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丫头手术

　　“小光头！测体温了”。护士没进门就听到她和往常一样招呼着他。
　　“今天你要是乖乖的含3分钟阿姨就奖励给你一颗大白兔。”
　　父亲把小光头从床上抱起，对着小光头说：听话一点。
　　小光头在张开嘴巴之前问护士：“阿姨，可以给两颗吗？
　　“哟，你还会讲条件啦，行！刚好阿姨口袋里有两颗，都给你，来，啊。”
　　小光头一边含着体温计一边把歪着小脑袋接过护士手里的糖对着护士咧了咧嘴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声谢谢阿姨。
　　暖暖的午后，阳光照进医院的窗户，窗边的绿植显得很明亮，小光头站在凳子上望窗外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稚嫩的脸颊突然神采飞扬起来，下了凳子跑出了病房，父亲问他去哪，他急着跑出去就回了一声小丫头回来了。
　　小丫头跟着她爸妈从江边回来了，刚踏上楼梯就看见他穿着松垮的病号服斜着身子走了下来，一边挪着步走下楼梯一边高兴的说小丫头你回来啦，小丫头也显得很开心：“恩!”小光头说我都等你很久了，小丫头的爸妈问他：小光头你等小丫头什么事情啊？他说我有糖，边说边提起松垮的衣服从口袋里抓出两颗大白兔，把一颗大白兔给了小丫头，又把另外一颗重新放回一副口袋里。小丫头的爸爸牵着小光头回到二楼并吩咐小丫头不要下楼他和他妈妈要去和医生聊天，小丫头和小光头并排站在医院走廊的窗户边，踮起脚往外面看，小丫头说今天去看了大桥，会旋转的大桥，上面还有很多汽车，小光头说我也想去看，问小丫头真的会旋转吗？小丫头回了一声嗯说好大好大的。小丫头问小光头你昨天为什么哭，羞羞羞。小光头放下脚跟，低下了头，一会又抬起头来说道：“我是爸爸的儿子。”小丫头也跟着落下了踮起的脚，转过身来说：“你当然是你爸爸的孩子，我也是我爸爸妈妈的孩子，我不笑你了，谢谢你给我糖。”
　　昨天，小光头午睡醒来的时候看了看四周，医院好像很安静，半拉着的窗帘的窗户阳光很亮，大家都在休息，有的躺着，有的坐在凳子上趴着床边，他光着脚丫子翻个身下了床又看了看，安安静静的走出了病房，他一边走一边摸着墙，走到护士台踮起脚尖抬起头看了看后又重新回到自己病房，拿起床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又看看四周，还是一样的安静，他小声的叫了一声爸爸，又小声了叫了一声爸爸，小光头放下水杯走出了病房，反了一个方向走下楼梯，一边侧着身子一边扶着墙，眼泪已经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当他光着脚走到一楼的时候一个护士问他小光头你怎么光着脚：“怎么了，小光头？”小光头小声的说了一句爸爸，护士抱起他问爸爸怎么了？这时含在眼眶的泪水和低声的哭声同时落下来，“我要找爸爸。”护士安慰他说“不要担心，阿姨在这里”。护士抱着他走到护士台和其他人说了一声，护士台就交头接耳的说：“不会吧，又来一个啊，前几年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护士让不要说了，就抱着小光头回到病房，帮小光头穿好鞋子，让他在这里等不要走开，她去找爸爸，小光头点了点头，看着护士走出病房，他又看了看四周，突然跑了出去，压抑在内心的恐惧使他跑的很快，大一号的病服更显得小光头的瘦小，当他要走出一楼的大门时有个身影从他身边快速走过，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小华，你去那里？小光头停住慌忙的脚步，回过身体看了看，那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赶紧回来不要到外面去。他喊了一声爸爸之后大声的哭了出来，大厅里的人都看着他，爸爸赶紧跑了过来抱起小光头，边安慰边用袖子帮他擦掉眼泪，小光头歪着脖子靠在爸爸肩膀上手紧紧的抱着爸爸的脖子。护士从楼下跑下来看到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光头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爸爸买回来的橘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坐在床边给他剥橘子的爸爸问，爸爸你会不会不要我。他爸爸弯着腰，很久没有转过头来，坚定的说：“别瞎说，你是我的儿子。”阳光照进窗户，父子俩并排坐在床沿，父亲瘦弱的肩膀就是小光头最坚实靠山。
　　小光头长大后才知晓父亲为了他的辛苦与一个男人的坚强，也知道了那天小丫头去看黄埔大桥，因为第二天她就要动手术，她爸妈就想带她再出去玩一回，在黄浦江大桥边找人拍几张照片留一些念想，就怕她下不了手术台。时隔多年，小光头还依稀记得小丫头的辫子和剃光头时露出缺牙微笑的样子。
　　那天下午，当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跟着她爸爸走进病房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已经在病房里等着了，她爸爸看到医生后有些激动，眼睛突然变得有神，紧紧的看着医生，医生点了点头给予了回应后眼神突然又变得暗淡，当医生弯下腰拿起听诊器轻轻的按在小丫头的胸口时，小丫头的妈妈似乎有些没站稳，一把抓着小丫头的爸爸的胳膊，医生直起身子让护士说了一句可以了，护手就把小丫头抱上了床，让小丫头躺下，她爸爸妈妈紧紧抓着她的小手让她闭上眼睛，说给她变个魔术。小光头很清楚的听到小丫头妈妈说这句话的声调是急促却又压抑的，因为小光头的妈妈在几天以后也和他说过一样的话和一样的语调，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与不能表露的痛苦却只能强忍住可能生离死别的悲伤又带着希望的声音。
　　小丫头睡着了，带着氧气罩，护士们推着病床走出了病房，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目送小丫头，就是一种默契，更是一种鼓励与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