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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炽瞬间向后撤了几步。
哪怕没人提醒，他也知道这玩意儿不对劲，更何况驼背男人的死状那么诡异，是突然间暴毙的，那么他体内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
白墨涵跟他也是一样的反应，在看到那黑色树枝扭曲成的心脏之后，她也是本能地就往后移了两步。
倒是张凤奇站在那没动，仔细盯着那似乎还在活动的树枝心脏。
过了一会儿，他抄起旁边的一根长臂钳，伸过去碰了碰。
没有反应。
于是张凤奇直接用钳子夹着它，用力将它从尸体上拽了起来。
那些树枝似乎与血肉联系得相当紧密，被拽起来的时候下面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细须，每一根都如同活物般扭动着。
钢钳前段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那些树枝像是蛇一般扭动着，向内缠绕收紧，从声音都能判断出那力量大得能令钢铁变形。
它们互相纠缠着向内收缩，似乎不愿意被这么提起来，又像是在互相攻击，内部开始出现清晰的断裂声。
噼啪！
树枝断裂成数十截，散落到尸体上，却突然间失去了活性，表面也迅速变成了灰白色，像是烧完了的炭。
而长钳的头部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
林炽依旧没敢上前，虽然那些树枝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威胁，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事物。
这再次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原来除了升格者之外，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怪物存在。
“邪神。”张凤奇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随手将钳子丢到地上，接着从旁边的台子上抽出双新的手套换上，将那些灰白色木炭一样的东西拾捡出来，放到一个原本用来放器械的盘子里。
从头到尾动作都很娴熟，不像是第一次遭遇的样子。
然而他说出来的那两个字，却如同一块巨石砸进湖面，让林炽的心神激荡起来。
“你说什么？”林炽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邪神，就是你理解的那种——小白去帮我把相机取过来，多拍几张照，等会儿洗出来发给上面的人。”
张凤奇又重复了一遍，扭过头去吩咐白墨涵。
他嘴上说着异常恐怖的话，却又一边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淡定干活。
林炽都愣住了，感觉脑海里那座灰白色大门周围的火焰像是被浇进去一桶油似的，猛然窜起一截。
这让他意识到张凤奇真的没在开玩笑。
“还不是一般的货色，这是最古老的三位原初邪神之一，【终焉之树】相当于正神里的至高神灵。”张凤奇缓缓道。
“现存的十一条完整的大密仪里，就有一条明确地指向祂，信徒们说祂的身躯横亘在虚空之中，在末日来临之际将会显现，为世界带来终结和新生。”
“我们刚刚看到的，就是祂的一小段根须。”
“……”林炽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作何反应，干脆停止思考等一个解释。
“终焉之树实际上是最常见的邪神，因为每一段根须都可以被视作祂的一部分，但基本上不会造成什么破坏。”张凤奇继续说。
“祂只会在自己信徒死亡的时候出现，通过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直接出现在信徒的身体内部，将灵魂和生机抽干，然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么说，这驼背男人是终焉之树的信徒？”林炽疑惑地问。
“但他好像不是升格者，对了，这个人在生前也能够借助木偶使用一种类似催眠的能力。”
“还记得位格的意义吗？”张凤奇反过来问。
“升格者能做到的事，凡人不见得就一定做不到，只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有时候甚至高到一个人的生命和灵魂都不足以作为代偿。”
“终焉之树最容易接触的邪神，只需要崇拜祂，然后不断地自我折磨。祂就有可能会启发人的灵感，赐下一些神秘的知识或者力量，所以祂也是拥有最多凡人信徒的邪神。”
那些散落在解剖台上的碎块已经被全部收集齐了，规规矩矩地码在不锈钢盘里，像极了刚吃完烧烤扫出来的木炭垃圾。
林炽看着那一堆被告知是邪神残骸的东西，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
终焉之树，听描述好像不怎么靠谱的样子，还是最古老的三邪神之一，但怎么感觉除了针对自己人之外貌似就完全无害了。
张凤奇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在将那一盘终焉之树的残骸放到旁边之后，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不要小看任何一位邪神，尤其还是其中相当于至高神灵的终焉之树。即便在所有的原初邪神中，祂所引发的破坏都是最大的，因为崇拜的范围最广。”
“从街边的流浪者到研究所里的科学家，甚至是升格者，一切想要获得力量或知识的人都有可能成为终焉之树的信徒，为了得到当下的启示而献上自己未来的灵魂。”
“这些信徒每次活动都会带来或大或小的麻烦，对社会秩序造成一定的影响，甚至引发大规模的恐慌或灾难。”
白墨涵这时刚好将相机取回来，冲着解剖台与旁边那一堆木炭咔嚓咔嚓地拍着照。
她听到了林炽和张凤奇的对话，也就顺便插了一句。
“每次发现终焉之树的信徒后我们都会报上去，每个月也都会有相应的统计数据发下来，如果终焉之树在某片区域出现的频率过高会触发警报，说明这个地区的信徒数量超标了。”
“而且哪怕知道不会造成什么破坏，看到的时候也还是会怕。”
“我大概能理解。”林炽呲了呲牙。
即便是有人告诉你，这位邪神已经有几千年没主动造成过破坏，但谁又能保证祂这一次也跟之前一样呢？
白墨涵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反倒是张凤奇那淡定的模样，让自己下意识地以为这东西真的人畜无害。
“好了，我们接下来就要找他的直接死因。”张凤奇将手套取下来丢到垃圾桶里。
“小白，等会儿就麻烦你仔细看了。”
“嗯？不继续在这里解剖了吗？”林炽有些诧异。
张凤奇则摆摆手，朝门外走去，同时示意林炽继续待在这儿，他自己则要暂时离开一会儿。
“终焉之树会在信徒死后抽走其全部的灵魂和生机，非自然的东西一点都不会留下。没有了这些，想要从尸体上再看出点什么就和普通尸检没什么太大的分别，需要专业的知识。”白墨涵帮忙解释道。
“张队可能是想趁这段时间再去现场看看，或者从其他同事那里拿些资料。”
“现场应该也什么都没有了吧。”林炽叹了口气。
他现在就感受到了终焉之树的影响，这种明显非自然死亡的尸体上找不到任何非自然力量的痕迹，明显就等于断了线索。
难怪刚开始闻到那股朽木味的时候，张凤奇的神色会变化得那么大。
而越是巧合，就越会让人感觉里面藏着大秘密。
林炽回忆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经历，从刚开始意识到自己穿越了，到自己的表哥被杀登报，再到后面发现自己也被当成目标。
四名凶手全死了，最后一个有可能被抓活口的驼背男人当着张凤奇的面突然从活人变成了一具尸体，越想越觉得后面应该还藏着什么。
“等等，既然什么都被抽走了，那这个气味是怎么回事？”林炽忽然反应过来，刚死了两个小时的人身上不可能会散发出这种味道。
除了开膛之后才涌出来的浓烈朽木味，这尸体表面本身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像是已经腐烂了似的。
“我们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东西消失了但痕迹还在。”白墨涵笑了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当然你负责打下手，帮我搬搬东西什么的。既然已经是要加入我们支队的新人，就先从打杂做起吧，我这边平时也难得有人能拿来使唤，别人都受不了这个环境。”
的确如此，他们现在一男一女两个人跟两具已经开了膛的尸体共处一室，除了冷气嗖嗖地冒之外，现场的气味也让普通人难以接受。
想来张凤奇带领的特殊支队也不会有复数的升格者同时还兼任法医，这些涉及到了超自然现象的尸体也不可能交给普通人来处理。
这么一想，白墨涵平时的工作还挺辛苦的，都是一个人在干。
“我也就能帮忙递递东西了。”林炽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他此刻充分展示了一名文科生的自觉，能站在这里纯粹是凭着低语者针对性提升的抵抗能力，其他的一概不行。
而且说实话，以白墨涵那用点力就能举起上百公斤重物的力量，要搬东西的话肯定比自己强——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林炽看着白墨涵那双充满了笑意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哪怕戴上了口罩也还是很好看。
倒不如说半张脸被遮住了之后，看上去更漂亮了，还多了一份神秘感，也很温柔，气质还温婉细腻。
这相处起来感觉可比跟张凤奇强多了，气氛也正好。
于是，他默默地伸出手，将竖起来的手掌往上抬。
“所以，在开工之前，能让我先吃点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