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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回到占平时,已经是晚上了。
民间喜乐,不知人苦。
七月初七,正是七夕。
抱着她迈入城门的那一刻,第一个烟火于夜空中炸开。
是艳丽斑斓的红色。
季连霖温柔的吻了吻她额头。
她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一滴冰凉落在自己脸上,不由的一笑。
季连霖太会隐藏感情了。
从见面到现在,他都表现的平静淡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他哭了。
她一身的血,弄脏了他干净的墨绿色军装。
街上无人不侧目,又无人敢出声。
一连串的烟花陆陆续续的在夜空中描绘出五彩缤纷的灿烂画卷。
映入人眸中,惊人的美丽。
种满街边的蓝楹树迎来了第二个花期,一树的蓝色花朵,一地的蓝色花瓣,微风吹过,花雨落,男男女女们都为此驻足。
多温柔。
季连霖抱着她行走在人群中,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身后烟花盛放,温柔落了一肩。
为何他人的欣喜,一分都传不到两人眼中?
季连霖轻轻的坐在湖边,将她搂在怀里。
她抬起手搭在他的肩上,在他看过来后,抿唇苍白一笑,往日潋滟惊绝的双眸变得涣散又黯淡。
她要死了……
“季连霖,你不要自责。”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这一世,你护了你的百姓。”
她眼角落泪,半遮半掩的不想让他看自己左手,乔作态,撒着娇。
“下一世……你可不可以自私一点,保护好我啊?”
湖面波光粼粼,红色的小鱼游到他们脚下想讨食儿吃。
“好……”
可她听不见了,早在话音落下时,她就永远的闭上了眼。
男人紧了紧胳膊,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滴滴泪水不住的滑下,落入她发丝中,不见踪迹。
缄默着。
他坐了好久好久。
千朵烟花消散,万家灯火熄灭。
庄子昂不知何时立在他身后,垂眸遮住眼底的叹息。
“爷,天凉了,回家吧。”
“……”
“夫人该受凉了。”
“嗯。”他这才抱着早已冰凉的人起身,往家里走去。
轰隆——
天公突然不作美。
倾盆大雨揭然而至。
庄子昂本就看天色有变,事先准备了伞,连忙撑开,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季连霖……怀里的女子。
他知道,他不愿让她淋雨。
季连霖被雨淋透了,突然轻叹了一声。
“子昂……”
“那场雨,是不是从未停过?”
庄子昂不明所以,没有回答。
而他显然也没有想要得到回答,垂眸加快了步伐。
……
雨,到第二天也没结束。
季连霖沉默的坐在门口屋檐下。
庄子昂带着一个少年跑过来。
那少年他有印象,是徐衍。
“爷,他等你好多天,但我们太忙,一直没时间。”
“有事吗?”季连霖看着雨水被他们踩踏后溅起的水花,问。
徐衍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大小姐让我出现交给我的。”
季连霖接过纸,直接打开。
看了两眼,他便呆滞的瞳孔微颤,手指不禁捏破了纸张的边缘。
【黑化值100】
看完后,季连霖几乎抑制不住心底的杀意,猛然起身走进雨里。
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透。
“把沈长风及所有参与那件事的人抓进牢里,沈家交由沈悸负责,把李信风带到审讯室。”
“是。”
……
雨过天晴。
在巷口,一人蜷缩成一团蹲在满是泥和青苔的角落,短发破衣,埋头于膝盖,看不见脸,但依稀可以猜到那是个女人。
人们走过时,都好奇的扫她一眼,有些好心人还轻轻的在她身前放了几个铜板。
一个女人正在给孩子买糖人,小女孩乖巧的等在她身边。
“巧巧,要几个呀?”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躲在角落的可怜女人,笑着,掉了一颗牙,傻傻的可爱。
“两个!”
“好。”
接过糖人后,小女孩放开了妈妈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到女人面前,蹲下看了她一会儿后,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她的头。
“姐姐?”
女人动了动,微抬头,露出一双死寂空洞的眼。
“姐姐,吃糖,不难受。”
看着眼前小猫形状的小糖人,缓缓的露出了那张满是瘢疤的脸。
小女孩明显被吓到了,呆呆地愣了一下。
就在余晴晚要嘲讽的扯唇时,女孩突然伸出小胳膊抱了抱她,在她凹凸不平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姐姐,亲亲就不痛了。”说完,把糖人塞到她手里,转身跑了。
妈妈宠溺赞扬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又对余晴晚笑着点头示意,拉着女儿走了。
她呆滞的蹲在那里。
荒草杂生的心头突然萦绕一份暖意。
她何德何能……
余晴晚看着手里的糖人,黑沉沉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一滴泪陡然凝聚成型,滑了下来。
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几年前的模样了……
还记得从国外回来那天,太阳热烈灿烂,她满怀希望,笑容纯真。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最终,江黎死了,仇报了。
可她一点都不开心。
一点都不……
忽然,人群中出现一抹黑色静立。
明明无雨,却撑着黑伞。
那个少年,是让她夜夜惊醒的噩梦。
几乎是一瞬间,余晴晚爬起来就跑,丝毫没有形象。
少年伞檐下露出的唇微微勾起,那抹笑,满是死气,黑暗的可怕。
几乎在同一时,江夕沿着她逃跑的路线走了过去,不慌不忙,似乎肯定她逃不掉一样。
那边,余晴晚不知跑了多久,腿一软,摔倒在泥坑里。
身后突然传来脚踩水洼的声音。
“跑不掉的。”少年说。
她错愕惊慌的回望,一眼陷入那死寂的灰色中。
江夕轻盈缓慢的走到她面前,从上而下的看着她,他皮肤似乎比以前更加苍白了,灰眸清澈的可怕,垂下的左手中捏着一把细长的刀。
她记得那把刀……
“不……”余晴晚顾不得泥水,往后蹭了蹭,看着少年如假人般精致的脸,毛骨悚然。
他笑着踩住了她的脚腕。
“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你到底是谁?!”
他轻叹一声:“江夕。”
余晴晚皱了皱眉,江夕?江黎……
“你……”
黑伞落地,他垂眼阴冷的看着她,因受伤而沙哑的嗓音更加悚人:“为什么要杀死她?”
这时,她才发现,他脖子上全是细小的想丝线一样的淡红色伤痕,密密的蔓延至锁骨,最后被衣服挡住,在太阳的照射下,逐渐变成血红色。
她看着他灰色的瞳仁,咽了一下口水,话音出口后,不自觉的带上了畏惧。
“她杀了我妈妈……”
红色的丝状伤痕慢慢蔓延,爬上了他的脸侧。
那苍白如玉的手也出现晒裂的纹路,细少的血液汇聚成珠,从他指尖滚到刀上,又落到余晴晚的小腿上,凉的她瞪大了眼。
江夕嗅到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笑的疯狂而诡异,看着她,眼中却无她。
“谁告诉你,是她杀的?”嗓音平静中携着莫大的笑意,以致于话尾微微一转,很是可怕。
脚腕传来剧痛,余晴晚却被吓傻了一样瞪着眼看着他,浑身战栗,许久后才艰难出声:“你……什么意思?”
江夕双眸一弯,笑容灿烂却眼中有迷雾笼罩。
“我,杀,的——”
他极为缓慢的说着,语气怪异无比,似乎在享受那时的血腥和女人的绝望。
“你杀的……”余晴晚难以相信的呐道。
或许并非难以置信,或许早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了江黎不是凶手。
可她为了找到一个理由嫉恨江黎,于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最该死的人,是她自己。
江夕踩断了她的脚腕,弯腰近距离的看着她无比自厌的眼,笑容越来越大。
“姐姐那么善良,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不过……谢谢你。”
他离她越来越近。
灰色,是死亡的颜色。
余晴晚仿佛要被那沉闷的死水溺死。
一种猜测呼之欲出,她嚅嗫着:“为什么……”
“我不想杀她。”江夕左手一抬,把刀搭在她的肩上,眼中满是宠溺的无奈和偏执的深情:“可我又不想让她属于别人。”
所以,只能让别人杀了她。
所以……他那次故意让自己逃到徽州的,余晴晚嚅动着唇,难以言喻的看着他。
“疯子。”
“余小姐,来世再见。”他愉悦的笑着说,左手猛地用力。
女人躺在地上,迷茫的抬手想捂住喷血的脖子,逐渐涣散的眸中映射着少年纯净却溅上血的脸……
经过几天的搜捕审问,李信风和沈长风等众叛徒被枪毙后扔到乱坟岗,江夕称被余晴晚偷袭,失手将其杀死,最后将尸体送交给季家,灭除重大通缉犯,拒领赏金后被记一功。
江老爷知江夕为女儿报了仇,把全权交给他后,同夫人和明暮回故乡颐养天年。
季云霆在季连霖的安排下结了婚,同妻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生下一子。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