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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字章节)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转眼已过去六个冬夏。
依旧是在忘归峰,依旧是当年的人,只不过都已经悄然长大。
忘归峰上,年轻女子一袭粉裙,素手翻飞,长袖摇曳。
山顶清风吹拂着她的一头青丝,如青荇飘摇。
没有伴奏,女子便自己哼唱着一支曲子。婉转低诉,柔情似水。
一曲舞罢,女子捋顺耳边鬓发,走向一旁的石亭。
石亭中坐着一个黑衣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俊美面容却已经初露峥嵘。
少年微笑着轻声道:“师姐,你真美。”
语焉不详的一句话,不知是说人美,还是舞美。
女子脸颊染上一片晕红,轻轻白了少年一眼。
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清茶,女子低头浅酌。
若是不相识的人,定然想象不出,眼前这位温婉娴静的女子,少女时代是何等的疯癫胡闹。
十九岁的何熙然,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而十六岁的拓跋烈,也变成了翩翩少年郎。
六年来,何熙然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边许多亲近人都不大敢相信,王秀怡更是戏言曾经一度担心她嫁不出去。
尤其是最近两年,何熙然愈发的沉默了。外人看来,这是好事,说明她长大了。
与她一起长大的拓跋烈却不这样想。
何熙然的改变,拓跋烈感触最深,更是亲眼看着她如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两年前,十七岁的何熙然修为突破进入第四境心动境,这也意味着她要开始外出执行任务了。也正是从她第一次执行任务归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那时候,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七天没有出门。
从那之后,何熙然就很少主动找拓跋烈出去玩了,一向修行惫懒的她,突然就勤奋了起来。除了偶尔和拓跋烈见见面,四处走走散心,其他时间都在修行。
后来,从何熙然的只言片语中,拓跋烈隐隐猜测,她是有些向往外面的世界了。
镇邪宗不同于寻常宗门,规矩颇多,对弟子要求也很严格,若是没有事由,轻易是不可以外出的。
何熙然从小在镇邪宗长大,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那次任务之后,她却真切感受到了外界的精彩纷呈。何熙然变得沉默之后,对拓跋烈说得最多的,就是她执行任务时,遇到的奇怪的人和有趣的事。虽然每次都说得不多,但拓跋烈还是注意到了。
镇邪宗内外,两个世界差异鲜明。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镇邪宗内很压抑,两相对比,这种反差更加强烈。
拓跋烈也试着开导过何熙然,只是和亲眼所见的画面相比,语言显得很苍白无力。
收回思绪,拓跋烈的视线回归到何熙然那张愈发明艳的俏脸上,目光如水温柔。
拓跋烈突然伸出手,将何熙然的手握住。
“师姐,以后我们一起走遍古澜大陆,好不好?”
何熙然脸上泛起一片桃花,缩了缩手,没能挣开,便任由拓跋烈握着。
拓跋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何熙然更是什么都懂的大姑娘了。两人虽然从未吐露过心声,但对彼此的情谊,早已昭然若揭。像牵手这样的亲昵举动,尽管次数很少,却早已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何熙然嘟了嘟嘴,取笑道:“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我都十六岁了,在俗世,像我这么大的男子都能娶媳妇儿了。”
“这么说你也想娶媳妇儿了?”
“我……我没有……”
何熙然伸出手,捏了捏拓跋烈的鼻子,笑道:“羞不羞!”
从拓跋烈的衣领处可以看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何熙然知道那是什么,她的脖子上也戴着相同的挂件。
被拓跋烈的话勾起了思绪,何熙然不由得开始走神,幻想着将来有一天,两人一起携手御风,走遍古澜大陆每一处地方,看遍世间所有风景。
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何熙然反握住拓跋烈的手,柔声道:“我很期待那一天。不过,你得先把修为提上来,不然咱们可走不了那么远。”
拓跋烈哀叹一声,侧着头,将脸贴在微凉的石桌上,默然无语。
何熙然问道:“还是一点破境的迹象都没有吗?”
拓跋烈闷闷地嗯了一声。
何熙然劝解道:“你也不要灰心,师尊不是看过你吗,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着急。既然如此,你的情况师尊肯定是心中有数的。你只要脚踏实地的好好修行,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的。”
提起这件事,拓跋烈是真的郁闷极了。六年了,他的修为还停留在二境,纹丝不动。六年来,他甚至连破境的门槛都没摸着。
师兄弟七人中,大师兄刘熙皓早已迈入元婴境,三师姐陈熙枫紧随其后,也有了凝结元婴的征兆。二师兄张熙永修行一向稳健,如今已是金丹境后期。五师兄赵熙武是金丹境初期,四师兄赵熙文与何熙然都在金丹境门口徘徊,破境只在朝夕。
唯独他是个异类,何时突破融合境都是未知之数,更别提追赶前面几位师兄师姐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愧于玉玄真人,当初那么隆重的举行收徒大典,镇邪宗内几乎无人不知,如今他却这么不争气。不说别人,当初一起在传道阁学习的那些同期师兄弟,最差的也都是三境修为了。他们知道拓跋烈的身份之后,起初还有些畏惧,可这么多年下来,却是人人都瞧不起他,嘴上客气,眼神却半点不客气。
早些年,拓跋烈很是心灰意冷,后来也慢慢看开了,该修行修行,该看书看书,每天都充实的度过。至于破不破境的,随它去了。
事实上,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迟迟无法破境的缘由,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只不过以他的修为还不能内视己身,所以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便也从未对人说起过。说出来了,别人未必会相信,说不定还以为他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所以干脆我行我素,不去理他们。
石亭中,拓跋烈与何熙然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喝着茶,一起眺望着远方。
两人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也不觉得无聊,反而自然而然。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想,根本无需多言。这大概就是心有所属、互有灵犀的感觉吧。
胸口处的蓝暖石散发着柔柔的热度,这同样是拓跋烈熟悉的感觉。
又喝了一杯茶,拓跋烈准备离开了。
两人相聚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都不会待在一起很长时间,拓跋烈要看书,何熙然要修行,两人都有事要做。
时间虽短,两人之间的感情却在慢慢沉淀,在一起的时候,即便交谈不多,也会觉得十分惬意悠然。
何熙然如往日一般,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和拓跋烈一起站起身。
拓跋烈这两年身体发育的很快,大概是体内的鲜卑血脉开始显现,个头已经追上了何熙然,身板看着也壮实不少。他才十六岁,肯定还会长高变壮的。
目送着拓跋烈下山,何熙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来到那棵歪脖树旁,飘然落到秋千上。
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大呼小叫的飘来荡去。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随着山风轻轻晃悠。
远山起伏,何熙然的目光好似穿透了千山万水,望向了遥远的远方。
————
从三年前开始,传道阁便停止授课,拓跋烈这批新进弟子算是正式开启了修行之路。不再授课的传道阁,会不定期的邀请一些宗门大佬前来开坛传道,这些大佬讲述的内容要高深许多,前来听课的也不仅限于新进弟子,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自那以后,拓跋烈彻底闲了下来,不用再每日去上课。那时的他,被瓶颈折磨得意志消沉,对修行也提不起兴趣,整日和何熙然游山玩水。
后来还是藏经阁的长老蔡元则看不下去了,让他到藏经阁去,每日读书抄经。
一开始还是蔡元则半强迫着拓跋烈去看书,到后来他自己喜欢上了藏经阁,每天主动跑去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这三年来,六层高的藏经阁已经被拓跋烈看过了两层。藏经阁藏书极丰,拓跋烈自然不是每本都仔细看过,他只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书看,就算这样,三年时间也只是看完了两层阁楼而已。
楼层越高,藏书越是精深,对于此时的拓跋烈来说,读起来多有晦涩难解之处。他也不着急,慢慢看,仔细品,彻底领悟了,才会换书看。他想着,不管要耗费多少时间,一定要把藏经阁所有感兴趣的书都看一遍。
镇邪宗底蕴深厚,历史悠久,藏经阁内,孤本善本极多,甚至很多外界失传的功法,在这里都能找到。
藏经阁就像是一座知识宝库,哪怕这些年从未离开过镇邪宗,拓跋烈的眼界和见识依然急速增长着。
离开忘归峰,拓跋烈没有驾驭飞行法器,而是脚步悠闲地走路去藏经阁。路程不远,权当散心了。反正整天都在看书,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来到藏经阁,拓跋烈不禁皱了皱眉。藏经阁前三三两两的站了好些人,镇邪宗内最让他讨厌的三个人居然都在。
一个是四师兄赵熙文,一个是向来与他形影不离的铁杆儿跟班程荣。另一个则是当年与拓跋烈同期的新进弟子中,资质最好、眼下修为也最高的阮林。
与赵熙文之间的隔阂由来已久,尤其是得知了赵熙文真的对收集符箓痴迷之后,拓跋烈便猜到了玉玄真人送给他的麒麟真血符,定然是让赵熙文眼红了。
程荣就不用说了,两人都动上手了,甚至打出了真火,险些酿出大祸。
至于阮林,拓跋烈纯粹是看不惯他骄傲的样子,还有那仿佛要睥睨天下的眼神。
拓跋烈可以不搭理程荣和阮林,却不能无视了赵熙文。这些年赵熙文倒是没找过拓跋烈的麻烦,但口头上的编排和冷嘲热讽可半点不少。
拓跋烈不想与他计较这些,听得多了更是不疼不痒。
他走上前,叫了声“四师兄”,既不热络,也不冷淡。
赵熙文笑着点点头道:“我来这里借本书看,听说你经常在这里看书,还想着是不是能碰见你。方才正准备要走呢,就看见你过来了。”
拓跋烈心道,你刚才可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分明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笑了笑,没有接话,反正从赵熙文口中也听不到什么好话。
赵熙文自顾自道:“小师弟,最近可有破境的迹象?”
若是以前,拓跋烈听到这样明知故问的挑衅言语,说不定还会生气,但是现在,哪怕他心里依旧不爽,面上却能平静面对。
拓跋烈神色如常道:“还未有。”
赵熙文啧啧两声,好似才看到不远处的阮林一般,看着他说道:“那是嵇海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吧?我可听说他最近刚刚突破了心动境,实在是后生可畏啊。小师弟,你也是师尊的关门弟子,可得多努努力了,不要让师尊他老人家面上无光啊。”
阮林和赵熙文不熟,但知道他是谁,之前见他和拓跋烈说话,便没有上前,此时见赵熙文说到他,便顺势走了过来,笑着抱拳道:“嵇海大长老座下,阮林见过赵师兄。”
赵熙文回礼道:“阮师弟,你好你好。你可是咱们镇邪宗最近的红人啊,好多人都在谈论你呢。”
阮林谦虚道:“不敢当,都是我师尊调教有方,我才能有今日的修为。”
阮林话锋一转,对拓跋烈说道:“拓跋师兄是宗主的关门弟子,天赋异禀,才是我辈楷模。”
拓跋烈皮笑肉不笑道:“过奖。”
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拓跋烈便想要离开,进入藏经阁。
赵熙文却说道:“咱们师兄弟多日不见,今天难道碰上,再多聊一会儿嘛。”
拓跋烈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只好留下。
就在这时,从藏经阁内走出一人,语气冰冷道:“你们都很闲吗?觉得自己境界够高,不用修行了?”
拓跋烈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红衣的陈熙枫。
从枫林谷之后,这还是拓跋烈第一次见到陈熙枫。虽然之前只见过一次,拓跋烈却对她印象深刻。依旧是那一身红衣,依旧是那张冷艳的脸庞,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凛然冰冷。
拓跋烈已经知道了有关这位师姐的十二字卦辞,也听到过很多有关他们两人的流言。当日枫林谷内的异象虽然应了卦辞,但他却不怎么相信自己会和她有太多羁绊。别的不说,不知道陈熙枫是不是故意不露面,反正这六年里他根本就没再见过她,又怎么可能会和她产生感情呢?
尽管世事难料,但拓跋烈始终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和何熙然结为道侣,成为别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一同游历古澜大陆五洲大地,看遍世间风景。
赵熙文也在看着陈熙枫,眼神十分复杂,看他的表情,显然也是多年未曾见到陈熙枫。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叫了一声三师姐。
陈熙枫没有去看拓跋烈,尽管她面沉如水,内心却远非如此平静。今日的见面,她也是反复思量了许久,才下定决心的。
当年那个孩子长大了,个子也长高了。他长得很好看,有几分大师兄的英气,也有几分二师兄的温和,两种气质的转换只在一笑之间。
这些年她确实是在躲着拓跋烈,不敢见他,师娘组织的几次家宴她也没有参加。她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也担心自己会再次出丑,在他面前乱了方寸。
所以她不停地接取任务,跟随镇邪殿的长老们外出,与五洲各地的邪物战斗。受过几次伤,但也在战斗中得到了历练,元婴境指日可待。
这些年,陈熙枫经常会不自觉地想起拓跋烈,倒也没有过多的幻想,每次都只是想起他的模样。她偷偷看过他,每年最少两次,所以知道他模样的变化。
陈熙枫知道,自己曾经坚如磐石的道心,已经出现了瑕疵。
拓跋烈和何熙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亲密伙伴,这一点陈熙枫是知道的,这也是令她心中更加纠结的死结。若是没有这一茬,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请玉玄真人或者虚瑾真人替她做主,一个是师尊,一个是秋姨,相信他们会成全她的。
气氛有些沉闷,陈熙枫不说话,赵熙文不说话,拓跋烈也不说话。那些跟陈熙枫不熟,摄于她冷艳名头的外人,就更不敢胡乱开口了。
最终,还是陈熙枫打破了沉默,“我与小师弟有话要说,你们先走吧。”
赵熙文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抱拳之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待众人散尽,陈熙枫又沉默了下来,她没想好该从何说起。
这一次,是拓跋烈率先开口,他恭恭敬敬地对陈熙枫抱拳施礼道:“拓跋烈见过师姐。”
说起来,从拓跋烈入宗算起,两人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呢。
陈熙枫见状,也认真地回了一礼,“见过小师弟。”
见礼之后,又是沉默。
过了片刻,陈熙枫暗自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把手伸出来。”
拓跋烈依言伸出手,陈熙枫伸出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凝神感知起来。
拓跋烈只觉得一股微寒的气流在他体内经脉游走着,路过窍穴时,便短暂停留。
过了许久,陈熙枫的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才收回手,既惊讶又不解道:“你体内三百六十五处窍穴皆通,是千年难遇的修道胚子,难怪师尊如此看重你。你气海内灵气盈满,连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也十之八九都充满了灵气,照理来说,早该破境了啊。难道说,你一直在压制破境?”
人体内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凡人大多只通窍几处,是以无法修行。可以修行的修士,几处关键窍穴必须是通的,其他窍穴则是多多益善,通窍越多越好。
但是,在实际修行中,绝大多数修士都只会先修炼几处关键窍穴,将来境界高到一定程度,才会回过头来再修炼其余窍穴。这是因为随着修为提升,修士还会继续通窍,虽然是后天通窍,和先天通窍却也没什么差别。
当然,也有人会先将已经通窍的所有窍穴都修炼一番,然后再破境。这只是一个先后的问题。通常来说,几处关键窍穴修炼圆满之后,自然就会摸到破境的门槛,若非刻意压制,破境是水到渠成的事。
所以陈熙枫才会问拓跋烈,是否在刻意压制破境。
拓跋烈却摇了摇头,“一直未有破境的迹象。”
陈熙枫想了一会儿,问道:“师尊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拓跋烈再次摇头,“师尊查看过我的身体,但并未说过什么。”
陈熙枫找不到答案,但师尊既然放任拓跋烈如此,想来应该是心中有数,她跟着着急也没用。
“这些年你一直在藏经阁看书?”
“嗯,破境遥遥无期,总不能整日无所事事。”
陈熙枫皱眉道:“多看看书不是坏事,但是,虽然你眼下遇到了瓶颈,却万不可懈怠了修行,你要分得清主次。要知道,修行亦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是,师姐。”
“这样吧,以后你白天到藏经阁看书,晚上不要回飞霞谷了,去红叶洞,到那里修行。”
红叶洞是陈熙枫的洞府,距离枫林谷不远,大体位置拓跋烈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陈熙枫居然让他去自己的洞府修行。
拓跋烈推辞道:“这怎么可以呢,那是师姐的洞府啊。”
“我经常外出,留在洞府的时间不多,空着也是空着。红叶洞的灵气要比外面浓郁,在那里修行,事半功倍。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希望你能早日破境,不要拖了师尊这一脉的后退,让外人笑话。”
拓跋烈苦笑起来,这个理由他完全没法推辞。
“红叶洞的位置你知道吧?”
“知道的。”
“嗯,那你进去看书吧。我后天离开宗门,你后天晚上就过去。”
陈熙枫说罢,直接就离开了。
拓跋烈呆了半晌,这才无奈地叹息一声,走入藏经阁。
刚一进门,拓跋烈便看到了蔡元则,正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因为常来藏经阁的缘故,拓跋烈和蔡元则早已熟识。在传道阁的时候,拓跋烈一直以为蔡元则是一位有些迂腐的老先生,熟悉之后却发现,他分明是个老不正经的。
蔡元则笑道:“这么巧,你又来看书啊?”
拓跋烈知道,蔡元则肯定是在门口偷看偷听半天了,哪有什么巧不巧的。
拓跋烈抱拳道:“见过蔡长老,晚辈是要来看书。”
“呵呵,正好我没什么事,给你推荐两本书,你随我来吧。”
虽然蔡元则没有多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包含了太多意味。拓跋烈懒得理他,更不会画蛇添足的解释什么。
走过一层二层,蔡元则直接带着拓跋烈来到了三层。以拓跋烈目前的境界来说,到这一层看书稍微有些吃力,他最近也是刚刚登上三层,看过两三本书,翻阅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蔡元则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了两枚玉简,对拓跋烈说道:“这枚玉简记录的是一本《崇和丹经》,我对丹道一窍不通,大致看过一遍,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但是,我无意中发现,夏岚那小丫头好像经常翻看这本书,所以你也看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至于这枚玉简,记录的则是一本有关符箓的书籍,名为《新月谷符典》,算不得玄妙,但也有可取之处,正适合你现在看。”
拓跋烈对《崇和丹经》没什么反应,但是当他听到新月谷三个字的时候,却猛然一怔。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当年在东海洲一路所见的人和事,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好多事情他始终记忆如新。
拓跋烈问道:“蔡长老,《新月谷符典》可是东海洲的那个新月谷?”
蔡元则笑眯眯道:“没错,就是那个以美人符闻名的东海洲新月谷。”
他显然是误会了拓跋烈,以为他是对新月谷的女修士感兴趣,所以才会知道那个东海洲的二流宗门。
蔡元则突然压低声音道:“听说新月谷有一位名叫叶芷玥的年轻女修,不但资质极佳,长得也是花容月貌,一张以她的容貌绘制的美人符,价格已经炒到十块灵玉了,还是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
东海洲的新月谷只是个二流宗门,像这样的二流宗门东海洲一洲就有将近百个,拓跋烈没想到蔡元则知道的这么详细。叶芷玥再优秀,也只是个年轻后辈,能让蔡元则都有所耳闻,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想来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八年前,就已经有人称叶芷玥为芷玥仙子了,现在恐怕艳名更盛。
好似看出了拓跋烈的想法,蔡元则稍敛轻佻道:“这个叶芷玥被东海洲的闲汉吹上了天,说是什么千年一遇的天之骄女,实则那只是就二流宗门而言罢了,若是放到一流大宗,只能算是还不错。我能知道她,可不是刻意打听过,也不是因为她的名气真的大到了五洲皆知的程度,而是从咱们宗内的谍报得知的。”
“五镇宗存世数十万年,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五镇宗规模都不大,但是各种眼线遍布五洲之地,每天都能收集到大量的消息。各洲但凡有点名气的宗门和人物,都有专人负责整理有关他们的信息,传回宗门,制成谍报。这些谍报分作两类,一类是只有核心人物才能知晓的机密信息,一类是宗内长老可以查阅的普通信息。”
拓跋烈好奇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些?”
蔡元则没好气道:“你才几岁?才来镇邪宗几天?要是什么都知道了,镇邪宗还有什么好神秘的?”
“……”
拓跋烈没有跟蔡元则争论,拿着玉简走进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
这里是蔡元则平日研读经书典籍的地方,拓跋烈来藏经阁之后,便被特许到这里看书,可以免受他人打扰。由此可见,蔡元则对他真心是不错,各种小灶后门不断。
拓跋烈首先看的是《新月谷符典》,他对新月谷还是很好奇的,想多了解一些。
如同打坐静修一般,拓跋烈很快便沉浸在玉简中,一边阅读,一边感悟。
时间渐渐流逝,不知不觉,已到亥时。
拓跋烈缓缓睁开眼睛,回了回神,舒展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身体。
藏经阁夜里不能逗留,拓跋烈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拓跋烈的视线停留在了桌上摆放的一盘翠绿花株上。蔡元则说过,这盆花名叫往生花,何时开花并不固定,全看机缘。一旦开花,便会盛放整整三年,花谢之时,也是花死之时。
视线渐渐失焦,拓跋烈怔怔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