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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已经两天,除去第一天女人跟阅帆说过话,后几天一直见不到女人的人影。
船上都是一些少年人,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共六人,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个个瘦骨嶙峋,双目无神,大部分时间都在整理货船上的物资,其中一个最瘦弱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看守着他们,只要两人稍微作出大一点的动作,抑或说了一句话,就会被他棍棒相加。
每天他们会在中午的时候拿来一碗水和一小片面包,分别喂给阅帆和沈周。
至于如厕.......
阅帆看了眼面色灰败的沈周,第一次三急的时候,这些人让他就地解决,他还羞愤交加,挣扎着要和他们拼命,在被打到失禁之后,他就成了这样,像是一根燃尽的火柴。
城里人觉得这是耻辱,在海上拉撒惯了的阅帆倒是无所谓,这些人也没做绝,还帮他们解裤子,没让他们拉在裤子里。
经过两条的观察,阅帆越看这些少年越觉得奇怪,大多数时候,他们给他的感觉都不像他所熟悉的那些少年人。
首先,他们彼此之间几乎不交流,这个交流不仅是说话交流,还包括肢体语言交流,两个人碰到了甚至连眼神都不交换一个,仿佛是在闹市区随便经过一个路人,唯有在清点物资的时候,他们才偶尔互相点头或摇头。
一天到晚,船上安静得像是失去生气的幽灵船。
其次,坐拥这么大一艘货船,那个像是罪魁祸首的女人又不在,他们却每天和阅帆吃的一模一样——面包加一大碗水。
这绝非因为他们不饿,不然那么一小片面包他们犯不着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还要舔干净手指。
最后,也是阅帆刚刚发现的一点,五个少年人看似忙着自己的事,忙完了就找个角落安安静静坐着,但其实他们的目光每时每刻都在偷偷观察着除自己以外的其他四人。
不过知道这些也没用,他依旧想不出办法脱险,只能任由船向西一路航行,直到航行到一艘比货轮要大得多的豪华游轮。
五个少年突然聚集在他们身边,用黑色的塑料袋套住他们的头。
“你们干嘛!”
沈周如梦初醒,出声制止,又挨了两棍子,瞬间安静下来。
反抗需要本钱,就像开船技术再好,一艘小船也只能被风浪吞噬,阅帆选择了沉默。
四肢被人抓住,身体腾空,看来少年想把他们运到游轮上。
一阵颠簸后,他能听出他们的赤脚先是踩在钢板上,然后声音逐渐变轻,应该是船舱里铺了地毯。
在地毯上走了一会,他们好像打开了一扇木门,木头受潮后特有的吱呀声令人牙酸。
一身闷响和沈周的痛呼同时响起,木门被重重关上。
接着他们继续前行,纵向上的颠簸感加强,能明显感觉到是在上楼梯。
10阶,20阶.......阅帆大致数着楼梯的数量,这艘豪华游轮上层部分总共四层,他判断现在是游轮的第三层。
同样是打开木门,他们把他放回地面,然后扶着他坐在一团松软的布料制品上。
有人按住他的手,冰凉的物体从他的手腕间划过,很快,束缚双手的压迫感消失,只剩下麻绳粗糙的质感有些残余。
少年放开他的手,关上了木门。
阅帆等待了一下,仔细聆听周围的响动,直到确认一个人都没有,才缓缓把头上的塑料袋拿下来。
宽敞的房间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正坐在一张阔气的双人床上,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照出身下垫着的纯白被单和地上棕色印有巨大熊头的绒毛地毯,在他的正对面放了张和床同宽的皮制沙发,沙发上放着两三个抱枕,沙发后的墙上挂着一对鹿角,他凑近看了看,是木头做的。
在床的右侧是一个大衣柜,里面空空如也,床的左侧则是两个被窗帘遮住的落地窗,掀开窗帘,有人用铁板将落地窗封死,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门从外面锁住了,打不开。
这里看上去和宾馆的客房没什么差别,门旁还有浴室,莲蓬头、浴缸、各式各样的洗漱用品应有尽有。
这艘游轮是属于那个女人的么?她把他们带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阅帆想起被抓的第一天,女人只是简单问了他们几个问题,诸如姓名、年龄之类的,然后就走了,抓摸不透,没给他们留下一点有用的信息。
先看看再说。
阅帆坐在沙发上,闲来无事,旁边的架子上放着几本杂志,汽车杂志他看得一知半解,时尚杂志他则根本看不下去,只有一本时政杂志对他的胃口,不过说是时政,上面的发行日期是5月份。
杂志很薄,阅帆本就不爱读书,又有心事,大多草草扫了眼图片,三下两下一本杂志就翻完了。
依旧没人来找他,隔壁房间偶尔会传来一点动静,似乎住着其他人。
又坐了一会,安定下来之后,他开始觉得身上痒得难受。
原来他已经好久没洗澡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不去,阅帆干脆走进浴室,痛痛快快冲了个澡。
可惜没有热水,冲冷水澡总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还在外面淋雨。
洗完澡,他彻底无事可做,躺在沙发上发呆。
阅帆并不习惯思索太复杂的事,可这些天的经历一个比一个离奇和复杂,甚至让他怀疑前四十年的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肚子发出响声,吃了两天面包的他实际上已经饿到有些虚脱。
“咚咚咚。”
门外传来缓慢的三声敲击。
他迅速翻身坐起。
门被打开,门口站着的同样是一个少年人,和之前的五个人年龄相仿。
然而相较于那五个人的瘦弱,这个少年就健康太多,他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有些大,像个偷穿了父亲西服的孩子。
他彬彬有礼地向他鞠了一躬,推着餐车走进来,然后从餐车里取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和餐具,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做完这些,少年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那个.......”
阅帆的问题没来得及出口,少年已然再次关上门。
他有些茫然地端起面,看着浮在上面的青菜和肉丝,咽了口口水。
阅帆的直觉告诉他那女人不像什么好人,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们吃的,一定另有原因。
但等他回过神,手已经拿起筷子,嘴里咀嚼起面条。
真香。
.......
太臭了!
沈周望着餐盘里发臭的生鱼,生吃乌鳢的回忆涌上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混杂着血腥味,萦绕不去。
他伸直手臂,对着身下的床,集中所有注意力。
床没有消失变成鱼。
是呀,他早就该醒悟,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超能力。
他不是漫画的主角,这里更不是漫画的世界,他就是个随处可见的小人物,一个在末世下只能任人摆布的弱者。
想要活下去,不能靠幻想。
“画画能当饭吃么?别做白日梦了,幻想当不了饭吃!”
沈周恨透了这句话,更恨透了说这句话的那个人。
幸运的人一生都受益于原生家庭,而不幸的人一生都挣扎在憎恨与原谅原生家庭之间。
沈周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幸运,毕竟他从出生开始就摊上了人世间最长久的不幸。
为了证明他们是错的,为了证明他是独立于他们的个体,为了摆脱他们对他的影响,沈周一刻没有停下来努力,颈椎病、腰肌劳损、高度近视.......他搏坏了自己的身体,但还是个扑街漫画家,住着几平米的房子,夏天不敢吹空调,泡面不敢加根火腿肠。
即便如此,他依旧从没认同过他们说的那句话。
彼时的沈周觉得那是他的傲骨作祟,证伪这段话就是他的人生意义,幻想也是种伟大的力量。
不过今时今日他才知道,那么想的自己只是还没有清醒地意识到“活下去”三个字的重量,也不知道其实生物想要“活下去”并不需要理由,非要理由的话,只是“不想死”而已。
他不想死,所以他一定要吃东西。
沈周很饿,真的很饿,饿到连自己的肉都想吃。
而这只腐烂的臭鱼就是他唯一的食物。
吃吧,吃了就不会死,别看它臭,说不定意外的好吃。
更何况,失禁的他,又比这条鱼香到哪去呢?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蛊惑着他。
犹豫了许久,他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闭上眼,咬下一口糜烂的鱼肉。
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鱼肉里流出的汁水混进唾沫,绝伦的想象力一度是他作为一个扑街漫画家最后的倔强,现在却成了阻碍他进食的障碍,哪怕闭上眼,他仿佛也能想象出那像地下道里泔水般的液体顺着食道涌入胃里的画面。
胃部猛地一缩,他用手捂住嘴,拼命想要忍住呕吐,但是酸水已经翻涌上了喉头。
他含着泪,连带酸水一起把鱼肉吞了下去。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
吃下整只臭鱼,他倒在床上,闭目不语。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副桌椅和一个夜壶,床上没有被单和被子,木板暴露在外,睡起来十分膈人。
小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但外面和房间里一样,都是一片漆黑。
他的小房间晚上和这里一样,那时的他,饭后也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会考虑漫画里的剧情,一会幻想自己的作品一炮走红,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纷纷巴结他。
而如今的他光抑制恶心就用尽了浑身气力。
门开了,他不想站起来,来人给了他肚子一棍。
“起来。”
他痛得蜷缩成一团,没听清他的话,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继续用木棒往他身上招呼。
“起来。”
对方用重复了一遍,沈周终于听清他的话。
“我起来,我马上起来!”
这人显然是练过的,每一棒都能打在他的痛处,沈周痛得深吸一口凉气,赶忙说道。
一边倒的殴打暂时停止了,沈周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站起来。
“跟着我。”
打他的人还没他高,声音也很稚嫩,说完,转身往外走。
现在袭击他的话,说不定.......
身高带来了心理上的优势,对方背身助长了他袭击的欲望,但他思前想后,仍旧不敢动手。
他对这艘游轮不熟悉,万一动手被发现了,他必死无疑。
臭鱼都吃了,沈周没什么不能忍的了。
走出房间,他才发现走廊上不只他一个人,还有好几人在他们前面,每个人旁边都跟着一个那木棒的少年。
这些人一个个步履蹒跚,像是僵尸一般随着少年往前走。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夹板上,暴雨很快将他们淋得透湿。
在少年的指挥下,沈周和他们站成三排,前后左右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俯卧撑准备!”
在他们的正前方,沙哑的男声发号施令。
沈周楞了一下,然后就看见旁边的人一听到口号,转眼间全都趴下了,作出俯卧撑的准备姿势。
他慢了一步,后膝盖马上被人踹了一脚,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木棍敲在他身旁的地面上,吓得他赶紧有样学样,以手撑地。
“20,开始!”
20,什么意思?20个?20秒?
沈周学乖了,不管20是什么意思,他先做起来。
上一次做俯卧撑还是3年前,当时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生,对方也喜欢漫画,而且还看过他的漫画,两人聊得很投机,对方就提出要见面。
沈周对自己日益肥宅化的身体心知肚明,于是突击练了两个月的俯卧撑。
故事的结局喜闻乐见,来和他面基的是个大老爷们。
3年的时间,他的身体素质又下降了不少,况且现在还饿着肚子,刚做了四五个,手腕就开始抖,手肘再次往下弯的时候,力气忽然一泄,脸部着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还没缓过神,木棒就重重打在他的屁股上。
沈周只好咬牙把自己撑起来,继续做。
5分钟后,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做完了20个,浑身上下都被打了一遍,哪哪都痛。
“起立。”
最前面的人终于喊停。
“深蹲20,开始!”
他的下句话,让沈周重返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