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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荦没有回答。
李今庸大口吸气，口中一片苦涩，一边强忍着心酸一边开车。
救护车陷入了沉默。
…………
救护车将要驶入县城，县城从远处看上去。有些像废墟。几栋大楼横倒在地上，也有一些大楼仍然屹立。从外边看上去，长缺都有。
驶过最外围的一栋高楼，便就看到几辆汽车互相撞到了一起，成了拧在一起的铁疙瘩。
这些车辆，在黑云降临一片摸黑的情况下，连环车祸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中间被清理出来一条可以通过救护车的路。
目前整个县城被严重摧毁，这都能够调令人手清出一条路，政府真是坚韧不拔。
李今庸开着救护车一路过道，张荦在车内，看到道路上的缝隙，里边都有些干涸的血液。
整个道路被乱糟糟报废汽车和碎楼块占得凌乱。
小道是寻找乱道中最平整的地方清理出来的，显得有些歪歪扭扭。
道路旁，几座大楼横躺着，狰狞坚韧的钢筋在断裂处扎出。
而楼身也是凌乱不整，像塌下的沙子城堡，断裂断层。
…………
李今庸驶入一个街道，可以看到有栋大楼保持完好。
上边荧屏大字没有发亮，但是可以看出上边写的是——“柳寨县医院”。
救护车驶入医院，在医院一个开阔的场地停下。
张荦和李今庸沉默。
最后张荦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跑到救护车后边，打开后门，用梯子，将冰箱推了下来。
然后左手推着冰箱，走过救护车前边，说道：“谢谢。”
“你是叫张荦吗？”李今庸沙哑地说道。
听到这一句话，张荦彻底傻了。
张荦知道，李今庸不会无缘无故知道他的名字。
那就是有人告诉眼前这个医生自己的名字了。
张荦朋友极少，即使是认识他的同学，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和眼前这个医生说。
联系那个这个医生说的中年男人。
要在他们工厂找他20岁的儿子。
然而，整个厂里的人年龄都比较偏大。20岁的工人极其稀少。
张荦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而中年男人委托这个医生帮忙救人，那么必然要提供与那个儿子见面后的核对。
那么就要提供名字、照片等一类身份信息。
而这个医生能够叫出“张荦”这个陌生人的名字，很显然。
那个中年男人给这个医生提供的名字是“张荦”。
而根据这个医生的描述，这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已经死亡。从此化作黄土，遁走人间。
“张荦”的父母已经死亡。
“张荦”是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亡。
张荦想过有一天父母会死亡，只不过没有想到，来得那么措不及手。
张荦还记得去工厂的前一天晚上，给父母打了两碗粉的场景。
当时母亲还劝他去参加相亲。
思绪回到初三后的暑假，父亲打到他脸上的一巴掌。
他从小就呆板，当他说出自己作弊，父亲丝毫没有怀疑，一直认为自己不是很聪明。能够进厂上班、没有被看出来是傻子都是积了福。
他父母从小看到他长大，认为自己的孩子就是个天赋不佳的孩子。
而张荦在以后的生活里，又演入人生，真的将自己当做一个考不上高中的人。老老实实去工厂上班。
所以在父母的认识中，张荦一直是一个平平无奇，天赋普通的孩子。
他一直想对父母说，其实你们儿子超群出众、才高志广。以缓解家庭贫困、儿子呆傻的悲哀气氛。
可如果对父母说，其实我当年骗了你们，我当年真的考了全年级第一。
然后一身傲骨去了技校就读。
不知道父母会怎么看待，会怎么反应。
所以最后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想要等他真的有所成就之时，再说自己其实并不傻，而且还很聪明。
可惜没能够等到那一天，父母就已经驾鹤西去、绝尘世事了。
估计父亲最后想的是，如果他娶不到媳妇，难道就这样子孤独，却又无法挽回地走向绝后吗？
以后要怎么生存？万一厂里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还有……他现在还活着吗？
最后咽气，可能想到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地狱中相遇的画面。
全家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痕迹。
就这么被时代无情地抛弃。
张荦，从小就安分守己，不惧怕尸体，并不代表顽横。
相反他多愁善感，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张荦站在原地，还是没有回答。
而是陷入了回忆和思考还有悲痛。
如果父母多活些时日，或许就能看到自己站在世界之巅。
可惜。
“你刚刚回到县城，还没有安置好。如果你家里小区正好被波及到了，那就不能住了，先住在我这吧。”李今庸说道。
张荦眼泪逐渐流干，然后就再也没流。麻木地推着冰箱，走向医院大门。留下一句话：“谢谢，不用了。”
既然父母已死，家回不回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他家小区没有被波及，他也不打算回去了。
他在野外，每天都是拿十几件死人的衣服来当做床被，然后直接睡的。
在草地上睡觉，蚊虫极多，寒风也会从十几件衣服缝隙里穿梭。
这是末世，这些都应该习惯。所以张荦打算走到哪，他就睡在那。
现在是白天。
末世带来了很多重伤病员，都在医院病床上。其中家属往来，在医院大门就是络绎不绝的人流了。
这还是大量重病的患者已经入土的情况下。
李今庸连忙喊叫道：“你的右手受伤了，这里就是医院，现在在这样的灾难下，受伤的都可以免费治疗。”
张荦刚想说不用了，就想到自己右手臂是被自己强行堵住出血口的。
里边还有四个空洞的孔洞，要是里边发黑。说不定会腐烂到肩膀上。
张荦不懂医学，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好。
那还是把右手臂切了吧，防止腐烂蔓延到自己的手臂，甚至是胸腔上。。
反正，如果有强力的治疗技能的话，应该可以断臂重生。
留下这样一个隐患，倒不如及早解决，还自己一个干干净净没有暗伤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