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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辰提着一个渗着血水的布包冲出教堂，翻身上马。
在他身后，教堂里一片喧哗。
“杀人了！”有人疯狂地大喊起来。
俞辰心跳如同擂鼓，在不撞到人的情况下尽量加快马速，毫不停歇地冲出了城门。
城内的反应很快，出城不久，俞辰便听到一声悠长的号响。
然后，城门开始关闭。
俞辰长长吐出一口气，猛然想起：因着自己这么横插一脚，城门已经关闭了，小昭怎么办？俞有德等人又该怎么办？
俞辰的身体在马上晃了晃，突然勒住了马缰。
回头看去，城门紧闭，城墙上也开始增加人手，有人似乎正朝着他指指点点。
“啊！”
俞辰猛的长嚎起来，如同受伤的野狼。
随即，他开始打马飞奔！
当再次看到夏茹，俞辰泪流满面，脸上肌肉不住抽搐。
“你总算回来了。”夏茹欣慰地说道。
“我是个逃兵！而且，我好像又做错了！这一次，我害死了许多本该可以逃出来的人。”俞辰将人头掷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夏茹缓缓走过来，轻轻拭去俞辰脸上的泪，柔声道：“我们并不能永远理智地活着，否则，所有人都是田人，不会有山人。”
俞辰后退一步，摸一把脸，深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山人有兵吗？可以借我一点兵吗？”
夏茹摇摇头：“我们每年都要被归化兵搜捕一次，根本无法好生种地，常年都在山里跋涉，活着已是不易，哪里有粮养兵？你也看到过夏烈阳叔叔，他长那么大的架子，底子却虚得很，那已经算是好的。”
俞辰绝望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忍了吗？我们只能永远任人奴役吗？！”
夏茹苦笑道：“事情的根源，在我们祖先的身上。他们从乱世里逃出来，千辛万苦地追寻传说之中的理想国，却没有想到，把一群子孙送进了地狱里！”
俞辰不甘道：“不，我绝不甘心这样过一辈子！一定有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夏茹牵住俞辰的手，劝道：“好了，我们赶快走吧，进了山里再慢慢想办法。你家这次帮了我们的大忙，你会受到大家的欢迎的。”
俞辰的目光深深凝视临海城的方向，如同可以穿透树林和城墙，看到了俞家变成一片火海，俞家被杀得人头滚滚，俞有德上吊，小昭投井。
“我会投井的，少爷！”小昭说道。
俞辰不知小昭何时说过这句话，也许是在梦里。
他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狠狠地捏住了，被挤出了里面的每一滴血，痛得无法呼吸。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要报仇！
对，不能去山里苟活着，我必须想法报仇！
俞辰狠狠地抹一把泪，颓废之情一扫而光，变得坚定起来，恨恨地说道：“我不能跟你去，我要留在外面，寻机报仇！”
夏茹急了，一咬牙，脸色涨得通红：“你爹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家，你若死了，我嫁给谁？”
俞辰震惊地看了夏茹一眼，缓缓从她手里抽出手来，说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我这人不吉。穿……出生以后，没干过几件好事，倒是害死亲人不少。你还是另寻良人吧，对不起。”
夏茹气得跺脚，问道：“你想这样直接杀回去吗？”
俞辰道：“不，田人贵族没有好名声，这东北之地我待不下去。我要去别的地方，比如某个共和国。”
夏茹见俞辰还有理智，心下稍安，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俞辰道：“我不知道，见机行事吧，总比在山里猫着强。那样的事，你们已经做了一两百年，被证明是没有前途的。”
夏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俞辰看看天色，说道：“我马上就走。否则，一旦拖到明天，等城里的莫拜兵抽出人手，码头区的封锁更会加强，我就再也没机会上船了。对了，下午封锁的是货运码头吧？”
夏茹点头道：“是的。你家发出的货就来自货运码头，他们一路查到了那里。”
俞辰道：“我没有选择，只能去货运码头。”
说完，俞辰牵着马调过头来，翻身而上。
夏茹扯住马缰，说道：“我不阻挡你，但你记住，我是你的人了。”
说完，她从脖子上取下吊坠，将其塞进俞辰手里。
俞辰推拒道：“你不要这样，我这一去，说不定永远都回不来了。你……”
夏茹脸上露出坚定之色：“我管不了你的事，你也不要管我的事！山人女子认死理，不比你们田人女子那般温顺！”
俞辰咬了咬牙，将挂坠套在脖子上，苦笑道：“好吧，我会想你的。如果三年内我没回来找你，你就重新找人嫁了，好吗？”
夏茹摇了摇头，松开马缰，认真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到天亮，上不了船就回来。”
“唉——”
俞辰叹一口气，打马如飞而去。
在货运码头外面，俞辰老远就扯住了马缰。
他下了马，将马儿调过头去，在它耳边说道：“老伙计，去找刚才那个女人，明白吗？”
马儿打个响鼻，也不知是否听懂了。
俞辰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拍一巴掌，老马长嘶一声，果然朝原路跑去。
俞辰四下里看了看，身体钻入旁边的玉米田里……
两个小时以后，俞辰打晕了一个乞丐。
乞丐全身衣服被拔了个精光，手中多出了几枚银币。
俞辰跑到一个臭水沟边，把自己脱光了，咬着牙下去打了个滚。
然后，他穿上乞丐装，披头散发，拎着一个又脏又破的布包和一根烂草卷住的棍子，佝偻着身子来到了货运码头。
之所以不去客运码头，是因为那里认得俞辰的人太多了。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俞辰把那里治理得太好了，根本就看不到乞丐！
货运码头则恰好相反，这里帮派林立，人员混杂，乞丐满地。
俞辰混迹在乞丐里，行走在沙滩上，悄悄看着码头的方向。
海上没有船！
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苦力们来来往往。
码头旁边，树立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帐篷。
帐篷十分陈旧，有些上面打着补丁，有些已经布面发黑。
那种帐篷里面住着暗娼，由各个帮派控制。
据王启年说，“价钱还算公道”。
既然价钱公道，暗娼的品质就不能作要求了。有些女人的年纪，比王启年的妈还要大些。
巡逻兵全换了，换成了莫拜士兵，看样子是一个什。
俞辰原想跟着货物混进货舱，现在想来，是他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