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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我还没走近，就远远听见出版部办公室里传来的争吵声，竟还比刚刚要激烈。
我悄悄问正在淡定地整理发票的HR：“唐老师，出版部那儿……没事吧？”
唐老师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对我说：“他俩吵一会儿就消停了，你是要找他们签字吧？在这儿坐着等会儿，五分钟之后敲门进去就行。”
“唐老师，出版部一共有两名编辑老师么？”
“嗯，一位是主管印刷业务的李明，另一位是负责总编室事务的杨倩。”
“总编室事务？我还以为，总编室是赵总编在的那个屋呢……”
“总编室不是指总编办公室，而是总管编辑事务的办公室，编辑申请书号、开稿酬、合同盖章、样书登记，都得找总编室。看来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HR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因为他们俩工作当中有许多需要沟通了，就索性合并在一个办公室里，统称出版部了。”
“好的……”我偷偷抹了把汗，可说呢，来小穷社的这几天，也没有人专门来跟我说这些“必备知识点”，很多事情我都是赶鸭子上架地直接开始做了。
看来，入职培训的环节已经默认被跳过了。我有些怨念地看着HR，可是她并没有再和我聊天的意思，而是继续埋头于手头的账务工作了。
也是，这位唐老师本职工作也不是人力资源，而是在做财务工作的间隙兼做一些人力的事情，大概也没有精力管我这个愣头青吧。
罢了，我还是自力更生，自强不息，自求多福吧……
不过这个时候，我倒是注意去听了一下，里面那两位编辑到底是在吵些什么。
似乎男编辑（按名字推断应该是主管印制的李明老师）在说某本书成本太高，根本hold不住，可是领导又非得做，这些钱还不如拿去做合作书；而女编辑（应该就是杨倩老师了）则表示很多合作书的选题很low，就算再赚钱也没有出版的意义，在她这块儿根本不可能通过。
“你这个是典型的理想主义啊，就算是追求阳春白雪，也不能饿着肚子吧！本版书是学术，是高雅，可是做了这么多本，连印制成本都不一定收得回来，更不用说赚钱了。”
“财务的事情由领导把控呢，你就管好印刷那摊子事情，努力把成本控制好啊，选题的事情是我来负责，不用你在这儿BB来BB去的。”
“问题就在于，现在印刷成本太高，根本压不下来啊。你自己去问问，现在的纸有多贵，印厂有多难找，我真是磨破嘴皮子才找到几家平价的厂子，可是我们的书又没办法做到量产。要是你这边通过的选题，能首印个一万两万的，那我当然可以控制好成本，人家印厂也愿意去做。”
“你所说的量产的那种书，民营书商最喜欢做了，问题是那些选题都是千篇一律，只为了迎合市场。为了赚那么一点点钱，就不顾出版的质量了，你是不是不记得为啥当初我们俩要进这家出版社了？”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觉得，应该做合作书，再不放下架子，我们社的负债水平又要创新高了。你看人家唐老师天天焦头烂额地算账，你还在这儿追求一些一看就知道不好卖的图书选题。”
“咳咳。”的确正在核算账目的唐老师突然被cue，决定站起来当一回和事佬。她敲了敲门，对里面说：“两位老师，讨论的声音太大了，会吓到小朋友的。”
她说的小朋友，应该就是我吧……
“编辑部新来的刘晓然同学，大家认识一下。”她向出版部办公室里的两位编辑介绍我，我尴尬地鞠了个躬，发现他们俩脸上还余怒未消。不过看到我进来，还是收敛了不少，便问我有什么事儿。
“我找出版部的老师签发稿单。”我远远地递上发稿单，因为还不确定是由哪位老师签合适，别不小心递错了，又把战火点燃了。
“你签吧，杨倩老师。”管印制的李老师把脸一沉，故意叫了杨老师的全名。
“不用了，还是李明老师签吧。”杨老师也针锋相对地回了一句。
这下，我更不知道找谁了，只好求助站在门边的HR唐老师（比起出版部的这两位，平时板着个脸的HR反而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小刘啊，出版部这两位老师呢，谁签都可以，他们俩是平级，主管不同的事务而已。这样吧，杨倩老师离得近，这次就她签吧。”
我把发稿单默默送过去，隐约看到杨老师的嘴角勾了起来，似乎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李老师则轻哼了一声，好像在说：“就一个签字，看把你得意的。”
“签好啦，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杨倩老师贴心地嘱咐我。
而我此时，只想飞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