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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风行动。
左乡面色复杂地看着全息影屏投射出的那几个字，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恕我直言。”他咽下茶水，清清嗓子。“这跟我们现在讨论的议题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左主任你应该最清楚。”
“你什么意思？”左乡看向说话的监管会成员。
“字面意思。这项行动是由你起草、制定和实施的，而这一行动的完结汇报中，第一次提到了转变者这一生物的存在。”
左乡手指在茶杯的把手上反复地磨蹭着。
“作为行动的直接负责人，你所了解的情况可能要比后来调查此事的同志还要多……”
“够了！”左乡说道。
“这件事十年前就已经有了结果，有什么必要再问一遍？还是说你们怀疑我有所隐瞒？”
“我想你是误会了，左主任……”
“既然是误会，那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如果特战部的同志想要重新了解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请去档案室自行查阅，我这里无可奉告。”
左乡在这件事上出奇强硬的态度让其他人有些沉默和费解，话题难以继续展开。
“左主任，既然这件事很可能与这次韩国分部的事故有关联，那不妨再讲一遍当时的情况。不一定要有什么不同的内容，如实复述就行了。”总司令说话了。
“老领导，我……”
总司令摆摆手。“说吧。”
左乡咬了咬牙。“既然诸位都想详细地了解这件事，为何却只盯着我一人问个不停？”
他看向正将一支烟塞到嘴里的方靳。“那件事的直接负责人是我不错，可当事人还在这坐着呢，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发言吧？”
“方靳上校的情况你应当知道，他没法准确说明当时情况。”
“选择性失忆？那个你们安在他头上的病？”左乡笑了笑。“既然我都可能有所隐瞒，那他的病为什么不可能是装的？”
“左乡！注意你的言行！”
“我的言行？我只是按照你们的思路在论述而已。要我再讲一遍事情经过也未尝不可，但在那之前，我想先请方上校把他知道的情况先讲一遍，如实复述即可。这不算过分吧？”
“你这是无理取闹！”
啪。
方靳叼着烟，低头凑向火机。
所有人望向他。
“从哪开始？”他问道。
左乡交叠双手，放在桌上。“从你还记得的地方开始。”
“饺子。”
方靳抽了口烟。
“什么？”
“十年前……那就是二零二六年了。五月份吧，是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号来着？记不太清了……星期六。”
“那天中午，我在楼下的饭馆吃饺子。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盐放的有点多，我要了两瓶冰啤。”
“不需要这么事无巨细，讲重点。”左乡插口道。
方靳没理他，继续说。“我是江苏人，爱吃甜也爱吃酸。那家店是北方人开的，没有汤饺，蘸料只给了酱油和辣油，我就去问老板要醋来蘸。等我拿着醋回来时，发现有两个人坐在我座位对面，其中一个正在从我的碟子里拣饺子吃。”
“我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因为我看到了他们衣服上的肩章——虎头蜂，那是特战部的标志。”
“特战部在选拔驭者，不是第一代喙壳的驭者，而是当时最新型的第二代喙壳的驭者。我报名参与了测试，特战部原本说一个星期之后通知结果，没想到他们第二天就找到了我。”
“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出头的样子，女的则要年轻很多，看起来不过双十的年纪。两个人坐在一起，有种父女般的和谐。”
“‘你被选上了。’这是那个男人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让我这个习惯长话短说的人都稍感突兀。”
“看来你的好习惯并没能保持到现在。”左乡见缝插针地接口。
“左主任，没人跟你讲过随意打断别人的发言是极其失礼和粗鲁的行为么？”又是之前的那个女人站了出来，对梁卫哲反唇相讥。
“左主任，请你遵守会场的纪律。方上校，你继续。”
方靳朝司令点了点头。“虽然对结果毫不意外，但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我心跳加快。我对那个男人说了句谢谢，可实际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谢些什么。”
“我看起来应该很失态。桌对面的女孩一边朝嘴里塞着饺子，一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笑容里似乎饱含深意。”
“我问他们为什么提前通知我，男人没回答，递了张纸过来。”。
“他说：‘自己看。’”
说到这，方靳猛抽了一大口烟，将快要燃尽的烟蒂丢进垃圾桶。
“那是冬风行动的保密协议，附带着一张第二代喙壳的驾驶资格证。”
“我签上自己的名字，男人接过随意看了一眼，然后朝我伸出手，欢迎我加入破茧者小队。”
“再然后，就是六个月的集训。”
“名为集训，实际上还是测试，最终的测试。从测试的第一天起，一百多人的小队每天都在少人，有自愿退出的，也有不合标准被淘汰的。六个月后，当我和剩下的五个候选者站在特战部最高长官的办公室等待授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终于真正成为了破茧者中的一员。”
“解脱。对，就是解脱。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感受，这感受深刻到我现在还能回味起来。其实到了最后，能不能开上喙壳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我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结束这场该死的集训吧！”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放弃，原因在于那个男人拿着保密协议离开时对我说的一句话。”
“‘你想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我当然想再回去看看，那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是我的家。”
“可三天后，我后悔了。”
“我后悔当初那个鲁莽的决定，后悔自己不知所谓的坚持，后悔自己一厢情愿的愿望。”
“冬风行动……呵，应该改名叫地狱十日游才对。”。
“各位，你们没听错。”方靳毫不避讳地与左乡对视着。
“我去地狱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