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德尔终结篇 上 :爆发

　　成排的雪地车在阿纳德尔的外郊区行驶着，所有人都紧握着手中的装备，他们即将面对的是连军方都难以处理的敌人，因此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位于队伍最前端的是专门安置J系列武器的运输车，上官北翔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坐在这辆车上的。因为根据佐藤信奈阐述的计划，林夕和李然彤将独自从较为安全的A区进入，上官北翔则是直接从C区抵达正面战场，以防能量质被率先破坏。
　　已经一晚没睡的安德鲁仍紧盯着屏幕，他绝对不允许那个害自己颜面尽失的女畸种有机会逃出B区。
　　B区封锁后的第二十三个小时，内墙终于等来了它的救兵。超过一百名危机学院战斗组及医疗组人员已悉数到达了A区大厅，带头的是战斗组的总负责人斋藤龙殿，一个沉稳且身手矫健的年轻男人。
　　“各位战士，这次的作战，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救人，进入B区后，要尽可能地将活着的人带出来。目标畸种的概念图已经传至各位的全息目镜内了，如果遇到的话，尽可能用限制器拖时间并第一时间通知利刃组，记住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限制目标畸种，在确保目标畸种不离开B区的情况下考虑自己的生命，明白了吗？”斋藤龙殿气势十足地宣布了作战任务，随后通过全息面板向佐藤信奈发出了请示。
　　“确认完毕，批准此次作战，请安德鲁总察打开权限。”
　　随着各种权限的开启，斋藤龙殿用自己浑厚的声音郑重宣布。
　　“作战开始。”
　　……
　　A1区总议员室，李然彤和林夕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苏瑾之前的战斗录像，不用倍速放慢的话，正常人几乎是无法用肉眼识别出动作的。
　　“佐藤博士呢？”林夕看了看等会儿将跟她们一同前去的林教官。
　　“去C区了，跟北翔在一块儿，你们紧张吗？”林教官的腿抖得不停，状态完全不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我心脏快跳出来了，这可比模拟刺激多了。”
　　“别说你们了，我都有点范高血压了。”
　　“小彤，你怎么开始看其他的了。”林夕看着全息屏上的画面突然切了一下。
　　“没事，就是感觉刚刚好像看到什么东西，特别熟悉的样子。”李然彤觉得自己可能是紧张过度，出现幻觉了，便也没有太在意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另一方面，战斗组已经迅速赶到了A4区，时隔二十五个小时，B区的大门终于再度打开。作战信息也同时传向了利刃组，象征自由的C区闸门也缓缓升了起来，J系列武器迎来了它们的首次实际应用。
　　作战开始半小时后，大部队突然在A3区停了下来，斋藤龙殿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东西。
　　“安德鲁总察，全角摄像刚刚有拍到什么吗？”
　　眼睛极度干涩的安德鲁已经有些看不清屏幕了，在无数重影下，他也不确定是否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A3区。
　　“这无所谓，请你们继续前进，B区的门没有打开过，那家伙永远不可能出来的，你大可放心。”主观的判断促使安德鲁丧失了最基本的决策能力，他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只要那个女人还活着，他就没办法入睡。
　　斋藤龙殿虽然对自己的洞察力相当自信，但由于不清楚墙内的情况，他还是听从了安德鲁的建议。
　　正当队伍准备再次出发时，末端却突然传来了惨叫，一个不幸的医疗组护士遭到了攻击。在雪丘处跟牛角熊耗了一天一夜的许乔早已到达了极限，现在的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进食的欲望，他粗暴地扯开了女孩的衣服，随后开始啃食她白皙的肌体。
　　“斋藤长官，有……有畸种。”位于队伍末端的负责人用颤抖地声音说着，随后，又是连续的数声惨叫。
　　“利刃组，利刃组。A区发现畸种。”紧急通报后，斋藤龙殿麻利地从腰间抽出了限制器，并向着人群后方跑去。令他震惊的是，由于限制器以及人数优势，那只暴走的畸种竟被成堆的人压在了一家寿司店的门前。极度狭小的空间让许乔难以发挥自身的速度优势，被限制器刺激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多处麻痹，几乎动弹不得。
　　何鋆在斜对角的影院观察着外部的情况，他没想到许乔还活着。老头用余光瞥了瞥何鋆发抖的双腿，随后摁住了他微微翘起的肩膀。
　　“小子，忍住，现在冲出去就功亏一篑了，能不能进B区，可全靠这群家伙了。”老头的目光透露着坚定，他所有的冷静都来自于他对出去的渴望。
　　此时的内墙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本就全面炸裂的B区还没平定，A区反倒是出了事。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作为总指挥的佐藤信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的大脑高速运转着，随后，一个极度保险的方案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安德鲁总察，麻烦你开一下A区到B区的外部通道。”
　　“什么，你疯了吗？那家伙万一从外部通道逃了怎么办。”安德鲁质问道。
　　“你也看到了，A区现在也是一团糟，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最终利刃，我跟上官北翔已经进到B区了，接下来必须保证能量质的安全。所以请你打开外部通道，出了事的话我来负责。”
　　“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安德鲁暗自想道，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了外部通道，因为正如佐藤信奈所说，利刃组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外部通道的权限开启后，新的作战计划立马下达到了其余三人手上。
　　“林夕，林教官，外部通道已经开启，你们要通过那里进入B区。李然彤，你呆在A区，尽量控制住那里可能存在的畸种。明白了吗，各位。”
　　“明白！”三人同时回答道。
　　真正的战争一触即发。
　　……
　　整整一晚上的净化也没能除去B区的血腥味，朴初哲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相反，宋妍晨则表现得忧心忡忡，她几乎一晚没睡，整个B区在过去的十个小时里显得过分安静了，这种诡异的现象难免让人有所顾虑。
　　“这味道飘上来可真是太香了。”朴初哲略显病态地吸着空气中的血味，着实令人感到欲罢不能。
　　“真羡慕你，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空享受。”
　　“这不是提前适应一下以前的生活嘛，毕竟当了这么些天的畸种，都快要忘记怎么做人了。”
　　距离中心巨树不到五十米的喷泉区，大片的绿化带及房屋使这块地区成了一个绝好的藏身地，上官北翔半蹲在一个拐口处。佐藤信奈给到的命令是在林夕到达之前原地待命，他很想直接冲进去救人，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假如抛开杀戮，B区绝对算得上一小座从画中走出来的城市，自然与科技的结合恰到好处，比起30年代的科技风建筑，这里更有二十年代的味道。设计师对水这一元素的运用也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惜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染上了罪恶。
　　外部通道被数十道闸门隔开，林夕每通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道闸门落下。两人不敢跑得太快，生怕敲碎腰间的能量质胶囊，由于没有岔路，到达出口仅仅花费了两人二十分钟。那是一道不太起眼的小门，出去后直行十几米就到了艺术馆，其间陈列了大量的名画复刻，但两人显然没有欣赏的时间。
　　从艺术馆出来，顺着绿化带水道一路向下，大约十分钟后，三人终于在喷泉区成功会和。
　　简单地使了几个眼色后，三人便开始了行动。率先进入的是位于最外端的“暖日”别墅，整栋屋子几乎都由玻璃构成，海藻灯发出的微光容易让人产生倦意。正常来说，这种大面积透明的建筑肯定是不适合躲藏的，但在当时的情况下，那些士兵显然已经饥不择食了。地板上的血迹一直延伸到衣柜，上官北翔谨慎地打开了柜门，一个全身布满血迹的士兵正扣着热能枪的扳机。随后，精神受到严重创伤的士兵突然哭了出来，他一把抱住了上官北翔的腰，嘴里嘟囔着些连翻译耳机都识别不出的语言。稳定情绪后，三人才得以与士兵进行正常交流。
　　“其他人也在附近吗？”林夕边问边处理着伤口。
　　“不知道，当时实在是太乱了，我甚至没有看见那个家伙的长相，就已经遭到了攻击。”
　　上官北翔仔细地听着士兵的话，但他觉得这些陈述多半有些艺术加工的成分，毕竟快到看不清听起来实在是有些离谱了。
　　“得有个人送他出去，林教官，麻烦你了，到了C区，佐藤博士会接应你的。”
　　“好的，”林教官说着背起了刚包扎完伤口的士兵，“你们小心点。”随后又将两管能量质胶囊递给了林夕。
　　接下来半小时的搜索，虽然仅仅只救出了十余名避难的士兵，但也没有遭遇畸种的袭击。这种过分顺畅的情况也不知是好是坏，看着逐渐向C区涌进的数十名士兵，两个位于“顶端”的猎食者看到了机会。
　　C门虽然离喷泉区很近，但上官北翔仍不敢掉以轻心。长时间的持剑令他的手腕有些不适，肌肉也产生了些若有若无的酸痛。好在，直到一行人到达BC交界处，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C门开始缓缓地向上升起，约十秒后，差不多到了能通人的高度。随后，令人头痛的警报声还是响了起来。
　　“佐藤博士！快关门，别开！”报警器的五十米内侦查令朴初哲二人行踪提前暴露了出来，随着闸门的迅速落下，全速移动的两人狼狈地撞在了大门上。士兵们跟见了鬼一样，再次四散奔逃，只剩上官北翔和林夕还留在原地。
　　“呵……呵呵呵，”朴初哲几乎到了疯掉的地步，他蓝色的眼睛甲亢般地睁着，声音中带着愤怒和绝望，“你说说看，让我过去你们不就安全了吗？怎么偏偏就不听话呢。”
　　“韩语。”林夕痴呆地说道，这速度和瞳色毫无疑问是畸种没错，“是博士说的意识型畸种，居然真的存在……”
　　上官北翔也在原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战斗姿态，无论是哪种类型的畸种，在他眼里，无非都是敌人罢了。
　　“用昨天打熊畸种的办法，小彤不在，你保护好自己。”上官北翔瞥了眼身后的林夕说道。
　　仅仅是在说话间，朴初哲的杀意便已经光速袭来，经过模拟实战后，正常程度的攻击几乎已经没法对上官北翔构成威胁了。用j-sword架开后，他甚至能轻松地保持平衡。反观朴初哲那边，由于自己不明状况地胡乱进攻，外加上官北翔本就是人类顶级的身体素质，被甩开数米后，他的攻击手逐渐产生了一股强烈的灼烧感。血液开始不断地从动脉流出，完全没有凝固的迹象。
　　察觉到异样的宋妍晨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一旁观察着情况，她知道只要保持一段距离，那把剑是威胁不到她的。
　　“臭婊子，这种时候居然……”半趴在地的朴初哲暗骂道。先是错失唯一的逃脱机会，再是被一个人类砍到流血不止，他的怒气几乎到了难以压制的地步。左脚控制不住地向前迈了一步，但很快又收了回来。看着那把黑剑，朴初哲猛地咽了下口水，发泄怒气跟性命哪个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小夕，盯住那个女的，这边我看着。”
　　“嗯。”
　　局面进入了长时间的僵持，四人就这样两两相对，谁也不敢先动一下。
　　画面静止了半小时之久，上官北翔才恍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那个女人，好像不是目标畸种吧。”
　　林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全息目镜上的概念图。
　　“应该不是。”
　　“那就是说，最起码还有一个畸种在暗处。小夕，不能再拖了。”
　　“你打算怎么办。”
　　“先不管那个女人，我觉得打从一开始，那家伙就没什么攻击欲望。等会儿我会直接冲过去吸引目标，你找准机会直接开枪。”经过昨天的模拟，三人发现了j-gun除了充能外的另一用途，通过大量喷发能量质烟雾，达到在一定范围内限制畸种的目的。也正是这一战术，让三人得以在模拟中击杀牛角熊。
　　面对上官北翔的主动进攻，朴初哲先是惊了一下，随后立即向后撤步进行回避。由于斩击后无法立即恢复攻击姿态，朴初哲找到了反攻的机会，他猛蹬了一下地面并迅速冲向了上官北翔。令其始料未及的是，林夕已经提前进行了防备，大半管的能量质喷射而出，形成了一片透明的雾。还没等碰到攻击目标，朴初哲就因为能量质雾而停在了原地，腿部如同被打了麻药一般难以动弹。紧随而来的斩击精准地向着他的头部劈去，出于求生的本能，朴初哲只能顺势向着侧边一倒。虽然成功规避了头部的致命伤，但他的左臂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剧痛令他的肾上腺素飙升，能量质的麻痹时间提前结束了，恐惧和疼痛折磨着朴初哲的身心，他的脑子里不再出现任何其他想法，他只想逃跑，越远越好。
　　恢复行动力的朴初哲在恐惧的驱使下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他紧捏着左臂的伤口，拼了命地跑着，仅仅十秒钟，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不能让他跑了。”林夕正要向前追赶，却被拦了下来。
　　“追不上他的，少了一只手，估计也活不久了。”上官北翔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但仅仅只是一回头的时间，那个诡异的女人也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在监控室观察着一切的安德鲁猛地拍了下桌子，随后咆哮道，“为什么放跑他们，佐藤博士，你有在看吗？”
　　“总察，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不如让你去追追看畸种？”
　　“这……对不起，是我失言了。”被疲倦冲昏了头脑的安德鲁已经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干掉所有畸种，讽刺的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他，也就只能在监控室说说气话罢了。
　　另一方面，刚才的意外也让佐藤信奈提高了警惕，她不打算在短时间内再次打开C门。
　　“他们俩真的没事吗？”林教官的脸上露出了担忧。
　　“您进去也帮不上忙，我们得保证C门的安全，这是最后一道铁闸，让他们逃掉的话，死的可就不止那些B区的士兵了。”
　　……
　　搜索仍在继续，目前为止最令上官北翔担心的还是那个目标畸种，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他并不认为概念图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会比那个韩国畸种弱，但肯定也不会很强。
　　在一个推满尸体的角落，朴初哲正拼了命地补充着能量，但任凭他如何狼吞虎咽，那条断臂都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成为畸种之后，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需要止血以维持生命，那把对他造成不可逆伤害的剑，仅仅只是想想都令他后怕。这一刻，他就像人类一般弱小，孤独无助地蜷缩在墙的一角。
　　“你居然也会这么狼狈吗？”宋妍晨的声音令朴初哲猛地抬起了头，他近乎发指地冲着对方吼到。
　　“臭婊子，你为什么不攻击！是故意想我死吗？”
　　“你自己也说了，会死，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把命搭上。”
　　“呵……哈哈哈哈，那可真是最好不过了，一起等死呗，还有什么好说的。原来自投罗网就是这个意思呀，真是可笑。”
　　宋妍晨并没有任何过多的表情，只是回头向外走去，随后冷冷地说道，“别忘了，B区还有另一个家伙，你最好先躲起来，别死得太难看了。”
　　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过道的尽头。。
　　“是啊，还有另一个家伙。”朴初哲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的中心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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