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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开真正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是谢嫣然急匆匆地把他拖起来的。
宇文孝伯来访。
随意洗漱了一下,赵开匆匆去门口迎接,连声道歉。
宇文孝伯是皇室远族,他的父亲,是上一任的京兆尹宇文深,也是国公爵位,可惜已经亡故。这等尊贵身份,却没有一丝骄横之气,站在门外认认真真地等待,反而轻笑道:“谦之,你攻书又学术,日后是国之重臣,好生注意身子才行。”
赵开还不太习惯文绉绉的说法,愣了愣,才理解他说的应该是随强练学器械,苦笑道:“孝伯兄见笑了,我这十年来滴酒未沾,昨日敞怀大饮,才宿醉如此的。快快请进!”
宇文孝伯笑了笑,道:“我这次来,是受陛下之命,给谦之带来的皇子师礼单,以及贵府如夫人谢嫣然的脱奴户籍。”
这是钦差的意思了。
赵开赶紧正冠行礼,隆而重之地拜谢,喜滋滋地接到手上,道:“不是游学伴读么,何须师礼哩?这叫小臣如何自处?”
宇文孝伯肃然道:“尊礼重教,陛下自当领袖群臣,怎能随意哩。皇子殿下都已亲口尊称谦之为赵师,如何作不得准了。”
赵开只好面北又行个礼,口颂道:“陛下厚爱,小臣定尽心竭力!”
他们说话的时候,宇文孝伯身后的四名千牛卫,陆续地从马车上抱下许多个大大小小的礼盒,一股脑地往书斋里放。里头自有谢嫣然接着。
这几个皇家禁卫竟是低眉顺眼,丝毫见不着往日鼻孔朝天的迹象,对谢小娘子客客气气,可见平日里宇文孝伯管束极严。
宇文孝伯这才满意,道:“我首次登门,本该与谦之好生叙谈,可惜俗人事多,还得跑一趟地官府,调取川蜀田地记录,陛下等着看哩。待谦之书局开张,在下定来观瞻。”
赵开听出这是他故意漏嘴透露的消息,笑道:“陛下做事,雷厉风行,是我等臣民的福分。那小弟就不强留孝伯兄了,来日方长。”
宇文孝伯点点头,也不啰嗦,飞身上马,道:“陛下听说谦之昨夜竟是步行归家,特意送了这辆马车来,也方便些。”说罢抱个拳,匆匆而去。
赵开来不及拒绝,见那辆马车没有皇家标识,只是一般官宦人家规格,倒有些感动,宇文邕笼络人心可谓细致的很了。
书坊街上,有许多围观的书生和家丁打扮的仆从,纷纷朝赵开问好,有作躬的,有打揖的,增加了许多崇慕神色。他们听得清楚,赵开小小年纪,果然做了皇子的老师,是天大的体面。
赵开还不知道长安街上的各大酒肆,为他打了好几场架了,只当是客套,也笑着团团回礼,也没去管马车,便转身回了屋。
却见谢嫣然愣愣地杵在原地,脸红如煮熟的大虾,不由奇怪地问道:“嫣然,宫里送来的礼很重么?你怎是这副模样?”
谢嫣然哎呀一声,回过神来,糯糯地说道:“公子,方才那位大人喊我什么,你没听到么?”
赵开一头雾水,讶道:“不就是脱籍嘛!喏,新户籍你拿去,从此以后,就无须自称奴婢了。”
谢嫣然却没见多欣喜,忽地问道:“公子,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哩?”
赵开想当然地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呗。你我还须那些虚礼么?”
谢嫣然转身就跑,到了院门口,才回头轻声道:“那位大人叫我如夫人哩,公子当真没听到么?”
看着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隐在布帘之后,赵开愣怔在当场,内心戚戚:完蛋,难不成这丫头打算霸王硬上弓不成?
强练从楼梯口露出半个身子来,道:“懒货,老夫等你多时了,还不快来!”
赵开答应一声,还是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嫣然,还不出来看店!把马车收了,这些礼物中,说不定有娘娘给你的胭脂绸缎哦~~”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想看她兴匆匆地冲出来。可这回不灵了,谢嫣然在院子里毫无动静。
赵开无奈地摇摇头,意兴索然地上了书房。
莫大正被强练拉着,低头画着农具,案上、地上丢了好些手稿,显然还不满意。
强练见了他进门,开口即骂道:“为人主者,须自律自强,你这个惫懒样子,如何叫众人服你?”
赵开脸上一阵窘迫,上辈子住大学宿舍,当真是有多晚便睡到多晚,这个毛病确实得改了。乖乖地低头认错,道:“是!先生教训的对,弟子会改的!”
强练默默地看了他一阵,突然道:“嫣然那丫头,全副身心都挂在你身上,为你而活,别拖太久了寒了丫头的心。过两日老夫为你们作媒,圆房了吧!”
赵开倒不惊讶,想了想,作揖道:“但凭先生作主!这两日我须做些荒唐事,避避风头,好借机去田庄上躲一段时间。完婚后,正好带嫣然去田庄和剑伯聚聚,他老人家视我和嫣然如同子女,拜高堂必须是他才好。”
强练点头赞许,道:“你这两样农具,事关重大,老夫也想亲自下场,便和你一起去吧。你剑伯要训练私兵,没有老夫的约束,也不好开展。”
旋即皱眉道:“你要避风头,老夫能理解,直接走就是了,需做甚荒唐事?”
赵开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弟子得到大街上走走,给刺客一些机会。我如果不受些伤,怕是那位不太放心,得让他把气撒了,我才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同时弟子也好借机闭门谢客,待到书局开张再出来,目前还不是与亲王或世家子弟结交的时候。”
这回连莫大也惊讶地抬起头来,愕然道:“少主,明知有刺客,你怎地还往上面撞呢?万一真受了重伤,甚至丢了性命怎么办?”
赵开不说话,只看着强练,微笑如故。
强练沉吟道:“一击不中,远扬千里,是刺客之道。我们打听到有人出重金买你的性命,但不知是谁接了单子。我墨徒的暗影卫不出手的话,长安城中也没什么大高手接这种脏活了。准备充分的话,应当能护你周全,只怕会暴露你的实力。”
赵开哂道:“我哪有什么实力,不过是脸皮厚罢了。你们不要死脑筋,快去给准备两三件软甲和鸡血袋,对方随便一动,我便死给他看就是了。暗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手。”
强练和莫大对视一眼,有些呆滞,吃吃地道:“大丈夫慷慨豪勇,怎能如此不要脸……”
赵开嘿嘿干笑,道:“大丈夫值几个钱?我为何起先不愿做墨徒,就是你们太不懂变通,要是命都没了,还讲什么传承哩?”
这等厚黑学显然说服不了他们,赵开也不想争论,见他们还有些愤懑,威胁道:“快答应,否则我就不给你们画农具草图了!”
强练挑挑眉,叹息道:“或许你是对的,可惜我墨家道义从此绝矣。莫大,去给他取那套子午锁心甲吧,只要护住咽喉,其他部位可保无虞。”
赵开直接忽略了师父说的大义传承,大喜道:“真有这样刀枪不入的宝贝?”
莫大傲然道:“刀枪不入自然不能,不过一般刀剑却是难伤。我莫氏兄弟的锻造技艺,自然冠绝百工的!”
赵开心道:希望不要太重才好。脸上自然极为高兴,连连拱手道:“佩服、佩服!”
莫大颠颠地去了。
赵开坐下画图。
曲辕犁在几十年后便已出现,不算多么高深,只是惯性的思维定势下,农人要用几百上千年的时间,才能慢慢做出一点点的改进,直到完善。曲辕犁出现后,一直使用了千年多的时间,现在都还没被柴油农机完全取代。
筒车也是一个道理,原先都用脚踏抽水,赵开只是稍微修改下,改为流水作力或风力拉动来抽水,省却人工,而且可日夜不息。
这样的机械图,光画一个整图,是很难看出名堂的。赵开按照脑子里的记忆,把每个大致的零部件都草草地画了画,边话边说作用,强练这才心领神会。
强练道:“难怪你笃定可在川蜀产粮百万石,原来如此。谦之,老夫实在想不明白,你这些奇异的念头,究竟从何而来。”
赵开也不奇怪他知道这些君臣奏对的内容,昨夜明明没有说过的,随口道:“或许是差点死了一次,思想便不再受任何约束了吧?”
强练沉默一阵,恍然道:“老夫有点明白,谦之厚颜无耻的来由了!”
赵开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