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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进门时都是一脸兴奋,可沈燃只瞥了他们一眼就顿觉无力,双手撑在高桌上垂着头深呼吸,默念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
学徒们本以为喊他们进来,是总算要教授他们做菜的方子了。
但听了小麻的吩咐,又见沈燃的状态,全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一个个蔫头耷脑,变颜变色的。
沈燃抬头看他们,想了想就吩咐道:“把你们这些东西都给我端走吃了,吃不完没晚饭,明天再切不好,觉都别睡了一宿一宿的练吧。”
虽然他平日极力维护和善的形象,但此时已经动了气,多少也带出来些为人师表的气势。
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立时端起盆来,落荒而逃了。
小麻跟在最后,仔细的将厨房门关好。
厨房中只剩下沈燃一个人,他有气无力的在胡床上坐下,不住的叹气。
醍醐端着碗走进来,看他一眼便问:“累了?”
他极力抬起眼皮看她:“我在怀疑,是不是我就不该收这些学徒。”
“怎么了?”
“我好像对这里这些厨师的基础水平有些过于乐观了,本以为他们都是饭铺里顶尖的,谁知道连个萝卜都切不好。”
醍醐的笑声清脆:“你是没吃过外头的饭铺,那东西,在咱们这些人看来简直就是乱糟糟一团,没法下嘴。”
沈燃没接话,直愣愣盯着地面,好像在琢磨什么。
醍醐也不说话,靠在高桌旁陪着他发呆。
还没安静片刻,后院就起了一片喧嚷之声。
沈燃皱着眉头腾的站起来,厨房门一推开,他就听见程六的叫嚷。
他倒不急,索性倚着厨房的门框听上一会儿。
醍醐见状想要上去制止,却被沈燃挡下,要她上楼去照看刘二。
“耶耶这萝卜切的怎么了?”程六正在发牢骚,“这萝卜切的比他们好多了,为何要我去打杂。”
小麻的声音低低的:“还是差了些,阿兄对你要求严格,这是好事。”
程六不依不饶道:“切个破萝卜要这么严格干嘛,我们交了学费又不是来吃萝卜的。”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一口一个就是。
“阿兄说,如果不知道珍惜食物,是不可能成为好厨师的。”
“好厨师?天天就是洗萝卜切萝卜,和厨师有什么关系,我们店中打杂的都能切萝卜,萝卜萝卜,我现在看什么都像萝卜,再这么切下去,咱们都要成萝卜脑袋了。”
小麻还在解释:“不是的,阿兄说萝卜好切,适合练手,不容易受伤,用处也大,不会浪费。”
“你那阿兄也不管我们啊,三天了,我们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这是程六咄咄逼人,“就叫你个小孩子来糊弄我们。”
赵平听程六这样说,似乎受到了鼓舞:“可不,这萝卜切成什么不都是个吃,难道切成这样就不能吃了吗?”
“哗——”紧跟着就起了萝卜盆中的水打翻的声音,几人也喧嚷开来,主要是程六在叫骂着。
沈燃这才从容的抖抖衣袍,高声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地,他才缓步往教室里走去。
没两步就到了门口,沈燃只见教室中满屋狼藉,程六涨红了脸指着小麻,还在喋喋不休的叫骂。
三个学徒缩坐在墙角,抱着自己的盆边吃萝卜边斜眼瞥着程六。
“有话慢慢说。”他俯身收拾着倒在桌上的萝卜,“这么急躁做什么。”
程六梗着脖子不做声。
沈燃停了手,站直了看他,带着笑意道:“刚才在门外就听见你叫喊,是不想削萝卜了吗?”
“师...”程六带着气答他,“小郎,我们花了钱是来学手艺的,这萝卜削了三天,连厨房的门都摸不到,我心中实在不服。”
“不服?”沈燃挑起眉来,“那你想学什么?”
程六听他说话不急不缓,愈加生气:“横竖也得是做菜的手艺吧,三天了,怎么也得学成了一道。”
“哦...”沈燃还是不疾不徐的,“这是好事,好学总是好事。”
他说着回过头去问墙角的三个学徒:“虽然你们没说,但想必也是急着上手的。这倒是我的疏忽了,既然这样,今天咱们就学一道。”
那三个人腾的站起来,膝头的萝卜盆倾洒了一地。
就连程六都瞪大眼看他,开口道:“那么,就麻烦小郎了。”
沈燃眯起眼来笑着环视了一圈:“你们先把这屋收拾干净再到厨房来找我。”
他招招手示意小麻跟着他出去,就将四个学徒扔在屋里,刚要出门才回头又笑。
他回过头,颇有些威胁意味看了他们一眼,又道:“萝卜都收拢好了,连地上的带桌上的都不能扔,浪费粮食的学徒,我会英楼可不敢收。”
程六在屋里嘀咕:“这萝卜都脏了,还能派什么用场。”
沈燃不管他们,只吩咐小麻道:“去看看厨房备的料还剩什么,随便做一碗菜来。”
小麻虽不明白,但应了声就往厨房去了。
留下沈燃袖着手倚在门口盯着学徒们收拾满屋的脏乱。
程六手里擦抹着桌案,心中却还有不忿,忍不住抬起头想要和沈燃好好论上一论。
可竟不知怎地,沈燃虽然脸上笑眯眯的,但总有一股让他张不开嘴的气势在。
因而满肚子怨言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手上较劲,好像要将那木头高桌擦成镜面一样。
小麻进了厨房就去掀笼屉,看了看里面还有一碗没蒸的芋头扣肉。
于是,他行云流水的先用黄酒清酱八角蒜瓣兑成一碗,再加上一勺蜜糖,又搅和均匀才算配好料汁。
最后又把料汁浇在芋头扣肉碗里,才将其上了蒸笼。
这些都做好,他还是不免担心起阿兄来,从厨房探头探脑想要看看程六他们有没有再为难沈燃。
教室已经收的差不多,原本满桌满地的萝卜也都收拢到了学徒各自的盆里。
虽然已经没什么可打扫的,但沈燃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他们谁也不敢坐下休息,只得站在哪儿作势找活儿干。
张华手脚慢,见扫把拖布和麻布都被拿三人抢光,只好认真的又切起萝卜来。
沈燃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看来这个张华是个知道分寸的,起码拎得清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
厨房中,灶上的蒸笼呼呼冒起热气,小麻赶忙起身回到灶台边上。
蒸笼一开,肉香随着热气四溢出来。
他用布垫着手将红亮诱人的蒸肉扣在盘里,再次起锅,将多余的肉汤勾成芡水重新淋到芋头扣肉上,撒上细细的葱花才端回教室来。
学徒们早闻见了香气,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手里的活。
沈燃略点点下巴,笑道:“都尝尝吧。”
四人看他笑的瘆人,不觉间起了一身冷汗,互相对视一眼接过筷子就尝。
这一尝,几人似乎都完全忘记了沈燃恐怖的笑容。
程六还没咽下嘴里的肉就道:“真是好吃,酥糯得当,咸香回甘。”
沈燃点点头:“再尝尝芋头。”
学徒们尝过纷纷赞不绝口,边吃边说,琢磨起这其中的门道来。
他们吃着,沈燃又道:“现在,你们四个照样子做,灶上正好有四个火眼,屋里的东西你们随意取用,都做好了一起端来我尝。”
程六本想要他示范一遍,但努了半天力气,还是没张开嘴,只好跟着三人一同往厨房去。
沈燃看着还是满脸不解的小麻,问道:“你知不道他们明明都是以做饭为生的厨师,却为何切不好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