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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石壕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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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麟虽然怒火仍盛,但看着这人手里的钢刀也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得不强迫自己低下头。
  就像玖龙寨时一样,仅凭内心冲动就出了手,完全没有考虑后果。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天滥用那37点力量,才使于麟掂量不出自己几斤几两了吧。
  居然在这种背景的世界下妄图硬碰硬和官兵斗,实在愚蠢!
  “禀告校尉大人,首先殴打官兵的是我,而我姓于名麟,与苏家父子只是雇主与长工的关系。”
  苏禾把素不相识的他称作远方来的世侄,想帮他逃过充军和身份质疑,这是担了大风险的。
  他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好心办坏事了,得先把自己从苏家父子摘个干净,再辩论。
  “其次,这位戴甲胄的官员强迫作为农户的苏家弃置田地全员充军,这让人如何使得?”
  校尉听了也不禁放缓脸色,点了点头,让农户弃置良田和砸乞丐的饭碗一个性质,确实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事。
  “苏伯父已然年迈,苏苗兄弟也是其独子,本来让老人的独子参军就已经是天下大悲了,却还要让父子俩同时入伍!若是皆战死了,谁来埋骨?岂不是连个惦记的人都没有了?”
  于麟情绪随之变得有些激动,他说这话时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被车碾过后突然失去踪影,连尸体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是什么感受。
  苏禾苏苗跪在后面不禁落泪,他们本就是生于这乱世的人,比于麟这种现代人更理解里面的情感。
  校尉叹了口气,他知道此时身边的兵都已经被于麟说动了,连刚刚那个喊着苏家造反的也正瑟瑟发抖。
  他本来还想着要是遇到了不知死活的就拿来杀鸡儆猴,干脆以予威慑那些不配合的,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校尉环视一周,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他深吸了口气,沉声道:
  “好,说的好,都是当兵的试问谁又愿意看见生离死别?但军令如山,该充军的必须充军,这不是我一介校尉能决定的。”
  钢刀拍在刀鞘上铮铮作响,这明摆着是不配合就直接武力让你配合了。
  对此于麟本还想说什么,可裤脚却被苏禾轻轻拉住了,老人不再是那副自持威严的模样,热泪盈眶却笑着对他说。
  “谢谢,已经可以了。”
  听完这句,于麟叹了口气,便仰头不再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已经可以了,没什么需要多辩解的,也没什么是如今的他能够改变的。
  我还不够强啊,把那有着37点力量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于麟在内心深处刻下了不甘。
  自这天起,农户苏家父子与其长工于麟,正式入伍参了军。
  而那个被当场震晕的甲胄兵在之后不久便醒了过来,还被校尉大人狠狠训斥了一番。
  其头甲上的拳头印好像还引起了一些讨论,不过这些就不是于麟能知道的了。
  过了几天悠闲的农夫生活,突然又被扔进了军营,环境的转变实在太大让人感到很有压力。
  不过也好在幸运的和苏苗分到了一个营房,两人比较熟络了也还好有个伴,相互照应。
  从军需处出来,抱着被子枕头的两人与苏禾道别,身在同一个军营也终究是不自由,何时能相见得看缘分。
  “小于呀,麻烦帮我照顾好苏苗,老朽我最放心不下他了。”
  苏禾抱着拍了拍苏苗,转头对于麟,真挚的说道:“还有啊,今天你能这么说这么做,让我感到很敬佩。你是个内心善良的人,希望你能早日找回自己的过去。”
  “实在惭愧,都是我过于冲动,还险些连累了你们。”
  于麟觉得自己压根什么都没做到,仅是爽了自己的手,还把场面弄得紧张危险。
  苏禾洒脱的笑了笑拍拍于麟的肩膀安慰道:“哈哈,不冲动枉为少年人,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转过头又对苏苗严厉的说道:“要多听小于的话,他虽然离了魂,可脑子还是转的比你活!”
  通过今天的事,苏禾知道了于麟这人有多重情,哪怕人冲动了点也不会殃及到自己儿子一丝,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爹,你那么老,在军中可怎么活呀!”
  苏苗一壮硕大男人搂着亲爹眼泪鼻涕的,本来应该是挺滑稽的画面,却不知为何让于麟有些鼻酸。
  苏禾满眼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苏苗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他,这时还真有些舍不得。
  “傻孩子,以前你爹我就当过兵,在南边剿过倭匪的,死不了。”
  “苏伯父您原来还当过兵吗?”
  于麟还是很惊讶,这事从来没有表露过,不但于麟惊讶,连他儿子苏苗也很是震惊。
  “爹不是在骗我吧?”
  “没骗你,只是不想告诉你而已,毕竟也不是什么光荣的往事。”
  苏禾眼神像是回忆什么,紧接着目光又回到儿子身上。
  “照顾好自己,别担心你爹,你爹我还硬朗着呢。”
  随后目光再转向于麟,深深的给他鞠了个躬:“小儿苏苗就拜托你了……”
  于麟不敢受这一拜连忙躲开去扶,嘴里慌忙道:“不敢受此大礼,但苏苗兄弟我会照顾好的。”
  “有你这话,那我就放心了,在这别过吧。”
  事到如今,苏禾很庆幸那天让于麟留了下来,好让自己的儿子能有个照应。
  两伙人就此沉默着分路而行,落日拉长了倒影,各自顺着分配到的营房走去。
  “苏苗兄弟也别太难过,当兵并不意味着阵亡,更何况你爹还是个有经验的老兵。”
  看到苏苗眼泪哗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于麟也不禁安慰道:“我今天把话说的太严重了些,这都怪我。”
  “不,不怪你,这年头谁都知道打仗就会死人。”苏苗擦了擦眼泪。“每年匈奴打完都有一两家人捧着米面纸信哭嚎,我从小看到大了,每年都有。”
  于麟顿住了脚步,他忽然想起了杜甫的一首诗: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
  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
  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
  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蓦然回首望向原处,只见苏禾还在那向着他鞠躬,心里不禁难受。
  “怎么了于兄弟?”
  苏苗擦了擦眼角,看他不说话回头看,也想跟着回头。
  于麟随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领着他继续走。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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