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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
马车停住了。
“何人拦车啊？”顾炼城见状，问道。
杨毅回道：“是京兆尹。”
顾炼城掀起马车前的帘子，看到了一个拱着手行礼的中年胖大叔。
留着长须，一脸紧张。
“殿下，不是下官故意怠慢，没去迎接。可这……陛下的命令才出七日，殿下您怎么就从北域回来了啊。这一去一来，恐怕得要一个月才是啊。”
京兆尹是真的惶恐，他可不敢得罪这位小爷。
本来是三十天后才会到上京城的六皇子，短短七日就到了，确实打得他个措手不及啊。
顾炼城笑了。
废话，当然是他提前出发了啊。
一个月前，他汇总了上京和西州近期的信息，在得知太子李承稷有意调查举子案，并重点怀疑高相，被皇帝怒斥后。他就意识到，《东宫》的剧情已经要开始了。
穿越者们也该来了。
顾炼城自然是想去西州提前布置啊，顺便看看传说中的白眼狼王。可半路上就被圣旨给截胡了，只能折道先来京城找皇帝报个道。
看这京兆尹衣衫不整，步履阑珊，怕是刚从睡梦中惊醒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
真是难为他了。
“没事。你回吧。”
打发了京兆尹，马车继续前进了。
“殿下，在下想着先回家了。多年未见家人，想念的紧”
杨毅的声音传来。
“哦？”顾炼城看着马车旁骑马并行的杨毅，笑盈盈的说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你提及家人二字，我还以为你是个孤儿。”
杨毅面色一僵，“殿下说笑了，小人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自然是有家人的。只是在边疆时，为了不使自己过于想念，才能故意不提及。”
顾炼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盯着杨毅。
杨毅用袖子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不见顾炼城发话，自然是不敢离开。
“去吧。”顾炼城说道，“我会想你的。”
“是。”来不及体会顾炼城的话中之意，杨毅就拉住了胯下的马，停了下来。慢慢看着六皇子的马车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属下看着杨毅，自从进城后就怪怪的。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马车外的沈顺这时，走近马车窗户边，很是担忧的模样。
顾炼城捏了捏鼻梁，想要缓解一下疲劳。
连夜赶路，实在是太累了。
“这次之后，怕是再也不见面了。”
沈顺听了一惊，这才知晓了杨毅的背叛。
“属下这就去把他追回来！”
“算了。”
“可他……”
沈顺早就感觉这个杨毅不对劲，在北境的时候，经常旁敲侧击的打听各个锻造工厂的消息。
他也及时汇报给了六皇子这个消息，可六皇子并不在意。
此时杨毅突然跑了，想必是已经有了收获。
沈顺心中那是一个急啊……
“没事，他漏了一项最重要的东西，造不出赤炎军手上这般锐利的火器。”
顾炼城显得很淡定，“而且那也是皇帝惦记多年的东西，给了吧。”
“是。”沈顺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驻扎的地点是否更换出城？”
外城的地形，如果皇帝翻脸，瞬间就能全歼这一千人的赤炎军。
“不用动，在那儿。”顾炼城的目光看向了街边形形色色的人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老头子恼羞成怒，咱们也要留后手。传令，令在郊外的四千赤炎军转移到外城附近隐蔽，准备随时攻占外城。”
“是。”沈顺招来一支五人小队，吩咐了几句，五人便脱离了队伍。
赤炎军五人一队，绝不单独一人行动，这也是顾炼城立下的规矩。
不过，防卫的人数再次变少，只剩了沈顺和15名赤炎军士兵。
看出了沈顺的担忧，顾炼城安慰道，“这里是上京，只要皇帝不想我死，那我就绝对不会出事，放心吧。”
看得出来，近日“太子李承稷的遇刺”的消息让沈顺十分的焦虑。
“工厂和工匠的事，都做好了。”
沈顺小声回答道，“都处理好了，工厂全部焚毁，工匠也都就地格杀了。”
“我记得，你与几个工匠的私交不错啊，怎么？下得去手？”
“属下绝不会忘记复仇大计，殿下……”
“好了。”顾炼城深知对待属下也要张弛有度，便打算不深究了。“那些工匠活着也没关系，留给李承鄞吧。”
听到顾炼城的话，沈顺松了口气，他确实放走了大部分工匠。人嘛，都是有感情的，又有谁能无动于衷的杀掉朝夕相处几年的人呢。
“殿下，似乎对五殿下颇为看重？”
顾炼城笑着，没有回答，闭目养神起来。
沈顺也就识趣的骑马远离了几步，不再打扰顾炼城。
“是个好人，可惜啊，不是个好下属。”顾炼城自语着。
沈顺私底下违背他的命令，放走了部分工匠。这一点上，自然是让顾炼城不会再信任他了。
不过顾炼城并不在意。
因为在这个世界，他又不想称帝，操那么多心干嘛？组建赤炎军，更多的也只是让自己能够自保而已。
所以，属下不背叛自己就行了，有时候不听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他真想在这个世界好好发展势力，沈顺这样的手下，可留不得。他刚刚闭目养神，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杀意。
在上京内城，路上行人颇多，马车只能缓慢前进。原本骑马疾驰只有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小半个时辰。
不过，多耽搁的这段时间好歹让顾炼城休息了会。
“殿下，到了。”
顾炼城满足的伸着懒腰，缓缓走下了车。
皇宫，南边，乾清门。
这里是整个皇宫的正门，也是群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
此时正是到了下朝的时候了。
不少官员目睹了顾炼城下车的这一幕，心中的小算盘也开始了盘算。
“这个时候召回六皇子，看来这六皇子也能一挣那个位置啊。”
“陛下当然是看好那二皇子殿下，不然也不会让他去处理丹蚩的问题。”
“笑话，其他几位殿下就没有机会吗？”
太子这一死，各个皇子的势力、人脉都开始活动了。
顾炼城两耳不闻窗外事，懒得理会那些大臣的议论。
门口有专门等待他的太监。
“殿下，来得真是快啊，陛下正在临华殿等着殿下。”一位年老的太监小跑过来，笑着说道。
“走吧。”顾炼城独自跟着老太监进了皇城。
沈顺等人自然是进不去的，只能等着这里了。
刚进去，顾炼城就见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拄着拐的老人。
老人歪着头，缓慢的踱步着。周围有几个官员，小心翼翼的守护着，生怕老人摔倒的样子。
“装的挺像啊。”顾炼城嘀咕道。看到他的瞬间，顾炼城才有了自己在《东宫》世界的实质性的感觉！
装中风的右相高于明。
“多年未见，高相还是这般硬朗啊。”
顾炼城没有李承嗣的记忆，三年前穿越过来后也没有见过这位高相。可第一次面对剧情里的人物，顾炼城还是忍不住过了打了个招呼。
“是六殿下？”高相歪着头，和蔼的笑道：“殿下长大了，好好好。请恕老臣腿脚不便，不能给殿下见礼了。”
“高相说笑了。”
顾炼城皮笑肉不笑，心中却不爽了。
倚老卖老的老东西，单单说地位，自己好像比他高吧？一个拱手礼都不愿行吗？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又寒暄了几句，在太监的催促下，二人才艰难“惜别”。
临华殿。
这座宫殿看不起来不大，不像是上朝用的正殿。
应该是皇帝平时处理政务，单独会见某个大臣的地方吧。
老太监将顾炼城带到门口，“殿下，进去吧。”
抬脚迈进临华殿，顾炼城总算见到了原著里的第二个剧情人物。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章，面露喜色。“承嗣？快快快，上前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顾炼城有些迟疑，面对这个长得像前世演员“罗加良”的皇帝，实在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表情。
见顾炼城呆立不动，面露难色。皇帝李赜站了起来，自己亲自走到了顾炼城的面前。
“好。几年不见，已经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李赜拍着顾炼城的肩膀，语气里满满的欣喜。“朕依稀记得，你刚生下来时差点夭折，所以从小身子就弱。现在看你中气十足，身体康健，朕就放心了。”
“在边疆的时候，儿臣也是时刻想念父皇。这次回来，特意带了几位来自天竺、善刻巨型临山佛像的工匠，献给父皇。”
皇帝李赜尚佛，是整个豊朝都知道的事情。
回京送给皇室的礼物，顾炼城还是都花了些心思。
“嗣儿有心了。”李赜示意顾炼城坐到一旁的竹榻上去，自己也回到了的塌前。
“这次回京，短时间就别走了。你太奶奶也想念你的紧，留下陪陪她吧。”
“儿臣谨遵父皇圣谕。”
顾炼城礼毕，跪坐在了一旁的竹榻上。
豊朝虽然也有跪拜之礼，不过大臣们上朝议事都是能够“坐”的。所以，每个议事的宫殿内都会有两排这样的竹榻。
“你大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数日前，朕以命你二哥领兵去了丹蚩，希望能查出真相。”李赜顿了顿，“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能直接剧透，二哥李承邺就是凶手吗？
顾炼城内心吐槽了一句，然后故作思量了片刻，“儿臣以为，二哥一直以来都是兄弟们里最有才能的，有他在，又有五哥在一旁相助，想必很快就能找到凶手，水落石出了。”
“嗯。”李赜点点头，对于李承邺的能力他是信任的，不然也不会让他去办这等重要的事了。
“就只有这些吗？”
李赜不相信任何人，甚至连一直领兵在外的顾炼城，他都保持一丝怀疑。不过怀疑归怀疑，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们会自相残杀。
“儿臣并无其他想法。”
“嗯。”李赜见顾炼城不愿说出自己的真实看法，内心有些失望，“去给你的嫡母和太奶奶请安吧。”
“儿臣告退。”
起身鞠躬，顾炼城离开了临华殿。
“曹芨，你说这六皇子怎么样？”
李赜对身边的太监大总管曹芨，询问道。
曹芨笑道：“这，老奴哪敢置喙啊。”
“说说看。”
曹芨不假思索，“六皇子似乎与陛下生分的紧，而且和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了。或许是初回上京，过于谨慎了些。”
“嗯，谨慎，懂得隐藏自身。这些都是好事。”李赜点头表示了内心的肯定，可又有了疑惑，“可朕看他无欲无求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再等等吧。”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顾炼城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后宫。
期间，他照着规矩，先后拜访太皇太后，皇后，和大哥李承稷的母亲惠贵妃。
几个宫里走下来，也是累的够呛了。
顾炼城是皇子，自然是要住在皇城里的。不过他没有封王，没有属于自己的宫殿，也不能带着自己的侍卫们进来。
只能住在这个用来未成年皇子们居住的朝阳宫。整个后宫只有皇后有资格亲自抚养孩子，其他的皇子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这里，也是顾炼城刚穿越时住的地方。
“殿下，这殿中有已安排妥当。近些年陛下忙于政务，后宫已经很久没进过新人了。这里也冷清了许多，现在啊，只有两位公主还住在这里了。”
老太监有些唏嘘，没了新小主子们的诞生，曾经热热闹闹的朝阳宫，如今也冷清了下来。
近些年无子，一方面自然是皇帝勤政，另一方面却是这后宫的险恶。勾心斗角之中，又有多少幼子能活着出生，活着长大呢？
“还是殿下当初住过的院落。”老太监领了顾炼城走进了这座熟悉的院子。
此时，院落里跪着两排人。一排是管事嬷嬷领着的宫女们，一排是管事小太监领着的杂役太监们。
“都认好了！这位就是你们日后的主子，六皇子殿下。”
“是，吴总管。”
老太监又威严了说了几句告诫的话，转头变脸般笑吟吟的说道，“殿下早些休息，老奴告退了。”
“有劳公公了。”顾炼城一礼。
“殿下可是折煞老奴了，受不起啊。”老太监表面惶恐，内心还是很受用的。
“殿下还耐心住上几日，用不了多久啊，就能搬出去了。”
也许是顾炼城的礼貌起了作用，老太监吴总管低声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宫里，这些个老太监自然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他刚刚的话，似乎是在暗示顾炼城离封王不远了。
因为，只有封王，才能开府。
“都下去吧。”
“是。”
顾炼城没有精力认识这些下人，正想着四处看看后便回房休息……
“六哥！”
顾炼城回头，只见袅袅婷婷一妙龄少女站在门口，她长相颇为甜美，留着傻乎乎的齐刘海、公主切，一脸长不大的稚气。
“永宁？！”
“见过七公主。”
还未走远的那些下人们连忙行礼。
永宁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顾炼城。“六哥，这么些年不见，永宁好想你啊。”
永宁公主，排七，只比六皇子李承嗣小两个月而已。
虽然当年顾念穿越过来时，只和她见过几面。但他能感觉到，原主李承嗣和她似乎是从小就很亲。所以怕露馅的顾炼城，便开始躲着她了。
直到众叛亲离的自己离开上京的那晚，看到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她。
那一刻，顾炼城才认同了这个妹妹。。
摸了摸永宁的脑袋，顾炼城安慰道，“好了，六哥不是回来了吗。”
她，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真正关心自己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