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离别.

　　相伴快乐的时光过的很快，小光头要回家了。父母和他说过几天就可以回家的时候小光头在床上蹦啊跳啊喊着回家咯，还兴高采烈地和小丫头说他们的家有多好玩，让小丫头到他们家去。小丫头看看她爸妈问可以吗？父母告诉她可以，她也就高兴的笑着看着小光头。这就是孩子，不懂离别的孩子，对于大人们来说这一分别可能就是一生，只是大家都说着客气话，有很多原因不能再相聚，这或许等他们长大后才能理解。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乡音，只是在这几个月里大家在同一个房间，相互照应着。虽然这样说，小光头的父亲在离开医院时还是写了一张字条给了小丫头的父亲和旁边来至鲁城自家种苹果的大哥，上面写了家详细的地址，并真挚的欢迎他们到家里做客，在小光头母亲没来的这段时间里多亏了他们的照应。就这样，大家相互告别，相互祝福着，小光头高兴的把他的孙悟空的面具送给了小丫头说送给你，让他保护你。父亲抱着小光头，母亲拿着行李边走边让他们一定来玩。在回家的火车上，小光头问母亲，小丫头什么时候来玩。母亲说等她好了就可以来了。小光头开心的点了点头，却不明白这个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在接到沪城发回的电报之后，小光头的大伯与姑妈就着手准备帮忙收拾家里的衣物被褥，也通知了兄弟姐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大家的心情是复杂的，既幸喜又犯难。二伯回忆起说那些年委托他去把一毛、两块的散钱去信用社存时他都是热泪的，好就好在人能回来。
　　火车不紧不慢的从江南水乡里穿梭，白墙黑瓦的房子靠着河边，河面上时不时能看见乌篷船。从沪城开往Y县的火车很慢，慢到从太阳落下又升起。两夫妻只能一会坐在地上，一会趴在大包的行李上，把位置留给了孩子。自从手术成功后小光头变得话多了起来，不再和之前一样不爱说话，一路上都在问这是哪里，说这里的房子很漂亮。等他说累了，坐累了整个座位就变成了他的床。母亲看看父亲欲言又止，只能看着窗外的亮光一闪一闪的过。坐在过道上的两夫妻又不能久坐，时常要站起来让卖盒饭和零食的通过，还有时不时走动的乘客，有的上车有的下车，就这样一夜几乎没有睡觉，站一会坐一会到了Y县。下车的时候是凌晨4点，随着满满当当的人往外走，父亲一周抱着小光头，一手挎着行李，母亲跟在旁边，小光头趴在父亲肩膀上还在睡。等他醒来的时候还在出站口的楼道旁，父亲抱着他坐在凳子上，头靠在椅背上，小光头叫醒了父亲，母亲靠着边上睁开了眼睛，看看外面的天已大亮，他们仨又重新去赶回家的汽车。
　　小光头的家乡坐落在浙中的一个小镇，华溪江从小镇穿过。他家离小镇有3公里，三面环山，有条河沿着小村子弯弯绕绕的穿梭于徽派建筑的各家各户。父亲的木工作坊就在小镇主街的东头，他们从义城坐车到小镇已经是中午，父亲开了作坊的门，隔壁店面店主过来打招呼，和父亲聊了一些他不在时有谁来过，有来订货的，有来串门的。父亲边聊边擦他那辆自行车。随后父亲关了门，带着娘俩往家里去。
　　等到家里的时，叔伯辈们已经在家门口的桥边等着了。有的帮着拿行李，有的围着小光头，边说边往家里走。在他们回来前小光头的姑妈已经帮他们简单的收拾了一次，晒了被褥，打扫了一回。等大家都陆续在院子里坐定后父亲说要去看一下小光头奶奶，母亲听到后看了看小光头大伯。大伯轻咳了一声，看了看父亲对他说“妈已经走了。”紧接着说“妈走的很安详”。
　　“什么时候的事情？”
　　“弟媳妇和高青去沪城的前一个礼拜。”大伯说。
　　”妈已经走了，我们担心你和孩子在医院。“姑妈开口说，话没说完已经哽咽的说不出声音。
　　”有留下什么话没有“父亲问。
　　”就说小华会回来的，你们不要担心。“母亲抹去脸上的泪说着。
　　”还有吗？”
　　”没有了。“
　　“好，我没事，我没事“父亲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像个孩子一样低着头。
　　当大家都沉默时小光头爷爷抱着小光头走了进来，看看大家，又看看坐在长凳上的父亲对大伙说你们先回去吧。叔伯们陆续站起身走出了院子，大伯摸摸小光头的圆脑袋，说了声回来就好。
　　父亲一晚上就在小光头奶奶的房间里，坐在床沿，还是沉默。
　　孩子是健康平安的回来了，母亲却走了，这滋味在内心中翻滚，感叹世事无常，总不得圆满。
　　第二天，父亲在叔伯辈们的陪同下去了墓地，当父亲的手触到那冰冷的墓碑时轻轻的喊了一声：”妈“，那是小光头第一次看见父亲哭。那种生离死别、不得相见、从此没有母亲的悲伤都在这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低沉的哭声中。有委屈，有悲伤，有无奈。就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直到现在也只能看见这冰冷的墓碑。
　　”小华，跪下，给奶奶磕头“母亲边哭边对小光头说。
　　”奶奶。“小光头认认真真的磕完头，看看伤心的父亲和大家，站起来抱着母亲号啕大，对于生与死他或许还不明白，也不知道奶奶去了哪里，但他知道从此后再也不能相见。
　　等父亲上完香，烧了些纸钱后小光头爷爷看看儿子说人走了没办法并让他们先回去，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划了根火柴点了根烟，姑妈说要陪着他，他不肯，说没事的你们先回去。里头是相伴多年的老伴，爷爷或许是想再陪一会，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父亲回来的路上都抱着小光头，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心理慰藉，小光头趴在父亲肩膀上看奶奶的墓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