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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拉奥夫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基地，除了快要僵硬的身体之外，他觉得自己的思想也快要感知不到了。
废墟里的尸体残骸，鲜血和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间惨剧让他有些麻木。
“我真是在地狱里走了一个多小时。”把门关上，拉奥夫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基地里还有一个伙伴在，他在烧水。
这是一个在废墟边上的地下室，从公路那可以接一条线给屋子里提供光亮，多的东西没有，只有一个灶台和桌子，外加一个可以供人睡觉的地方。
“契萨德·科拉夫斯基，我的好同志！”
拉奥夫用军装擦掉了停留在上嘴唇的鼻涕，他怕用手能会导致皮肤皲裂，手部保持干燥是一个重要的信息，这是拉奥夫教给自己的东西。
“你还有酒吗？我的肚子要快被冻成冰坨了。”
伸手放在火炉边上，拉奥夫不敢靠得太近，手指的僵硬或许会让他被烫伤时都未感到疼痛，手指受伤对狙击手来说是致命的。
“外面还有很多德军，我今天才，才击毙了一个巴掌的士官。”
“我刚从本部回来，瓦西里在我离开的时候就击毙了两个班，他拿到了三个胸牌。”
契萨德从自己的腰带上把酒壶给解下来，在递给拉奥夫之前又呆滞的观察了他一番，把酒壶给收了回去：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拉奥夫，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你我的姓氏。”
拉奥夫呆愣地看着本该到手的酒壶，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的枪口，那是契萨德缴获的德军士官手气，一把漂亮的鲁格P08手枪，只要自己解释不清楚，拉奥夫绝对不会怀疑枪里的子弹打不穿自己的身体。
“你忘了昨天你让我写信了吗？你这个蠢货！”
反应过来过，拉奥夫一个激灵瞪着契萨德，他不敢大喊大叫，那样会暴露自己的位子。
“如果你怀疑我是德军间谍，我早就在进门之后打死你了！”
“抱歉，我给忘了，好兄弟，来，尝尝我今天刚从百货商场里捡到的伏特加。”契萨德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巴希达死了，德军的狙击手一枪打穿了她的肺部，我……我就那样看着她用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接过酒壶的拉奥夫没有接话，契萨德明显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在拉奥夫接过酒壶后，契萨德就脱下帽子盖住了自己的脸，那张和拉奥夫进门时同样麻木的脸发生了变化。
虽然拉奥夫看不到帽子底下的眼泪，但队友的哽咽让他的心头不觉被堵上了什么，他记得死去的那个女队员，前不久她才答应了契萨德的求婚。
恐怕他已经憋了好久，一直坐在那麻木地给火堆添柴，直到自己回来。一个超大号的铁皮水壶里的水都快要见底了，可见这壶水烧了有多久。
桌子上有一块又冰又硬的面包，拉奥夫把仅剩的热水倒入一块缺角的碗里，用热水泡泡面包，再喝一点酒。
只要没被德军发现这个地方，盖上毯子蜷缩在角落里睡一觉，今晚就这样结束了。
日子过得很漫长，在斯大林格勒这个城市生活五天，拉奥夫觉得比过去的几十年都难熬。
契萨德昨天没有回来，拉奥夫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希望。前天早晨，连招呼都没打他就出门了，只留了一个皮夹在叠好的毯子上，今天晚上拉奥夫回来才决定打开它，里面有一封信和几张照片：
“亲爱的拉奥夫，我走了。我梦见巴希达对我说她在等我。我很清楚这一趟出去我将再也见不到斯大林同志所说的美好明天。
我很爱我的祖国，也爱她。虽然我和她认识才不到两个月，但我相信她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拯救我这个在地狱里求生的可怜虫。
如果战争结束了，把我的信和照片寄回家里，如果我的家还在，请麻烦帮我转告我的家人，我也很爱他们。
——契萨德”
“混蛋，你很多错别字啊！”
把信件放在桌上，拉奥夫紧紧的拽着拳头，好让自己不会弄坏它。
“该死的，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你这头满脸胡子的灰色蠢驴！”
这几日的相处让两个关系一般的人有了一种莫名的精神契合，外出摸鱼的拉奥夫回来之后最欣慰的就是看到契萨德还活着，现在这个唯一的奢望也没了。
眼泪从拉奥夫的眼角处流下，他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鼻涕堵住了他的鼻子。
“草！”
爆出一句腔调怪异的国语，拉奥夫吐出了心中的不快，小心翼翼的把信封和照片放回皮夹，收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熄掉头顶上瓦数不高的白炽灯，拉奥夫坐在属于自己的床位上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得去找他。”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第一时间，拉奥夫被自己的疯狂和无谓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那下就再也压不住这个会让他十死无生的念头。
拉奥夫的身体随着呼吸上下浮动，内心却毫无波澜，仿佛一会要出门的不是他。
“我一定是疯了。”拉奥夫笑骂着把皮夹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回了原处，“你连地址都没给我，十足十的蠢货。”
把自己的子弹袋收拾好，给步枪上油，外部再做好伪，一气呵成。
该再带上一些吃的，或许我也回不来了呢。
拉奥夫平静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在这个陌生的地狱里，一个人活着真的是一种煎熬，到处都是敌人，他得跟老鼠一样活在漆黑的角落里，阴暗的下水道有时候都不太安全。
随便抓上一把吃的塞进口袋，这些都是从破败的商场里捡回来的食物，没有保质期可言。好在冬天的寒冷让一些肉食不至于腐败的太快，饼干一类的干粮只要拍拍灰尘就还当做食物塞进嘴里。
“如果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我不太喜欢喝伏特加……”
推开门，拉奥夫迎着风雪走了出去，眼前的城市被笼罩在阴影里，在废墟中寻找契萨德无疑是大海捞针。
没做任何停留，拉奥夫离开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没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