包,一分为二的肩带,在空中狂乱地飘动。
她包被抢了。
可那里面…装着我刚出卖自己,换来的现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