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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德尔福斯现在就发送回复信息，等到这束光到达鲸鱼座也已经是8.58年之后，如果巴布隆真的在那里，并且立即回复，那么他回复的信息也要再经过8.58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地球。等到那个时候，德尔福斯已经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了。
时间的威力在这一刻显露了出来，他甚至可能等不到下一次的交流了。
“老实说，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希望诺德列夫的冬眠技术能够成功，”费舍说道，他和利德尔对视了一眼，“一次通讯就需要十七年的时间，相比之下，人类的寿命太短了。”
罗曼·诺德列夫是俄罗斯科学家，他所率领的科研小组致力于研究冬眠技术，为有朝一日能够实现远距离太空航行做好前沿准备，可惜技术目前仍然处于试验阶段。
“还有一件事需要探讨，”德尔福斯说道，“真的是鲸鱼座吗？巴布隆太空葬的方向，并不在那个位置，外星人究竟是如何捕获他的？”
“这件事我一直心存疑虑，”利德尔看向周围喧闹的人群，“巴布隆的方向，和地球、鲸鱼座的相对位置，几乎可以等视为一个锐角三角形，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他只会离地球、同时也离鲸鱼座越来越远。如果是鲸鱼座的文明捕获了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是一艘路过太阳系的星际飞船。这也就意味着，鲸鱼座文明的科学技术，要远远超过地球上的人类。”
“8.58光年……”费舍也喃喃的念叨着这个词语，“大副，你那位老友已经去世十五年了吧？而他在八年前就发来了信息，这也就是说，他至少在七年前就被截获，同时复活了大脑？”
“是的。”德尔福斯点头，同时在心中说道：吾友，在我仍然满怀悲痛的思念你的时候，你已经在另一个遥远的星球重生了吗？
“我们可以计算一下相对距离，”利德尔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巴布隆那个密封舱本身是没有发动机的，在被航天飞机发射出去后，它会在太空中以每秒十一公里的速度向前滑行，抛开损耗，在七年间行驶的距离能够达到……两百四十万公里，这也没多远嘛，连金星的距离都达不到。然后再加上地球的角度，计算它和鲸鱼座的距离……朋友们，这个数字，和8.58差不了多少。”
“就按照8.58算吧，”德尔福斯说道，“据我所知，发送巴布隆遗体的那艘航天飞机，速度最大可达到十六公里每秒，但是在以光年为距离单位的尺度上来看，最终结果不会相差太多。”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十五年后，我们能够收到信号的答案。”费舍拿起他的酒杯，“在如此近的距离，我是说相比地球和鲸鱼座的距离，巴布隆和地球简直可以说始终挨在一起，那么，鲸鱼座文明的飞船在截获巴布隆的时候，是绝不可能发现不了地球文明的。所以地球的信息早就被鲸鱼座文明获知，我一点都不奇怪。我只是奇怪，如果真的是侵略，为什么他们当时没有对地球做出任何行动，不管是入侵或者交流？”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截获巴布隆的飞船，只是一艘无人探测器，没有以上这些权限，”利德尔说道，“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即便只是探测器，也必然能够探测到地球文明的存在，毕竟那个位置，实在太近了。”
三人都开始沉默。
“你们都忽略了一点，”德尔福斯忽然说道，“如果真的是探测器或飞船，那么它的速度，要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我早就想到了，这根本不用计算，”费舍忽然哈哈大笑，“信号从鲸鱼座飞到地球就用了八年，那么就说明巴布隆在七年内就到达了鲸鱼座，在这两百四十万公里内，探测器捕获他的时间越往后，就意味着剩下八光年的路程，那艘探测器所用的时间越少。我们就算巴德尔在进入宇宙的第一天就被捕获好了，那么那个探测器飞完剩下八光年的旅程，也仅仅只用了七年的时间。只用了七年啊，朋友们！我们都知道，实际上只会更少。”
“超光速飞行，”利德尔低低地说道，“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一艘超光速的飞船掠过地球边缘，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能够以超光速飞行的文明，至少已经达到II型文明的程度了，我们还不知道它是以什么样的技术驱动飞船的，所以也不能以地球现有的技术去推测。也许它的一艘探测器就足够毁灭太阳系，当时没有毁灭，在八年后的今天仍然没有毁灭，说明它不是恶意的。”德尔福斯说道。
“毁灭现在不是到来了么？”费舍灌了一口酒说道，“菲尔！他们来了！逃离太阳系！在这句话和刚才推论的基础上，我们还可以继续延伸下去。那艘探测器在捕获了巴德尔的遗体，以及掌握了地球文明的资料之后，用了极短的时间就返回到了鲸鱼座，然后，鲸鱼座文明丝毫不拖泥带水，他们立即复活了巴德尔，并且做出了入侵太阳系的计划。而巴德尔是无法抗衡这种力量的，他能做到的最大极限，就是偷偷向他的故乡发送一条简短的信息。看开吧，兄弟，就算鲸鱼座文明真的入侵，我们也根本是无法抵抗的。”
“人类发展了这么多年，仍然在I型文明的门外徘徊，连冬眠技术都只是处于实验阶段，”德尔福斯想象着在宇宙另一端，另一个超级文明的模样，“对于宇宙的探索，也仅仅是能够在附近的小行星上采矿，这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
他的眼前浮现出故友的身影，仿如往昔般站在他身前，而自己此刻的颓废状态，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对不起，我们的确收到了你的警告，但是……我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十五年前，他独自一人拖着巴布隆逃进气闸舱的情景再次重现了，德尔福斯仿佛回到了二十三岁的自己身上，那种强烈的孤独、无助紧紧地攥住了他，在他的背后，是黑暗宇宙高速旋转的无垠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