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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镇,来客茶馆。
一众江湖侠客、平民百姓掺杂又分明的坐落其内,皆十分投入地朝同一方向看去。
茶馆大门旁边是一处特设的木案台,一看那份量和材质,就知道是这是平安山麓一带特有的铁树,这种树又硬又沉重,寻常人根本奈何不得,只有常年习武修炼的江湖中人才有本事平整地从树上切下来一块墩子,并运到茶馆来。
那案台上正站了一位头发花白,高颧骨,脸色黝黄的说书人,见众人翘首以待的模样,说书人倒显得非常受用,干咳了一声,又继续说起未完的故事来。
“三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背着祖传的朴刀连夜赶路,经武陵江边到我叔叔家去,可就在夜半时,天边顿时异象横生,各种气机铺陈开来。那是青阳山庄的青阳剑法、碧鸳宫的碧鸳决——以及江湖传说已久的武学天才沈一的刀意。”
说书人语气顿挫,表情投入,众人莫不心驰神往,那些个紧张的模样,仿佛正亲身经历着一场惊世对决。
“在座的各位想必应该知道,那沈一忠心不二,陪着太子一齐皈依了佛门,虽不知在哪座庙当了和尚,但这可是皇宫里传出来的秘闻,绝对假不了。可令人费解的是,沈一既已收刀剃度,为何又以这种决然霸道的气机重现江湖?”
众人听了这个“秘闻”,默契地点了点头,尤其是其中佩了剑、背着刀、扶着枪的江湖人,相比其他普通百姓,他们脸上更显得凝重一些。
“能让沈一出手的,必然是当时赫赫有名的人物,搞不好还是四象榜上排名仅落与沈一的那两位天才呢?”
“是呀是呀!而且特征完全符合,想必是那青阳山庄的吴玉溪和碧鸳宫的离棠,除了他们两位,同辈人里还没有能接下沈一三刀的。沧浪刀的名号一脉相传,号称斩海断江的盖世刀法,绝非浪得虚名。”
“可那又不像寻常的对决,倒像一对二,乖乖,这沧浪刀当真了得,一人之力抗衡两位天才。”
那说书人默然着,故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偷偷侧头听茶馆里众人的喧嚷,好半天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各种说法都有,每种说法听上去都十分有道理,因此谁也说不服谁,只怕再争吵下去,就会有人打起来。
“各位侠士,各位好汉,大家先冷静冷静,听听先生怎么说。”
来客茶馆的掌柜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他也在听众行列里,眼看那些佩刀配枪的江湖中人你来我往,有的甚至争得面红耳赤,就要抄家伙打起来,一颗心顿时悬到嗓子眼上。
“对呀,你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众人喧嚷,矮胖掌柜也大声应和着,同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书人挺直了腰杆,背着手,用目光缓缓在四周扫了一圈,见此状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啐了一口浓痰,伸出三根手指拈起那折合上的纸扇。正准备说话,忽然一个消瘦白皙的少年走到眼前。少年看了一眼那铁木案台上发黄的浓痰,兀自叹了口气,然后用力甩了甩手上那条沾了许多污渍、脏的如同小孩子尿布一样的抹布,强忍着恶心去擦那口痰。但想不到他个子太高,又没有刻意弯腰,几乎完全挡住了说书人。
说书人左挪也不是,右挪也不是,顿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火气,三指微微发力,只见那把纸扇竟发出“啪”的一声响,蓦然张开,自下而上地朝着少年脸上扇去。
啪!
再听一声清晰的响声,那少年就被纸扇结结实实扇在左脸上,因承受不了这巨大力道,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说书人深藏不漏,看上去没什么力气,其实是个修炼武学的江湖中人,那一下虽然只用了六分力气,但对于少年来说,无异于被蛇虎的尾巴抽中一样,脑袋发懵,半天回不过神来。
恍惚迷离间,少年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上山采药,被那牛犊子大的吊睛蛇虎带了刺了长尾扫打在身上,那巨大的力道一下就在他胸口上犁出一道血沟,并把他打晕了过去。他艰难睁开眼睛,觉得眼前这位说书人与那凶恶的蛇虎一个模样。
“滚开!别碍着老子。”
说书人怒目圆睁,训斥少年,在众人的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寒,你小子活腻了!”
矮胖掌柜咬牙切齿,气得一把揪起那个叫沈寒的少年,声色俱厉地骂个不停。越见少年犟头犟脑的样子,就越来气,最后竟连骂带打,手脚并用,各种滑稽的招式都往少年身上招呼。
少年无可奈何,忽然想到这个月的工钱一个子都没发,只能强咬着牙齿撑下去,矮胖掌柜虽说不是修炼武学之人,但好歹是个成年男子,下手也只留了几分余力,才好一阵功夫,少年手臂上和脸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触目惊心。
“得了得了,别咋咋呼呼的,让他滚蛋就是了。”说书人两根手指夹着纸扇,摇头道,“真没意思,兴致都被扫光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众听客都默然着,倒是有些人也觉得少年扫了自己的兴致,小声嘟囔着什么,看上去非常不高兴。矮胖掌柜听信了说书人的话,竟真把少年往茶馆门口拖过去。
“你滚吧,以后不用来了。”矮胖掌柜厉声道。忽然想到今天是结算工钱的日子,不如以此为由把这小子赶走,如此一来省了钱,还挣了掌柜的面子,实乃一举两得。
“让我滚可以,你把这个月工钱结了。”少年啐了一口唾沫,强忍着疼痛道。
看得出来,他非常孱弱,连站着都非常吃力,但讨要工钱时,眼神非常坚定,丝毫没有因刚才挨了打,而对矮胖掌柜产生畏惧。
“爷不剥了你的皮算好了,还敢要工钱?滚滚滚,赶紧滚,看见你这个犟头犟脑的样子就烦。”掌柜连连摆手道。
“不行,我要工钱!”
少年脾气也上来了,抹了一下嘴角,竟毫不畏惧地揪着矮胖掌柜的领口,咬着牙齿,丝毫不肯松手,那副决然的模样,仿佛把刚才挨过打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因身高的悬殊,使得少年看上去完全是在俯视着矮胖掌柜。
“你这小子——”
矮胖掌柜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向来孱弱怯弱,话都没听见说过几句的少年敢这么揪着他的领口。来客茶馆里的客人们有的听到外面动静,竟跟着喧嚷起哄,在那里肆无忌惮地笑话矮胖掌柜。矮胖掌柜涨红了脸,怒目圆睁。
“找死!”
矮胖掌柜,握紧了拳头,一拳结结实实在少年的小腹上,那里没有骨骼的保护,是人体最柔软的地方,也是他最容易打到的地方,少年遭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痛得弓下腰,嘴里喷出唾沫星子来。但矮胖掌柜还不肯放过少年,又一把扯过他披散下来的头发,膝盖一顶,顿时把那张清秀的脸撞得扭曲。
“好!”围观的客人们纷纷喝彩。
那矮胖掌柜一把扔下少年,在身上擦了擦手,气呼呼的转身走了。等进到茶馆里头时,脸上得意洋洋,似乎真干了什么大事。
少年沈寒有气无力地躺在茶馆外,动弹不得。茶馆外便是大街,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许多人都目睹了刚才那一幕,但大概只当做一件闹剧来看,各人有各人事,哪有功夫理会。
“狗日的掌柜,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沈寒艰难翻了个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体上传来的痛觉和屈辱感一并交加,让他觉得简直必死了还难受。但此时他什么也做不了,理也讲不清,打也打不过,只能在隐忍着痛骂那个毫无人性的粗鲁掌柜。
一个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妇人缓缓走过茶馆门口,嫌弃沈寒挡住她的去路,嘟囔着从他身上跨过去,茶馆里有几个人刻意出来看他笑话,咧着嘴,不知道在那里说什么,沈寒大概听到那是些不好听的话。他狠狠地瞪了那几个人一眼,暗骂了几声杂碎。随后挣扎着起身,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等恢复了一些力气,便微微颤颤地走了。
“绝饶不了你这个杂碎,等我伤好了,就回来去你狗命!”沈寒攥紧了拳头,暗暗发了誓,临走前,深深看了来客茶馆的匾子一眼,已把那欺负自己的说书人和矮胖掌柜,以及那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嘲笑的客人记在脑子里。
“今天是结账的日子,早上还答应了娘要工钱回去贴补家用,现在好了,不说工钱,光是这脸上的伤都不好交待。”
沈寒兀自叹了一口气。他很小的时候,家里遭遇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爹失去了踪迹,这么多年全靠娘把他抚养长大,娘常年操劳,身心健康每况日下,所以他最害怕的是让娘为自己担心。。
一筹莫展。
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沈寒不敢回家,只好游荡着,游荡半天,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偷偷跑到平安镇边上一个弃庙里玩耍,那庙紧靠着一条清澈的见底小溪,是一个清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