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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赵国南方国境有一片绵延千里的山脉丛林,山脉深处繁衍生息着数百只白鹤,那一片山脉便被人称作鹤山。
鹤山派在此开宗立派,派名也因此而来。
白鹤向来被人们视为瑞兽,能活上五百年,便可以称之为仙鹤了。鹤山派的镇派之宝,便是一只有着千年寿龄的仙鹤,已然通灵,能不能幻化人身倒是无人知晓。
这只仙鹤之所以能够成为鹤山派的镇派之宝,除了它有着不弱的修为外,更是因为它浑身是宝。不说其它,单是褪下的鹤羽,便是上佳的炼器材料。但是它每隔十年才褪羽一次,所以鹤羽十分难得,每次褪羽,都有人重金求购。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修士都出得起重金,或者舍得出重金购买。所以每次仙鹤褪羽,鹤山派都如临大敌,严防死守,以防被贼人偷抢了去。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今年仙鹤褪羽,便让人钻了空子,盗走了两根最为珍贵的飞羽。
那贼人不知道是怎么潜入鹤山派藏宝重地的,好在他还未逃离鹤山派地头时,便被及时发现了。一名鹤山派的长老与之交手,发现他修为并不高,只是凭借着诡异身法,才一直未曾落败。
之后那贼人磕磕绊绊地逃出了鹤山派。
鹤山派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派出门下弟子,一路追击,誓要将他拿下。
追回鹤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维护鹤山派的脸面。
因为那贼人修为不高,所以鹤山派只派出了两位长老,缀在他的身后,不让他有脱身的机会。另一方面,鹤山派掌门又派出年轻的精英弟子,将此事当作一次对他们的历练,让他们亲手将那贼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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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一片巨大的鹤羽急速飞过。鹤羽承载着五个人,也不显得拥挤。
这五人两男三女,男的英俊风流,女的窈窕艳丽。劲风吹拂,衣带飘摇,好不潇洒风流。
他们身穿相同制式的白色衣袍,左侧衣襟用金线绣着白鹤的图形。或背或挎都带着长剑。
这五人正是鹤山派掌门派出的弟子。为首的男子身材颀长,面相和善,是鹤山派掌门亲传弟子吴永南,排行第二。在他身后并肩而立的两名女子与他师出同门,年纪稍大些的女子,扎了一根不太常见的粗大单马尾,名叫甄珍,排行第五。另一名女子身材娇小,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看上去很是俏皮可爱,名叫邱香玲,排行第九,是鹤山派掌门最小的亲传弟子,也最受宠爱。余下一男一女,虽不是掌门亲传弟子,但是天资不错,加上修行勤勉,在同辈人中比较突出,所以这次才有机会跟着一同下山历练。
鹤山派弟子常年在山中修行,很少外出,派中弟子自恃修行中人,大多心高气傲。吴永南和两个师妹又是掌门亲传弟子,天资卓绝,又得派中修行资源倾斜,所以比之派中同辈修为更高,心气自然也更高。本以为此次不过是捉拿一个身法稍好的蟊贼,没想到这一追就是大半个月。
那蟊贼狡猾多端,仗着身法优势和对路途的熟悉,一路上不断布下陷阱诡计,让他们师兄弟吃尽了苦头。师兄弟几人自然是又气又急,但到底还是欠缺了江湖经验,那蟊贼虽然逃得也不轻松,但始终没有被他们抓住。
吴永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师弟师妹,见他们脸上多有疲惫,有些于心不忍。
事实上除了他们几人之外,此次下山的还有他们的大师兄林启生。林启生是他们几人中修为最高的,已经有了御物飞行的本领,除了修为只弱他半筹的吴永南外,余下几位师弟师妹都跟不上他的脚步,所以他们几人才会落在后面。
吴永南心中有些无奈,他很想跟着大师兄一起去追那贼人,虽然不敢说十拿九稳,但有他在终究会容易些。他也想在掌门师尊面前表现一番啊。只是到底不是那好大喜功的性子,从小一起长大修行的师弟师妹,在他心中更加重要。他们年纪不大,修为又没到横行无忌的程度,第一次下山历练,委实是叫他放心不下。所以只好与他们一起乘坐着鹤羽飞舟,远远吊在大师兄的身后。
思虑片刻,吴永南沉声道:“前方有座小县城,咱们下去休息片刻。”
修为最弱,也最为疲惫的邱香玲急忙说道:“二师兄,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已经落后大师兄很多了,再停下休息,就更追不上他了。”
邱香玲知道,二师兄虽然是要大家都休息一下,但主要还是怕她累着。两人互生情愫,虽然尚未互诉衷肠,但是派内人人皆知,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此次下山是公事,邱香玲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因私误公,让吴永南给人留下口实。
吴永南早已斟酌了利弊,摇了摇头道:“我还能感应到大师兄的气息,咱们离他不算远。若是他找到机会,发出信号,咱们很快就能赶上。”
邱香玲听了不再反驳,她只是看着年纪小,实则也有二十二岁了。只是因为修行小有所成,驻颜有术,才会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所以她并不是那种无知任性的小女孩。
征询了其他三位师弟师妹的意见后,鹤羽飞舟放缓了速度和高度,在邱香玲的施法下,变成了寻常鹤羽的大小,被她收起。
几人纵身跃下,平稳落地。
文宁县人市兴旺,带动着其他产业也蓬勃发展,道路两旁满是商铺酒楼,各种货品琳琅满目。
不同于鹤山的安静祥和,文宁县要热闹许多。行人摩肩接踵,摊贩叫卖吆喝,人气十足。所以刚一进城,邱香玲便有些目不暇接了。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掌门师尊带到了鹤山,这么多年未曾下山,对凡尘俗世早已十分陌生。
走了一会儿,邱香玲指着一处二层香阁问道:“二师兄,那栋楼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有那么多姐姐,她们穿的衣服好漂亮呀。嗯……就是脂粉味儿重了点。”
吴永南有些尴尬,“那里是青楼,那些——呃,姑娘,是在招徕客人。”
邱香玲刨根问底道:“那她们到底是卖什么的呢?”
路旁有个耳尖的闲汉搭言道:“她们都是卖肉的。”
原本神色和缓的吴永南猛然转过头去,看向闲汉的眼睛充满杀气。那闲汉被他一瞪,顿时打了个激灵,转身便钻进人群跑开了。
邱香玲虽然心性单纯,但也不是个傻子,知道那闲汉肯定没说好话,所以她便没有再问下去。
吴永南抬头看了看那栋青楼,眼中满是不屑。有女子见他相貌英俊,气度不凡,挥着手帕喊着哥哥郎君,让他更加鄙夷厌恶,恨不得一剑杀个干净。
吴永南直视前方,缓缓说道:“九妹,你第一次下山,对这些市井凡俗有些好奇也是正常的。等你见的多了,也就不觉得有趣了,都是些龌龊下作的人和事,哪比得上山中的清净幽雅。”
他下山次数较多,虽然是第一次到文宁县,但宗门就在后赵国,他对文宁县也有所耳闻。这座小县城看似寻常,实则藏污纳垢,尽是些腌臜不堪。
邱香玲哦了一声,吐了吐舌头,冲着看向她的五师姐做了个隐秘的鬼脸。
甄珍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对于这个心性纯真的小师妹,不光掌门师尊对她宠爱有加,宗内上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一行五人找了家酒楼,休整果腹。
等菜的时候,甄珍有些担忧道:“二师兄,大师兄一个人去追那贼人,会不会有危险啊?”
吴永南摇了摇头道:“我与那贼人交过手,他的修为和我只在伯仲之间,大师兄的修为还要胜我半筹,一个人也应付得来。再说还有两位长老在旁策应,大师兄绝不会有事的。那可恶贼人若不是仗着身法诡异,早就被大师兄擒住了,哪里会让我们苦苦追了这么多天。”
甄珍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心道自己果然是关心则乱。
简单吃了些饭菜,吴永南要了五间客房,五人各占一间,打坐静修,恢复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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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宁县有四座坊市,分布于城中四方,除了一座寻常坊市,其余三座皆是人市。这三座人市不但符合后赵国律法,更是朝廷亲设,开市时有官兵巡守,维持秩序,解决冲突。
秋阳高照,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刻,然而位于城西的这座人市依旧热闹非凡。摊贩拥挤,从周边赶来的客商络绎不绝。
哭喊声,大笑声;求饶声,呵斥声;痛叫声,鞭哨声。
呜呜咽咽,嘈杂混乱。
当真是人声鼎沸。
休息了一夜,小五的气色恢复了不少,此时正跟几个同伴一起,在自家摊位上扯着闲话。
所谓摊位,不过是一片三尺高的平台,上面立满了木桩,木桩上固定着铁打的圆环,用来栓绑人货的手铐脚镣。小五一伙人在文宁县属于比较大的势力,所以他们在坊市上占有的地盘也比较大,其他小贩都不敢往他们身边凑,所以他们这里倒还不至于拥挤。
“要我说啊,这绮香楼的姑娘,还属月梅最佳。穿着衣服时那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就能撩拨得你心里直痒痒。等到了床上,蹂躏起来,啧啧,那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小五靠在一根木桩上,得意洋洋地对身边几个年轻后生说着。他倚靠的那根木桩,正拴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一个上午米水未进,她的嘴唇有些干裂发白,两眼无光,神色萎靡。
“谁不知道月梅姑娘是五哥你的相好啊,别人不敢说,咱们这帮兄弟每次去绮香楼,可是从来不敢碰她的。”一个年轻人讨好道。
“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这些我当然知道。只是赖合帮绿蛤蟆那个孙子,每次都趁我不在,找月梅陪酒。常去绮香楼的,谁不知道月梅是我看中的姑娘?他娘的,这绿蛤蟆是成心跟我作对啊!哪天逼急了老子,一刀攮死他!”小五咬着牙说道。
几个年轻后生也跟着起哄,嚷嚷着连赖合帮一块儿给端了。
两伙人早有仇隙,倒也不是无事生非。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指着一个女娃说道:“小哥,这女娃什么价钱?”
“二十两银子。”小五懒洋洋道。
中年管家愣了一下,“这么贵?我在别家看的,差不多的女娃才要十五两。”
还在气头上的小五不耐烦道:“爱买不买,不买就滚!”
中年管家知道他们这些人贩子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小声嘟囔了两句,没敢跟小五理论。
小五眼神不善地看了看那中年男子,余光却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
他急忙收起懒散表情,快步迎了上去,“大哥,你怎么过来啦?”
来人正是小五这一伙人的老大,名叫赵福生。这赵福生身材矮胖,衣着华贵,满面红光。看着不像是帮派的老大,倒是像个寻常富家翁。
跟在赵福生身后的还有五六个精壮汉子,和一辆大架马车。
赵福生笑呵呵道:“今天货多,怕你们几个毛头小子照应不过来。”
“大哥,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因为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在,我才不放心的。昨晚是不是又去绮香楼找月梅了?还能站稳吗?”赵福生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踢了小五一下。矮胖的赵福生,这一脚踢得毫不笨拙,可见手底下也是有功夫的。
小五嬉皮笑脸地躲到一旁。
这时却见那几个精壮汉子掀开了马车挡帘,从里面拎出来了几个孩子,拓跋烈正在其中。
小五见这几个孩子都是相貌不错的上品人货,有两个还是已经被他私底下预定出去的,不禁有些疑惑。按说这样的上品不应该拿到坊市来售卖的,都是私底下先给大主顾过过目,实在没人要了才送到坊市的。
他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怎么把他们都带来了?”
赵福生背着手,走到小五身边,稍稍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赖合帮的人有可能会来找咱们的麻烦。我把这些孩子带来,就是要摆明了告诉他何大贵,老子根本不鸟他。”
小五这才明白过来。他和赖合帮的人早就有仇,这一听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赵福生说完,便背起手,笑眯眯地看着从马车上被拎下来的孩子。
拓跋烈刚好被拉着走到赵福生身边,被他看到后,按着脑袋留了下来。
“这个孩子真不错,价格高点儿也肯定有人抢着要。”
小五有些心虚,讪讪地笑了笑。其实他昨天已经通知了长林县的那个大户,对方也答应他,若是对孩子满意,除了明面上的价钱,私底下会再给他三十两银子。
此时的拓跋烈,虽然病好得差不多了,但依旧脸色苍白,很是虚弱。
小五没话找话道:“大哥,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刚死了爹,所以没看到他爹长啥样儿,不过他娘可是真俊啊。我当时只是远远地瞥了那么一眼,都有种被惊艳到的感觉。”
赵福生一挑眉,颇有兴趣道:“哦?真的?”
“这么说吧,就说绮香楼的月梅,跟花魁也没差多少吧?这孩子的娘亲,还要胜她三分呢!”
赵福生笑道:“那你怎么舍得放过她?没掳过来也就罢了,就没尝尝滋味?”
小五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也想来着,不过这孩子的娘亲被他们村长给看上了,这孩子就是那村长嫌碍事,偷偷让我们拐走的。那村长也不是个善茬儿,那里还是他的地盘,当时我和二哥正押着货往回走呢,我怕节外生枝,坏了正事。”
赵福生点了点头道:“不错,有长进了。”
小五挠了挠头,淫笑道:“要是以后能有机会,我一定要干那个小娘们儿一次。”说着还下流地做着挺胯的动作。
一直被当作空气般存在的拓跋烈,猛然扑向了小五。
“小五小心!”赵福生眼尖,但还是晚了半分。
毫无防备的小五,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随即一脚踢飞了拓跋烈,紧紧捂住了后腰。
被踢到一丈外的拓跋烈,微微喘着粗气,小脸煞白,却没有半点害怕的表情。被绑住的双手,还紧紧握着一把带着血迹的锃亮匕首,正是从小五腰带上抢来的。
小五面上表情很丰富,有愤怒,有痛苦,更多的则是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半死不活的漂亮孩子,居然会给他来这么一出。
小五能够感觉到,刚才那一匕首全都插进了他的后腰,倒不是那个孩子有多大的力气,而是他那把匕首太过锋利。
那把匕首是他偶然所得,一直当作心头好,平时给旁人摸一摸都不行。没想到第一次见血,竟是攮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最终所有表情都化作了愤怒,小五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向拓跋烈,“小兔崽子,老子今天拆了你!”
蓦然间,一道白影极为突兀地出现在小五和拓跋烈之间。
背对着小五,那人语带笑意道:“我倒是觉得,这一刀刺得真是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