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经

　　泰坦没有反驳吴穹的话，他让吴穹躺回原处，然后帮吴穹盖好被子。
　　吴穹看着房顶，依然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你为什么会跟我这么多年？”
　　泰坦这回终于开口：“你比我想象得强很多，你一个人可以挑起一场战争，也可以平息一场战争。我做不到，我只是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零件。”
　　吴穹动了动眸子，他看着柔光里魁梧的汉子说：“我没有能力挑起战争，是战争犯借用我的名义作恶，以达到他们罪无可恕的目的。”
　　泰坦眼中蕴藏着一种羡慕，或者是一种向往：“不是每个人的名字都能成为开战的理由。”
　　泰坦熄灭台灯，然后从漆黑一片的屋子走到更加黑暗的门外去。他相信吴穹是神祇派到人间的使者，从第一眼见到吴穹起，他便对这个信念坚信不疑。所以他选择跟随吴穹，跟随真正的神明。
　　吴穹则是在暗夜中努力忘记那些恐怖的画面，可是他越想把那些事情抛之脑后，那些恐怖的疼痛就越是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吴穹才睡着，这一夜他睡得非常不好，前半夜和后半夜各做了两个相差无几的恶梦。
　　第二天早上，吴穹依旧起得很早。他给白青喂了配方奶和辅食，嘱咐好保姆白天给孩子的水果摄入量以后才匆匆赶去医院参加早交班。
　　吴穹的两个开山弟子虽说是两个关系户，不过这两个学生并没有拖吴穹的后腿。毕竟是两个院长推荐的亲信，将门无犬子。两个学生的基础知识都很强，只需吴穹稍微点拨一下，他们就能快速提高业务能力。
　　以前吴穹做手术，他都是和各种医生混搭。混搭有个缺点，遇上合作次数少的搭档，操作的时候互相之间没有默契。整个团队从头到尾都要互相报备自己下一步操作是什么，并且请求队友如何配合。
　　这种混搭手术做起来累得很，从头到尾都在说话也不见得队友就能跟得上思路。为了避免出错，混搭队友必须减慢速度，而且全程都要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
　　虽然两个学生只跟了吴穹一个星期，不过每天都是三个人一起交流，一周时间三人逐渐磨合出一些默契来。
　　就比如今天，吴穹双手放在操作台上，但是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对面的屏幕。手术室里总共有三个屏幕会显示微孔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其中一个屏幕是桌上的电脑，另外两个屏幕分别挂在手术室侧面的两面墙上。
　　做手术的医生面对面而坐，每个人都看着面对自己的屏幕墙，也就是队友背后的屏幕墙。虽然两个人都能看见同一个画面，但是两人相向而坐，每个人的左手面对的刚好是队友的右手。
　　如果一个医生说：“往左一点。”他的队友就应该往将器械往右移。
　　这样的左右还只是实际空间上的左右，从微孔摄像头里看到的左右未必是医生实际面对的左边与右边。
　　所以，当一个医生看着屏幕说：“往左边一点。”那个医生是让队友把器械移动到画面里的左边。这时候非常考验所有医生对空间的判断，屏幕画面里的左边有可能是患者身体的上面，也有可能是患者身体的前面，还可能是任何一个侧面。
　　今天做的是一台难度很大的断手再接手术，22世纪的手术精度比一个世纪以前提高很多，神经和肌肉的缝合可以精细到肌束和神经束。
　　在21世纪，不是这样的操作不可行，而是神经纤维分为运动神经纤维和感觉神经纤维[注1]。一个世纪前的科学家无法用肉眼辨别哪一根神经纤维负责运动，哪一根又负责感觉。
　　手术台上睡了一个患者，患者被打了麻醉，他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今天凌晨患者的右手被门夹断了，幸好他及时把断掉的手掌捡起来，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求助。
　　吴穹放手让两个学生做前期工作，两个学生很细心。许望嘉负责处理手掌部分，与此同时何正东负责处理手臂部分。两人小心翼翼将每一根肌肉、神经、骨头、血管都分离出来，然后告诉对方自己分离的情况。
　　半个小时后，吴穹带着两个学生由深到浅，一层层将患者断掉的手掌缝补回手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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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神经与神经纤维：
　　原理和电手机充电线一样。一根充电线膜里裹着很多跟细小的电线，每一根细小的电线负责传递不一样的信号。如此一来，电话线就能传出信息，传入信息，还能充电。
　　一根神经也有以上三个功能：传出信息、传入信息、导电。所以一根神经同样是由很多跟细小的神经纤维组成，每一根神经纤维都有不一样的功能。
　　每一根神经纤维都能导电，也就是说，每一根神经纤维都有可能会短路。为了避免短路发生，每一根细细的纤维外面都裹了一层胶质细胞。看名字就知道，胶质细胞的形状和功能与电线外面的胶皮一模一样。
　　处理好短路的问题后，就要解决电线的电路问题。一根神经会控制很多个器官与组织，也就是说，一根神经里的不同纤维会走到不同的器官里去。所以裹好胶皮的纤维又会被捆绑成一束一束的，每一束最终会去往一个特定的地方。
　　最后，这些被捆绑成束的纤维会被统一打包。最终被打包出来的纤维束集合，才是严格意义上的神经。
　　截止作者发文时，神经缝合还很难精确到神经束。不是医生的手法不行，而是医生判断不出来断成两截的神经里，究竟哪一束跟哪一束是原配。。
　　所以很多时候医生只能把神经最外面那层膜缝合起来，然后让里面的纤维自由组合去对接。按照概率来说，自由组合的后果存在正确的配对和错误的配对。所以断指再接以后，手指头肯定能动，却没有以前那么灵活。
　　小涵对科学发展怀着巨大的憧憬，希望一百年后科学进步，科学家能够发明一种技术，将断成两截的神经纤维找到它们正确的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