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快眼看书 / 开隋 / 第三十九章 论农商 说刊印

第三十九章 论农商 说刊印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赵开这声拒绝,说得又大声又决绝,饶是宇文邕心机深沉,也脸现尴尬,愣怔当场。
  这小子怕不是个愣头青吧,不知道什么叫婉拒吗?
  “大胆!赵开,你目无君上,竟敢顶撞四叔,是想死了么?”宇文乾嘉几次吃瘪,恨极了他,立马跳起来指摘怒骂。
  宇文思站了出来,皱眉道:“乾嘉侄儿,这赵开不是你的妹婿么?大兄都能大度招他为婿,为何偏偏你这个做儿子的,老是针对他呢?”
  宇文乾嘉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拂袖道:“七姑,皇家威严不容冒犯,我这也是气不过嘛!”毕竟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低。
  宇文思咯咯直笑,道:“我可是听说,你另一个姊夫苏威,可是多次拒了陛下的邀请,现在还在终南山修道哩!你怎不去把他抓回来做官?”
  全场一阵憋笑,这事儿在世家豪门中传为美谈,倒没人觉得会得罪大丞相。
  宇文乾嘉有心辩驳赵开岂能与苏威相比,可一想他方才出的风头,知道多说只能惹来更多笑话,讪讪地坐了下去,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不知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
  宇文邕轻轻一笑,道:“乾嘉贤侄也是怕朕丢了面子,阿姊就别责怪他了。”转而看向赵开,冷声道:“赵卿,你不愿为大周出力么?”
  赵开正向宇文思投去感激一瞥呢,闻言作个揖,朗声道:“陛下误会了,小臣不想做官,恰恰是想用更多精力,为大周的繁荣安定,鞠躬尽瘁哩!”
  宇文邕沉默了一下,他一向严谨,还没太适应赵开这种奇峰突兀的说话方式,笑道:“繁荣安定?这个用词倒是新鲜。你不愿为官,又能如何为大周谋福啊?”
  别说是皇帝,就是底下各大世家的子弟,从出生起就以振兴家族为己任,视封侯拜相为唯一目标。就算有韦敻、苏威那么几个另类的隐士,也不是觉得做官不好,只是生性散淡或避祸而已。
  众人无不竖起耳朵,听赵开如何自圆其说。
  赵开恭声道:“小臣读书时,看到管子有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小臣原也以为,这不过是说普通百姓不容忽视,后来年岁渐长,才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所以啊,小臣便想用尽才智,为这四民提供便利,助他们有书可读、丰衣足食,那我大周民富国强,养得起百万雄兵,还怕不能一统天下吗?”
  宇文邕心中涌起知音之感,喃喃念叨:“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赵卿此话,大有深意,朕感慨良多矣!”
  赵开敢说这样的话,正是穿越人士的好处,他早就知道宇文邕有鲸吞天下的雄心,若是换个守成的皇帝,他绝不会这样讲。自汉以来,崇农抑商早就成了国策,造成了工商人士地位低下,等如仆役。你傻乎乎地去跟皇帝讲要发展工商,就是找打了。
  偏偏宇文邕一朝,因为不能沾染军政,他在蛰伏期时的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农桑水利和商贸互市上。赵开这般一说,把农工商的关系讲得透彻,怎不叫他心神激荡?
  宇文宪却是皱眉道:“谦之,你有此心是好的,可若是空口大话却不成。你以一人之力,如何便敢说为四民便利,使大周民富国强哩?”
  于翼也出声道:“齐王说的是。谦之,你诗文了得不假,要说农桑之事,恐怕也是外行吧?你尚是初次面圣,切不可信口胡诌。”
  赵开如何听不出他们口中的维护之意,感激一笑,道:“陛下,诸公,一己之力自然是不行的,且也不是一日之功。但小臣以为,若是人人都有此心,并身体力行,则终有达成所愿之时。小臣已经在践行中了……”
  太后一直微闭着眼睛,笑呵呵地听君臣对话,这时突然开口道:“赵家娃娃给哀家送了块木板,老太婆方才还在纳闷呢,莫非便是你说的践行之物么?”
  赵开大喜,高声送上马屁:“太后圣明,正是此物。”
  太后坐正身子,笑道:“一块木板竟有妙用么,哀家倒真想看看了。皇帝你说呢?”
  宇文邕立刻接口道:“都听母后的,何泉!”
  宦官何泉在边上伺候着呢,闻言恭声道:“奴婢这就取去,请太后和陛下过目。”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赵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这赘驸马的谈吐言行异于常人,刚说他有才吧,又应对得像个愣头青;说他耿直粗犷吧,人家却步步为营,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不由得印象深刻,生出了结交之心。
  只是一块木板究竟有甚用处,竟敢说便利四民?
  宇文乾嘉觉得抓住了漏洞,冷笑扬言道:“太后,这赵开用一块木头给你献礼,明显是存着不敬不臣之心,不要被他蒙骗了。”
  太后斜眼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娃娃,这不还没见着么,就治他大不敬之罪,岂不显得老太婆太小气了么?”
  宇文乾嘉是太后的孙子辈,倒是恭敬的很,施礼道:“太后你看,赵开是新晋驸马,有官身品秩,偏偏穿着布衣入宫,只怕他心里就没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这还不是不臣之心么?”
  宇文乾嘉这回不是胡乱指责,就算是不穿官袍,出入宫廷这等森严之地,也是有品级分明的官员私服的,赵开这般穿法,崔琬之前就提出来过,会被人抓住把柄,果然应验了。
  场面静了静,于翼、宇文思等人有心维护,也不知从何入口,只能干着急。
  就连太后和宇文邕,也是紧皱眉头,想不到放过赵开的理由。
  赵开心里却暗暗高兴,宇文乾嘉这么针锋相对,恐怕整个朝野也都知道他与自己不对付,怎么也不会划入丞相府一脉去了。这个对他来说,甚至比得到皇帝赏识更为重要。
  噗通一声,赵开跪下了,请罪道:“启禀太后,小臣身穿布衣,乃是与富平公主有着誓约,绝非对天家不敬。请陛下和太后听我说个故事,再治小臣的冒犯之罪!”
  宇文邕不置可否,哼了一声。太后却笑道:“哦?哀家最爱听故事了,你且说来听听。诸位臣公要是不怪你,老太婆就懒得计较了。”
  赵开回头望了崔琬一眼,才朗声说道:“这事吧,其实正平公是知晓的,他与我有一月赌诗之约,今夜小臣诗会上拔了头筹,估计是又把正平公得罪了。”
  赵开是听着单田芳老爷子的评书长大的,说起这个莫须有的爱情故事来,添油加醋,极为生动,简直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有志五好青年。何况这个过程中,他又抛出来“长安一片月”、“金风玉露一相逢”这样的两首名篇?
  众人听罢,如痴如醉。那个时节,民风再豪迈,也很少有人把情爱挂在嘴上,场上的公主女眷们听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句时,无不发出惊叹之声,看向赵开的眼神里,都带了许多柔波。
  崔琬羞红了脸,暗啐一口,她可不会傻到去揭穿,被这么多羡慕嫉妒的眼神包围着,只觉得骄傲无比。
  到了此刻,她的全副心神,已在不知不觉间,全部沦陷了。
  宇文邕心思不同,听得“早盼平寇虏,良人罢远征”一句,脸上浮起神往之色,和内史王轨及默不作声的宇文神举等人交换个眼色,暗暗点了点头。再看赵开时,眼内就多了一层更深的热切了。
  太后长叹一声,笑道:“原来还有这般曲折,赵家娃娃倒是个多情郎哩。琬儿那丫头呢,快上前来,你可是有福哩!”
  崔琬小跑前来,盈盈下拜道:“太后,驸马他心高气傲,或许是觉得赘婿有委屈,才与琬儿做了这等对赌。这都是我们小儿女的胡闹,求太后不要责罚驸马了罢。”
  襄阳公主就在太后身边,娇笑道:“琬儿这话说的,要是天下的男儿都是你驸马这般痴情,姑姑我恨不得叫他们都去入赘呢!”
  十几个公主咯咯笑成一团。宇文思接口道:“可不是么,小郎先前跟我说,女儿家是水做的骨肉,就是要用来心疼的。大伙儿听听,这得多会疼人?我们家夫婿要有小郎一半的知心,做梦都会笑醒了!”
  韩擒虎挠挠头,瓮声瓮气地道:“末将只会上阵杀敌,永乐你可不能嫌弃咱家啊!”
  哄堂大笑。
  恐怕现在开始,赘婿再也不是一个笑话,甚至会成为美谈佳话了。
  宇文邕脸上也憋不住笑,洪声道:“赵卿,你这是把我们男儿都推上了绝境啊!你们小夫妻快起来吧,母后不会怪你失礼的!”
  赵开恭恭敬敬谢恩,站起来朝崔琬眨眨眼睛,得意地一笑。
  何泉方才已把放着雕版的小礼盒抱来,见事态平息,才上前递到了宇文邕眼前:“陛下,赵驸马的雕版到了!”
  全场安静下来,直直地盯向那个木盒。
  宇文邕没去接,道:“五弟,你与沙门、文若他们都看看,弄明白了再告诉朕与太后吧!”
  王轨、于翼也是好奇的很,听到皇帝吩咐,都紧巴巴地赶到宇文宪身边,取出雕版仔细观瞧。
  只是一个单版,几人自然一看就懂,宇文宪问道:“谦之,这似乎是印章一般,如何用处?”
  赵开笑道:“诸位明公,凭此雕版,哪怕是目不识丁之人,只要有双手,半个时辰的功夫,可印出五百张完全一样的文章,甚至更多。若是有一百块这样的雕版,每版五百字,一部道德经,一日可印千册。”
  “什么?!”发出这声惊呼的,可不止眼前几人,底下众人凡是有心的,无不震撼莫名。
  都不用别人发问,宇文邕便急急地问道:“赵卿,那你雕刻这一百块板子,需用时几何?”
  赵开假装沉吟了一下,道:“禀陛下,这雕版技艺尚在试验之中,需考虑木材、用墨、选纸和装订各个环节。若是技艺成熟了,且人手足够,一部万字的典籍,三个月的时间吧,小臣可印制五千册。”
  “此言当真?”
  这些上位者可不好糊弄,宇文宪、王轨、于翼等人,一个个的问题抛出来,关心的全是用度、成本、速效等,全是问到了点子上。
  赵开早有准备,自然回复得极为巧妙,把关键技术隐去,又把成本提高了十倍左右。即使如此,一部典籍的购买价格,也比原先木简布帛的价格,起码降低了十倍以上。
  这是他早就算好的,这么公开献给朝廷,保不齐就有人会眼红,回去后也偷偷搞个印刷坊打对台,那他无论是打价格战,还是再用活字提升技术,都能稳操胜券。
  太后也听得明白,有些激动地道:“你这娃娃有心了,那岂非我老太婆以后虔诚礼佛,可以广施佛经了?”
  赵开有些放肆地朝皇帝眨眨眼,高声道:“太后,正是如此。不仅是你,像丞相大人,也是虔诚信佛的,只要随意布施点钱币给小臣,便能拉回整车的佛经,供奉给寺院和佛祖哩!”
  宇文乾嘉有些意外地瞧了赵开一眼,神情略有缓和。宇文护崇信佛教,整车整车地给寺院送钱塑金身,尤其老太君自齐国送归后,他更是觉得是佛祖庇护,每日早课晚课念经替母祈福,从没间断,朝野上下颂扬声一片。
  太后却有些不高兴,道:“说甚呢,礼佛必须心诚,老太婆哪里舍不得那几个钱了?给你多少钱财,你就印最可能多的佛经,就算是你有孝心了!”
  赵开嘿嘿一笑,道:“太后如此诚心,小臣自愧不如,佛祖定能保佑你多福多寿哩!”
  太后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却没有往下说赏钱的事,显然不会做这出头鸟。
  宇文邕沉声道:“赵卿,你向母后敬献了这雕版,就不怕技艺外泄么?你又不求官,叫朕如何赏你?”
  赵开露出惶恐的样子,低声道:“陛下,技无止境,其他人来做,是跟不上小臣的脚步的。况且,小臣既然公开了这雕版,小臣就没想过据为己有,能为大周广播文道,不正应了太祖六条诏书(注一)的敦教化之意么?不过呢,小臣虽不求官,但请陛下赐个题字,就心满意足了!”
  宇文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题何字啊?”
  “皇家书局!”
  宇文邕笑了笑,道:“原来赵卿在这等着朕哩,就凭这四个字,怕是无人敢窃用了。好,就凭你今夜得了头筹,朕代母后赏给你了!一会儿随朕到书房,写给你便是了!”
  太后闻弦歌而知雅意,站起身来捶捶腿,道:“哀家年纪大了,坐不长久,有些疲乏。今日家宴,后辈儿郎都很有出息,老太婆很高兴,人人都有赏赐,这都是丞相大人治理有方啊!都回去吧,没事就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谢太后!”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