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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北京城的奇人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毕竟是天子脚下,他们大都小有来头,但要论及其中来头最大的,还非龙袍郑莫属。
因为龙袍郑的来头顶了天,是清朝末年的一皇上。
原来这郑老汉只是个渔夫,但做鱼的手艺却是一绝,一日皇上内衬龙袍,外罩大氅,微服私访,正路过海边,被他做鱼的那股香味勾住馋虫,一高兴就把龙袍脱下,赐给了这郑老汉。
这事就跟插了翅膀一样,眨眼就传遍了偌大个京城,各路乡绅,文人,富贾,官员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争先恐后地来尝尝这郑老汉的手艺。
这郑老汉也是个脑子活络的人,干脆就打着龙袍郑的旗号,搁南门租了家店面,那是日进斗金啊,俗话说北京城是东富西贵,南穷北贱,而这店有名到就连东西城区的贵人也尝尝去吃。
南门闹市里的一家饭馆正开着,门外牌匾,是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的龙袍郑三个大字,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门内生意红火兴隆,郑掌柜半倚着墙,一边看着跑堂的招呼着来往食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面前这姓杜的老主顾聊着:
“您真是把这鱼中名将——将军甲做的太鲜,太香了,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吗?”那杜主顾挤眉弄眼地冲郑掌柜开玩笑。
“嘿,可不是嘛,我龙袍郑的鱼那可是名满京城,别说您了,就连前朝皇上他老人家也得比个大拇哥,做鱼的诀窍肯定不能说,但钓鱼的诀窍倒是能和你说一个。”
“这钓鱼啊,第一要紧的便是耐心,你不能等鱼一咬铒便拉上钩来,得等它放松警惕,鱼线放长,这才能钓……”
“我才是龙袍郑,你是什么东西?”
那郑掌柜的话被陡然打断,他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腰背包袱,风尘仆仆的老人才将将迈进门槛,闻言面上怒色一现,便气势汹汹地朝郑掌柜走来,周围的食客下筷子的手都顿了顿,虽然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继续吃着菜,但还是用着余光撇着他们。
靠墙的一桌有一人抬眼望去,斗笠下登时亮起一对精光乍泄的眸子。
这人除了李龙还能是谁呢?他同王三胜一行人告别后花了点银元租了间四合院,眼见天色已黑又寻来这处名气极大的饭馆来品尝品尝,没料到赶得正巧,刚坐下动筷子就撞见了这一茬。
那姓郑的掌柜的面色一紧,扭头使了个眼色。
“哪来的碰瓷的?整个北京城谁不知道郑掌柜的龙袍郑的故事,这里容得你撒野?”
一个太阳穴鼓起,留着青皮头的魁梧伙计立刻会意,起身便上手推搡,老人被推的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才站定脚,就二话不说将手上包袱放在桌上摊开。
盘领,右衽,马蹄袖,通体明黄色的龙袍登时显现出来,华贵典雅。
李龙看的眼皮一跳,和其他人不同,他看得那龙袍身上金光四射,那耀眼程度不知胜了李牛那对板斧几筹,一眼望去就知道这是真货。
“好嘛,我说这几日天我那龙袍怎么不见了,这不是贼找上门来了吗?”那郑掌柜蓦然站起拍桌,怒目圆瞪道。
“小张,清清场子,这顿就算我请各位得了,给您诸位赔不是了。”
那魁梧伙计当即称是,甚至没等他动身,这偌大的店面就空了一半。
嚯?这是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了?
这老人却是个属弹簧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性子,他一见这活脱脱一副街溜子模样的伙计朝他走来,便赶忙收拾龙袍,撒腿就跑,却被那伙计堵个正着。
“交出来吧。”伙计不容置疑似的伸出手。
李龙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哪怕就冲着这龙袍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慢着。”
他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先声夺人,声音不大却清楚传到周边人的耳朵里,缓缓起身。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这么抢人东西啊?郑掌柜,您不是说这东西是您的嘛?也不能就这么空口白牙啊,咱论道论道啊?”
李龙似笑非笑地眯起一双瑞凤眼,眼尾上翘带着点玩味地看着郑掌柜。
郑掌柜心道来者不善,他捂着嘴咳嗽一声。
那青皮伙计嘴张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不知怎的,一抬头迎上李龙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没张口威胁青皮伙计气势就弱了三分,李龙眼睛一眯那青皮伙计更是连嘴巴都张不开。
没用的东西。
郑掌柜心里把这青皮伙计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又开口道:
“论道什么论道?这明明……”
还没待他说完李龙便挥手打断。
“您不是龙袍郑吗?那你就说说这龙袍上面,有什么是值得说道说道的?给大伙开开眼界啊。”他在“不是”两个字上加重了发音。
那郑掌柜脑门冒汗,他本来就是冒名顶替的,连见都没见过龙袍长什么样的,哪怕是龙袍郑这个他天天挂在嘴边讲的老事,都是几年前道听途说来的,哪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题我会啊!
那老人却是眼睛一亮,张口正要说却被李龙伸手捂住嘴。
这要是真让他说出来了,那郑掌柜再有样学样,这不就砸了吗?
“嗨,这位老哥哥也是姓郑的,和我是老本家,又何必闹得那么僵呢?”郑掌柜心思活泛,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帮李龙整理身上的衣褶,李龙突觉他袖口滑落一袋鼓鼓囊囊的钱袋,借着这整理动作塞入李龙口袋。
不能把他逼得太紧,狗急跳墙可就不妙了。
“您是个明事理的人!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一定再来拜访。”李龙借坡下驴,他倒退一步,对着郑掌柜道,说罢拉着老人便朝门外走去。
……
郑掌柜陪着笑脸把客人一一送走,又将门窗关上,他扭头瞬间便脸皮耷拉着,一脚踢翻实木圆桌,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掌柜的,这我们怎么办啊?”那青皮伙计哭丧着脸说道,话才说完就又挨了一脚。
“怎么办?能怎么办?你是不是还真以为我郑三做鱼功夫有多么高超了?八大楼里面随便拉来一厨子都能甩咱几条街,凭啥我能在这京城立得住脚,还不就是靠的这龙袍郑的名声吗?”
“妈的,这老头当年走就走吧,为什么还得回来!今晚见到那一出的人可不少,众口铄金之下,哪怕这老头不做什么我可能都得完蛋!更何况还有个软硬不吃的外地人帮他。”
郑掌柜说着说着却突然冷静下来,他一屁股坐在踢翻的木桌上,脚尖有着频率似的一下一下点在地上。
“那您的意思是?”
“他敢毁我名声,就别怪我姓郑的……”郑掌柜突然站起,一捏拳头,骨节发白。
“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