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的“员工”

　　於言的脸几乎皱成一团，用颤抖的手，将最后一勺“浆糊”送入口中。根本没有任何咀嚼，就这样直接吞入腹中。
　　口腔中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古怪味道，哪怕是多激发出一丝，也会引起他呕吐的反应。
　　“呼……”
　　眼角湿润，面容呆滞的於言，仍是发出了一声满足。
　　终于吃饱了……
　　仰在高脚转椅只能抵到腰间的靠背上，终于放松下来的他，脑海中胡乱的转着念头：
　　“希安语叫‘洛切’，吃货语叫‘灰胗酱’，唔，古怪的名字。虽然闻起来还不错，这个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名副其实的黑暗料理啊……”
　　在他将第一口“灰胗酱”全部吐出后，酒吧内寂静了数秒，随后便爆起轰堂大笑。
　　在涨红脸的於言强迫自己继续吃时，白发独眼龙勉强止住了疯狂大笑，和於言交谈起来，“洛切”和“灰胗酱”的叫法，就是从他那里听来。
　　这是“希安亚尔”居民的主食。
　　“塔米克很容易说话，就是厨艺无法恭维。好吧，这是食材的问题。”
　　白发独眼龙名叫塔米克.卡塞，一个爽朗的自我介绍。外号是“海盗”，从他戴的眼罩上不难猜出，顺带告诉了於言酒吧内大多数人的名字。
　　“小个子叫阿加，全名不知道，外号是‘小指头’，现在看我的眼神不那么有恶意了，不错的开始。不过如果他刚才打中了我，那可就不一样了。”
　　於言想到这里，忍住不去看那个阴暗角落，那是‘老板’加诺斯的独属位置。
　　哪怕是现在酒吧内的灯光已经开启大半，仍然无法将那个角落完全照亮，当他在酒吧时，大多数时候都会出现在那里。
　　“身材火辣，长相吓人的是杰奎琳，外号是‘蛇蝎’，她是‘科尼族’的。
　　那个三根指头，没有眼睑的大黑眼睛，有些像是青蛙的是萨方，有个奇怪的外号‘洗手液’，他是‘坎克族’的。”
　　“还有那个大黑个子，名字叫塔墙，真是贴切，外号叫‘超级冲击风暴’，什么玩意？他是‘老板’的忠实心腹，是某个种族和人类的混血。
　　这三个人可是正经八百的外星人，做梦也想不到，我居然能看到活的！”
　　“‘希安亚尔’翻译成吃货语，就是‘迷雾之城’的意思，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居然会有这么多不同种族的人居住在一个城市，我今天已经见到六个不同的种族了。”
　　“照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些人似乎并不难相处，虽然一开始有些粗鲁，当然是因为‘晶核’的缘故。但是现在似乎是接受我了，做事勤快些果然没错。”
　　“他们找到我时，是在一个偏僻角落，从我当时的情形，应该是知道了我没地方可去，而且我也算是帮到了他们，所以默许我留在这里。
　　或许我应该和‘老板’正式提一下，就像应聘一样，在这里找个工作，尝试在这个异世界的奇幻城市生活。”
　　“不过有个问题……这间‘约德尔兄弟酒吧’，似乎并不寻常，总有些黑社会的感觉！”
　　於言侧过目光，暗暗打量着不远处的数张圆桌处，十几个围坐在那里，造型各异的人们。
　　除了“海盗”塔米克，以及“调酒师”威尔仍在吧台内忙碌，其余人全部聚在那里。
　　佩刀、纹身、满脸横肉、长相奇怪、衣着发型夸张，还有好几个人腰间鼓囊囊的，形状像极了手枪，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呀！
　　还有这位看似憨厚的塔墙老兄，恐怕刚才只要“老板”一个点头，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撕成碎片。
　　於言趁机扫了眼阴暗角落，那里没有起伏轮廓，“老板”加诺斯不知去了哪里。
　　正在於言胡思乱想的时候，酒吧的大门被猛然推开。
　　七、八个包着彩色头巾，戴着乌黑墨镜，留着蓬松胡子的大汉走了进来。
　　个个膀大腰圆，全都穿着露臂紧身黑皮夹克，上面挂满了流苏，以及各种奇怪的配饰。
　　这些人甩开臂膀，扭动身子，发出难听刺耳的怪叫，迈着异常夸张的步伐，向围坐着的人群走去。
　　“小指头”阿加也跟着怪叫起来，他站在椅上，用力向前跳跃，正扑在当先一个最肥壮的大汉身上。
　　这个人蓄着体积极大的蓬松胡子，几乎将肥大的肚腩全部遮住。
　　“小指头”阿加可以说是“抱”着这些蓬松的大胡子，瘦小的身形几乎深陷了进去，就这样挂在他的身上。
　　动物世界？母猩猩和它的幼仔？於言毫不客气的腹诽。
　　蓬松胡子怪叫着大笑起来，张开双手，在原地转起圈来，竟然将“小指头”阿加荡在了空中。
　　“啊哈哈哈，起飞的‘小指头’！”
　　“呜吼！帕西诺瓦的旋转飞车！”
　　“我敢打赌，这是‘希安亚尔’最有力量的胡子！”
　　这群胖大胡子，与酒吧内的人们熟络的打着招呼，两群人用着同样的手势，扭动着同样的身体动作，显然是惯常如此。
　　“嘿，威尔！塔米！”
　　蓬松胡子带着“小指头”阿加在一张圆桌边坐下，冲着吧台内的“调酒师”威尔，以及“海盗”塔米克打了个手势。
　　其余大胡子们也向他们挥手致意，随后分别找了位置坐下。
　　“调酒师”威尔扬手回应，继续摆弄起面前成排的各种器皿。
　　“海盗”塔米克则没有回头，两手分别抓起一把平铲，在头顶用力敲击了两下，不甚响亮的金属撞击声，被粗犷沙哑的大笑完全掩盖。
　　“蛇蝎”杰奎琳扭动着比例惊人的腰肢，往吧台这边走来。
　　经过明显局促不安的於言身边时，她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阴暗角落，一巴掌拍在於言肩头。
　　“干活了。”
　　这三个字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於言心中泛起一股奇怪感觉，一种难以形容的暖意。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异世界，几乎要露宿街头的於言，机缘巧合的来到这间“约德尔兄弟酒吧”。
　　在经历了并不严谨的简短盘问后，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危机，从而选择主动表现的他，似乎是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认可。
　　在这个到处都是赛博朋克风格的奇幻世界，一切都有可能。
　　於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跳下高脚椅，跟在杰奎琳身后，来到吧台侧边。
　　“我做什么，你做什么。”
　　不太标准的吃货语。
　　於言激动的嗓子紧绷，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着头。
　　读书时勤工俭学，做了不短时间的服务员。
　　他学着杰奎琳的样子，从储物柜中取出了一个有着六个圆形凹槽的托盘，又取出六个几乎有脑袋大的透明酒杯。
　　将这些酒杯放入托盘的凹槽后，於言小心的保持着平衡，向杰奎琳所在位置走去。
　　那里贴墙放着两个约两米高，一米宽的大型机器。
　　机器的中间有个平台，刚好可以放进手中的托盘，那些酒杯分别对应着一个弯口朝下的圆柱体。
　　水龙头？
　　这些“水龙头”上方的机器表面，都有着一个拨杆，在更上方的中间，还有着一个更大的拨杆。
　　已经大致明白过来的於言，观察了杰奎琳的动作后，将手中托盘放进机器的平台里，有些忐忑的拨动了那个最大的拨杆。
　　黑褐酒水的液柱表面，反射出不停变化的金黄色，饱含着白色泡沫的酒液，落在带把手的超大号透明酒杯中。
　　於言好奇的看着，直到细密丰富的泡沫溢出杯沿，才猛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关闭拨杆。
　　装太多了……
　　酒水与泡沫的分际非常接近杯沿，几乎不够一个手指头的距离。
　　於言窘迫的端起沉重的托盘，慢腾腾的往吧台边的杰奎琳那里走去。
　　“调酒师”威尔耐心的等待着，食指在布满暗纹的吧台表面有节奏的敲击。
　　在於言端着托盘，终于走到杰奎琳身边时，似是为了不让於言麻烦，“调酒师”威尔伸长了手臂，将早已准备好的，装满烈酒的玻璃圆杯，分别投入那六个超大号酒杯中。
　　这些玻璃圆杯，一个约有拳头那么大，酒水表面立时溢到了杯沿，只要稍有晃动，便会和大量的泡沫一起，沿着杯壁下流。
　　真是……谢谢你了，我是想放下来休息会，手好酸……
　　杰奎琳摇了摇头，端起托盘走向围坐在数张圆桌边，正在高声交谈的人们。
　　於言咬牙坚持，努力维持着平衡，注意力全在不停晃出的酒水上，对那些语气粗鲁，举止张狂的胡须胖汉的恐惧心情，都抛在了脑后。
　　好不容易走到那几张圆桌边，正在他犯愁该怎么将托盘放下来，一只只长满浓密体毛的大手，及时把那些酒杯接了过去。
　　得救了！
　　“咦？一个新来的小家伙。”
　　“非常的大方，这肯定是‘约德尔兄弟酒吧’开业以来，份量最足的一杯‘艾拉皮森’，我喜欢他！”
　　“快让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过来喝一杯。”
　　粗鲁的叫嚷将於言淹没，几只毛绒绒的大手在他肩膀推搡着，不容抗拒的将他按在一张圆椅上。
　　混乱中，那个托盘早不知丢到了哪里。
　　“小指头”阿加站在椅上，起哄的叫嚷道：“为了表示欢迎，让小家伙喝一杯！”
　　於言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着什么，但是从“小指头”兴灾乐祸的表情中，可以得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陡然沸腾的叫嚷声中，一杯几乎有脑袋大，不停飘洒着黑褐酒液的巨大酒杯，被用力顿在了於言面前，泡沫溅得他满脸都是。
　　这是干啥，让我喝酒？不了个是吧！
　　这玩意看起来，就像是掺了油漆的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