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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林炽将门打开一个条缝隙，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楼道。
那驼背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逃掉了，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害怕拾荒者再对他下手。
林炽长吁一口气，丢掉了沾满鲜血的斧头。
他也走到了楼道里，咔哒一声将门关上，免得暴露里面那已经完全被染成猩红色的房间。
邻居们还在沉睡，没有一个人醒来。
林炽将身上那脏掉的外套也脱下来，随手丢到地上，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裤兜。
空的。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被人劈成两半了，残骸就在楼道的不远处。
“算了，就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吧。”
林炽有些失望，但并不多。
他这副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青年，在以那异常凶残的方式杀完了人之后，神色中居然没有半分慌乱。
甚至如果驼背男人没有提前逃跑，从他刚刚的举动来看，应该也是要一并杀掉的。
这样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当防卫的范围，从他举起斧头将已经陷入了昏迷的拾荒者杀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从受害人变为了犯罪者。
林炽当然也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他刚刚摸手机的动作实际上就是准备自首。
做了就得认，况且本身性质就是防卫过当，自首外加态度表现良好的话，估计进去待不了几年就能出来。
这样的未来他之前是考虑好了的，所以并不害怕。
至于杀人之后的恐慌和感想？
林炽现在的脑子里已经多出来太多东西，没有容纳它们的空间。
也只有现在，解决了所有的敌人，站在楼道里等着自首的时候，才有时间将自己脑袋里的那些东西理理清楚。
在灰白大门开启的一瞬间，他的意识真的被碾碎了。
如果说门后面那无尽的光辉象征着终极的真理，那么从门缝里溢出来的那些无意义的噪声与哀嚎就是无数混乱知识组成的精神风暴。
林炽感觉自己像是死了好几次，精神被撕成了无数块碎片，但又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强行重组回来。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部分混乱的知识渗入了他的精神，永久地留了下来。
所以林炽现在知道很多微妙的东西。
比如中土东边某座小丘的高度是43.62米，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再比如做葱爆羊肉的时候放点香油才好吃；又或者冠南市的一位王姓小姐背着她老公出轨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林炽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当他开始回忆并整理自己的收获时，脑袋里冒出来的就全是这种乱七八糟，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有什么用的垃圾信息。完全没有任何主次顺序，游戏作弊码跟天体运行规律在重要程度上似乎没有任何分别。
而且这些东西现在都像是他本人的记忆一样，一层一层地沉淀在精神里，不专门去仔细回忆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只有唯一一段，也是最为完整的知识存在特殊性，与其他有着明显的不同。
它并非是从门后流淌出来的，而是通过另外的方式进入了林炽的脑海，完整地描述了一个晋升仪式的详细流程和后续。
“【低语者】：象征污秽、污染与诱发，在耳畔制造的低声呢喃污染人的精神，强韧且富有耐力的肉体能抵抗更多的污秽，语言能作为负面的诱因。
仪式材料：在祭坛上将有灵性之人杀死
仪式流程：以鲜血绘制祭坛，直径约三米……”
后面的部分就很熟悉了，因为林炽已经完整地经历过了一次，被人当做仪式的材料放到祭坛上，但最终莫名其妙地完成了晋升。
按照这段描述，林炽现在就已经摆脱了凡人的身份，成为了里面提到的“低语者”，就好像游戏里的转职一样。
从白板的“普通人”转职成“低语者”，获得了一套相关的天赋和技能。
只不过没有游戏里天赋和技能区分得那么明确，更没有数值之分。
低语者的核心能力一共有三个，分别象征着污秽、污染与诱发。
对应“污秽”的是身体强化，让他拥有了对诅咒、恶臭、毒素等污秽之物的抵抗力；
“污染”则指的是在别人耳畔制造低语的能力。
只要双方的直线距离在十米以内，林炽就能在对方耳畔制造低语呢喃，声音可模糊可清晰，甚至还能调整音色，模仿别人的说话声，甚至发出一些人类声带根本发不出来的声音。
林炽因此思考了半天，感觉这个污染指的可能是精神污染。
只要有耐性，他完全可以一连几个月跟着某个人，一有空闲就用制造低语的能力在对方耳边制造低语，最后估计真能把人一路送到精神病院。
而第三个能力则是诱发，从晋升完成的那一刻起，林炽的语言就拥有了能诱发负面影响的特殊魔力。
配合低语，以及周围具体的环境或其他因素，林炽能诱导出人的负面情绪。
恐惧、嫉妒、怀疑、愤怒……
虽然这种影响极其轻微，具体方向也很难把控，但在特定的情况下还是能起到相当不错的效果。
就比如之前，如果不是“诱发”影响了拾荒者，让他产生了愤怒的情绪，林炽没有那么容易偷袭成功的。
而且描述中所说的负面影响好像还不仅限于情绪。
如果现实跟游戏一样，从死亡边缘回来，还转职成功，获得了新的能力，无论怎么看着都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林炽也的确有些兴奋，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真的能掌握这些超自然的力量。
就像是人类都憧憬着飞天一样，林炽也从心底憧憬着成为那些神话中的人物，见到更多奇妙的事物。
然而，现实毕竟跟游戏不同。
他此刻的心里除了兴奋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对未来的担忧。
在林炽眼中，“转职”和“仪式”这两个词有着根本上的差异。
职业是可以取消的，可以更换甚至请辞，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比较容易改变的那一部分。
但仪式不同，它天然就拥有分割前后的意义。
象征着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
世界上最常见的仪式是成人礼，象征着从孩童变为成年人。从客观上讲，一个人在成年的前一天和后一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因为有仪式存在，所以孩童从他的世界里脱出，来到了成年人的世界。
这种变化一般是不可逆的，就如成年人到死也无法变回孩童。
当“仪式”与“晋升”联系在一起时，所指向的只能是跨越世界级的变化。象征着他从此之后将从凡人的世界中脱离，逐渐进入到完全陌生的世界中去。
这不是指他即将再次迎来一场穿越，而是说他会开始接触到一些常人一辈子都遇不见的人或物，看到普通人视线之外的景象。
估摸着有些原本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东西，慢慢的就会变得不正常了……
“唉！”
林炽叹了口气，因为专业方向，他看某些事的角度与常人有明显的区别。
在确认了这个世界真的具备超自然的因素之后，他本能地就将自己学过的规律套在上面，但同时也在心里祈祷着最好不要是那样。
忽然间，他听到了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
一只灰色的猫头鹰从楼梯口飞上来，自林炽头顶掠过，顺着走廊盘旋了几圈之后落在一只鞋柜顶上。
它之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炽。
这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猫头鹰会做出来的，而且那来自动物的目光却让人产生了明显被监视的感觉。
林炽向后退了两步，握住了门把手。
之前因为怕邻居忽然醒来产生骚乱，他把武器全都留在了房间里，没想到事情居然还不算完结。
明明警察都要到了，就算再凶残的罪犯也不至于非要在这个时候把自己解决掉吧？
林炽微微张开嘴，随时准备着用能力制造干扰。
不过马上，他就看到楼梯口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身上还穿着警察的制服。
“张警官？”林炽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他听到自己头上传来了拍打翅膀的声音，那只灰色的猫头鹰从鞋柜上飞起来，再次从他头顶掠过，朝楼梯口飞去。
然后它消失了。
在靠近的一瞬间就如墨水般溃散，接着消失在空气中。
张凤奇的表情上带着明显的歉意，同时还有着些许迷惑，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林炽会站在走廊里。
“抱歉，我还是来迟了，发现不对劲的时间有些晚，后面又突然出现了阻拦。”张凤奇说道，看得出来他相当后悔。
“对不起，没能尽到应尽的义务，这是我的责任。”
“不，我情况还好，倒是刚刚那只鸟……”林炽有些迟疑地说，但他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本不应该这么轻易点破的。
果然，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张凤奇的表情就变了。
从惊讶到若有所思，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变成了明黄色，宛若鹰隼。
“你，能看到它们？”张凤奇问。
楼道里忽然响起了拍打翅膀的声音，昏黄的感应灯亮起来，在地板与墙壁上投射出无数缭乱飞舞的影子。
“我说什么来着……”林炽喃喃自语。
预感成真，原本看起来挺正常的世界开始变得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