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烂摊子

　　朗朗晴空，烈日当头，办事处二楼的处长办公室内，开足了凉气的空调，都吹不散张处心头上的烦闷。
　　前两日，赵学兵突然被带走，他没有得到一点点消息，当时看着办公桌上，已经签上了他自己大名的准假条，冷汗瞬间将衣服打湿。
　　差一点。
　　派出所的警察如果再晚来一点，自己给赵学兵的假条一批，怕就不是现在只落得个“识人不明，管理不当”的名头了。
　　“砰！”
　　张处想到这些，对着桌子重重的拍下，只当是赵学兵的那张破脸。
　　进入体制内三十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声望，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这叫他如何不恼怒。
　　再加上赵学兵一走，丢下来的一摊子破烂事。他不得不接收之后，更是烦躁不已。
　　就这短短的一天半事件，张处就已经处理了，无数人对赵学兵的控诉，以及他之前，为了些许龌龊事，安抚人心，而许下的好处。
　　张处端起茶杯，狠狠地将茶水和茶叶倒进嘴里，用力的咀嚼。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张处接起电话：“喂，哪位？”
　　“是老张吗？我是纪检的老李。”
　　“哎呀，领导，是我是我。”
　　“你不要紧张，最近这两天，你辛苦一下，不要去别的地方，最好就在家里和办事处，我们近期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好的领导，没问题，我随时恭候。”
　　“那行，就先这样吧，估计你最近也挺烦，我就不多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领导再见。”
　　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忙音，张处这才轻轻的把听筒放下去。
　　但他手里的茶缸，却被他用力的扔了出去，砸在门上。
　　“梆，梆”
　　在门外纠结了许久的刘佳，被突然传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张处闻声，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拍拍身上被溅到的水渍。
　　他沉沉嗓音：“谁啊？进来吧。”
　　刘佳推门而入，地下的茶缸，被门框推着向前滑动。
　　“张处，我是咱们办事处的柜台员工。”
　　“哦哦，我记得你，是叫，刘佳对吧。”
　　刘佳连忙点头。
　　张处露出和蔼的笑容，“刘佳同志不要紧张，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对了，麻烦你把茶缸给我递过来，人老了，喝口水茶缸都抓不住，一脱手，就飞出去了。”
　　“没吓到你吧？”
　　刘佳把茶缸递给张处，紧张的摆摆手，“没有，没有。”
　　张处接过茶缸，随手放在身后。
　　“张处，是这样的，我昨天下班之后，去医院检查，发现怀孕了，所以，想请您能批准我休产假。”
　　“这样啊。”张处道，“这是好事，怀孕事大，完全没问题。”
　　“真的。那太谢谢您了，这是我的请假条。”
　　张处接过请假条，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上面给你写的岗位是司机？”
　　刘佳一听这个，气的眼泪都下来，三言两语把赵学兵因为基层司机缺人，而哄骗自己去代班几天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听的张处青筋直跳。
　　又是赵学兵！
　　“这样，刘佳同志，你先冷静，不要激动。”
　　张处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来，让刘佳坐下，还用一次性水杯给她接了杯热水，这让刘佳受宠若惊。
　　“刘佳同志，你是年轻同志，有思想，有高度，有前途，这样，我可以先答应你，你岗位和职称的问题，虽然是赵学兵答应的，但是既然我接了这个烂摊子，那这事，也算我答应的了。”
　　“等到你休完产假，做好月子回来上班，岗位回归，并且职称问题，我一定给你解决。”
　　“真的！”刘佳一听，立刻收住了眼泪。
　　“我这么大岁数，怎么还会骗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处。您别误会。”
　　张处双手向下虚按，让刘佳平复情绪。
　　张处：“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我。”
　　刘佳：“张处，您说，只要我能办到，都没问题。”
　　张处：“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赵学兵那个王八蛋给我留下的烂摊子太多，而现在基层员工还得两三天才能到位，你也做了这么长时间，也了解基层员工的重要性，所以，我的意思呢，你再坚持两天，两天之后，你就直接回去休产假就行。”
　　张处说完，在刘佳的请假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你要是有顾虑的话，我也能理解。”
　　刘佳接过请假条，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张处您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不理解您工作的难处，不就两天吗？我年轻力壮的，没啥大事。”
　　“好！”
　　张处只觉得自己被堵塞的心脉，总算是疏通一些。
　　“那你这两天认真工作的同时，也记得休息时对身体好好保护，多吸收营养，多补充维生素。”
　　刘佳用力点头。
　　“那您先忙，我先去工作了，张处。”
　　张处微笑点头，刘佳走出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
　　……
　　一楼，柜台后面的接收室。
　　刘佳下楼之后，直奔这里而来。
　　“王姐，电话借我用一下吧，我给我老公去个信。”
　　原本昏昏欲睡的胖女人王姐，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走出了接收室。
　　刘佳拿起听筒，熟练的拨下电话号码。
　　“喂，哪位？”
　　“您好，我找一下王平伟，我是他老婆刘佳。”
　　片刻后，通过听筒隐约能听到“王平伟！你老婆找你！”这样的话语。
　　“喂，老婆，假请好了？”
　　刘佳：“没有。”
　　王平伟：“什么？！”
　　对面传来碰撞的声音。
　　刘佳：“老公你没事吧？”
　　王平伟：“没事，一激动，脚磕到桌子了。你等会啊，我这就过来，看看他凭什么不给批假。”
　　刘佳：“你别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赵学兵的事吗？”
　　王平伟：“这关赵学兵什么事？他不是已经进去了吗？我听说今天就要审他了。”
　　刘佳：“今天我去找张处了，张处答应给我批假了，而且他还说等我休完假回来，岗位回归，职称问题也给我解决掉。”
　　王平伟疑惑道：“这么好？”
　　刘佳：“这不是还没说完吗，赵学兵进去，张处接手他的烂摊子，最近是忙的焦头烂额的，我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这不，他让我帮他个忙，等两天之后，基层员工到岗了，再休假，你说，我能拒绝吗！”
　　王平伟：“那也不好，毕竟你现在不一样……”
　　刘佳：“好了好了，我也就给你说一声，反正我已经答应张处了，也就两天而已。”
　　王平伟：“那行吧，你开车千万要注意安全，如果有身体不适的情况，立马靠边停车，千万不要逞强。”
　　刘佳：“好了好了，我经验比你丰富，不说了，小吕和湛湛来了，我得去接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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