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樱花

　　“你要一块吗？”贵钩利与维森先生并肩站在透明的电梯井之中，看着层数一点点下降，这时维森先生从西装的内衬口袋里拿出一块芯片大小的，包装精美的物品，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用，维森先生，我不碰任何药物。”贵钩利冷静地回答道。
　　“自律，对吗？”维森先生撕开包装袋，将一片看起来像是口香糖或者是巧克力条的东西塞进了嘴里，嚼了起来，然后用含糊的声音说道：“那么贵钩利先生，我一直有一点不太明白。”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维森嘴里吐出来的这一刻，贵钩利简直汗毛倒竖，但是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等待维森先生接下来的话语。
　　“有一种精神素称之为掠夺信息素，简单来说就是某些社会性昆虫在掠夺他种昆虫巢穴、食物等活动中释放的，有召集同伴或迷惑对方作用的信息化学物质，而我现在则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这玩意儿正源源不断地从你的身上散发出来。”维森先生看起来满不在乎地嚼着口香糖，甚至有闲心吹出一个小小的泡泡，“那么问题就在于，我感知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到底是你要召集的同伴，还是你要迷惑的对手呢？”
　　泡泡啪的一声炸开，维森先生侧过头盯着贵钩利的侧脸，贵钩利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与维森先生对视着。
　　电梯没有任何晃动地停了下来，但是电梯门却没有打开，贵钩利也在这时缓缓地回答道：“我想，这应该只是掠食成功之后残余的兴奋。”他平缓地回答道，“维森先生，你在上面可吊足了我的胃口，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我这次行动的收获到底有多大了！”
　　沉默了一会之后，维森也笑了起来，“哈！你确实应该兴奋，因为你觉得想不到你搞到了什么东西！”
　　电梯门打开了，站在外面的小野与彼得同时回过头，等待着两位一米八的侏儒走出电梯，而后两人就各司其职地跟在了维森与贵钩利的身后。
　　维森走到悬浮货车的前方，停了下来，用手掌拍了拍货车的表面，对着贵钩利笑着说道：“该揭示谜底了。”
　　小野越过三人走上前，将货箱打开，轻描淡写地将一个看起来就很沉重的货箱拖了下来，然后将那个表面纯白色的货箱直接砸在了地上，发出轰的一声。
　　在那个货箱落在地上的一瞬间，贵钩利的眼皮就跳动了两下，这玩意可以出现在顶级的军事展览厅之中，也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管理局的会议上，但是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一个黑市上。
　　维森看起来对贵钩利的反应很满意，他恶狠狠地笑了起来，将口香糖吐了出来，正好落在纯白色货箱之上唯一有颜色的图案上，他看着那个图案：“樱花。你知道这玩意儿代表着什么，最顶级的企业货，国家级产品，战时用货，特种兵专供。”
　　说完之后他摆了摆手，小野上前用双手扯住了货箱侧面的把手，植入肌肉一块块鼓了起来，鞋子在地上摩擦出两条沟壑，碾磨的声音也同时爆发出来，之后箱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表面朝着两方缩了进去，露出其中的东西——柔软的海绵之中躺着流线型的纯白机械，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些机械是黑市上绝对见不到的高级货。
　　维森弯腰拿起一个手臂义体的零件，指着上面的樱花图案说道：“我其实并不喜欢他们的产品，有些太诡异了，更何况是在没有说明书的情况下，你永远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少用法，我更喜欢黑鸦那边的产品，就算是傻子都能用明白。”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直接且粗暴，最重要的是平民化，不是吗？”
　　人工养殖的小个子的专用品，那些总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杀手，他们总是异常地有礼貌，但是你永远都不知道那群被称之为“忍者”的怪异群体是否会在下一个瞬间从手臂上弹出一柄弯刀切进你的大动脉。
　　贵钩利曾经有幸接触过这个群体，他们温和的语气与充满死亡气息的动作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只是单纯地与那群人坐在一起你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如果这个群体想要杀死你的话，那么不论你拥有多么繁复的安保迷宫或者是多么严密的安全网络，都无法阻止这群嗜血的疯子。
　　“我不该掺和进来的，维森，这是你的事，给我我的报酬，我现在就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上一次手术椅，安一个泄密触发装置。”贵钩利直直盯着维森，冷淡地吐出这句话，他才不想知道维森要怎么处理这堆东西呢，这堆东西简直就是一个极度不稳定的核聚变反应堆，随时都会爆炸，将所有人都炸得尸骨无存！
　　黏糊糊的口香糖中央闪过一阵蓝光，某个精密的小机械从口香糖之中爬了出来，像是一个褪壳的爬虫，它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肢爪在那朵樱花图案上旋转了一圈，将那朵樱花从箱子上擦去了。
　　“不不不，这是你的战利品，我才不会对朋友做出那种过河拆桥的举动，这次收获会让我们都赚一波大的。”维森冷冷地笑着，将义体手臂丢回了货箱，“要么跟我一起干，要么放弃你自己的报酬，做决定吧，贵钩利。”
　　贵钩利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心中疯狂地权衡着利弊——樱花公司，专属于那个奇怪派系的分公司，与一间名为忍野八海的分公司一同成为了那个派系最先进的义体制造公司，而那个派系据说与管理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与军队都走得很近。
　　不用有任何疑问，这批货就是一块烫手山芋，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允许公司成品流入黑市——那些黑市之中宣称的企业货要不然是公司里不要命或者手眼通天的职员做的事情，要么就是公司本身与黑市之间进行的私密交易。
　　他可不想被那群小个子特种兵追杀，那群牲口平时都被封存在一个充满液氮的不锈钢高罐里面，看起来就诡异的要命，跟这个派系的产品一样诡异。
　　“我……”贵钩利张了张嘴，突然想起了之前对纳莎的承诺，在军队的系统撤出去之前都不会在进行任何行动，但是问题就在于，谁能知道军队什么时候会退出赛博空间的外部空间。
　　没有行动和委托，就没有报酬，没有报酬就意味这伙跟在他身后的人没饭吃。
　　小野狞笑着活动了一下肩膀。
　　“总是会有取舍不是吗？”维森笑着说道，“而年轻的好处就是你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来承担选择失败的结果，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看看这座城市吧。”他摆了摆手，大厦一层的仓库大门被打开了，他向前走了两步，一只手搂住贵钩利，一只手指着外面的街道说道：“你想一辈子都当一只老鼠？也许你觉得无所谓，但是那群跟着你吃饭的人呢？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繁杂的霓虹灯颜色印在贵钩利的眼中，渐渐凝固成金属色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