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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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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渐消,几只乌鸦站在满是藤蔓的石墙之上,深红的眸子里倒映着小巷里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在它们身后的不远处,一只枯瘦的老猫正躬着身子悄悄地接近着自己的猎物,而那几只乌鸦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猎人的接近,依然偏着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巷道之中的那两个人影。
  猎杀永远存在于戌亥八街的每一个角落,不论是人与人,还是兽与兽。
  “四行当的那几个家伙安分了一年有余,想不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跳了出来。”
  蔺一笑跟在铁怅的背后,有些烦躁地道:“老子早就知道这几个家伙不会那么老实,但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挑在这个时候——哼,看来老子当时下手还是轻了些,只打断了大正净和刀马旦一只手臂。早知今日,老子当时就该直接废了他们俩才是!”
  “他们若是没在这时候使绊子,我才反而会感到意外。”
  铁怅冷笑着踢开了脚下的枯藤:“莫要忘了,戌亥八街本来的地头蛇不是你天老帮,而是四行当的那些家伙,你从他们手里抢走了戌亥八街主街上的所有生意,他们若是不记恨你才是奇了怪了——卓三若是不来的话,或许他们依然会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在戌亥八街干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但现在卓三来了,并且那厮很快就会知道八街里还有四行当这么一群家伙的存在,以卓三的性子,他能容忍这四个家伙做的那些生意吗?”
  他微微顿了顿,扫了蔺一笑阴沉恼怒的脸色叹息道:“别的不说,至少卓三首先就不会让他们好过,他们那些生意近些日子也一定会被卓三打压到无以为继——现在他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戌亥八街只有那么大,你多吃一口肉,他们就得少吃一口。眼下四行当既然还想在戌亥八街里立足,自然就只能硬着头皮从你那里抢些油水到手上了。”
  蔺一笑哼了一声,冷笑道:“强买强卖、滥收民财、买凶杀人、拐卖幼童,这几个家伙本就是无恶不作的混蛋,他们手下的生意更是令老子感到恶心。卓三若是打算清除掉他们,姓蔺的当然是双手赞成!”
  “可是卓三的想法显然不太对劲,他似乎打算破坏戌亥八街的游戏规则。”
  铁怅眺望着远处的人影,轻声道:“虽然我对于他们的行径也实在是不敢苟同,但我们只能把这些看不顺眼的家伙全部做掉,而不能直接禁止他们去做这些事情。莫要忘了,这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猎杀场,主街上的规矩是主街的规矩,但戌亥八街本身却是百无禁忌——梅老头当年也是这么做的,他可以派人保护商人们的权利,可以用自己的刀将不听话的家伙一个个地砍翻,也可以让自己手下的所有人不在主街之上惹是生非,但绝不会立下那些法则与规矩。”
  蔺一笑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戌亥八街没有规矩?我们不是有不少的规矩吗?比如杀了八街人就会被我们追杀......”
  “你错了,梅老头和我设立的一切,都只是‘惩罚’而已。”
  铁怅摇了摇头,低声道:“所有的规则,都是‘你做了什么之后会被怎么样’,但绝不会有禁止怎么做——换言之,只要你胆子够大,拳头够硬,你能够在戌亥八街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能挺得住师爷佛爷天王老子以及街吏的报复。戌亥八街本就是这样的地方,我们本就是一群笼中鸟,如果在笼子里还不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也太凄惨了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仿佛能够看见师十四的客栈、看见客栈里人事不省的卓三一般,冷笑道:“更何况,我们的规矩是用血肉铸成的,每一笔都沾染着那些不愿服从的家伙们的鲜血;但他卓三不一样,他一个初来乍到、半点威名也无的家伙居然打算制定规则,打算在戌亥八街里施行一套律法,用以规范八街里的江湖人与亡命徒们——哈,这简直就像是和草原上的群狼谈人性一般,不是被狼群撕成碎片,就是被狼群彻底无视。”
  蔺一笑眨巴着眼睛,疑惑道:“阿怅,说了这么多,这和四行当这一次的举动有什么关系吗?”
  “......只要卓三还在这里,四行当就会不断地出现。”
  铁怅看着远处正对着自己几人挥手的那个人影,轻声道:“这一次是四行当,下一次或许就是五行当六行当,那些家伙被卓三断了财路,自然要想办法从你们的手里分一杯羹——你们吃掉了最大块的鲜肉,卓三准备禁止所有人去吃地上的腐肉,吃腐肉的家伙们里外不是人,只能用这种方法表示自己的态度。”
  蔺一笑显然还是没有听懂,但至少他听懂了最后一句,所以他用力搓了搓手,狞笑道:“老子会让这些家伙知道,敢从老子嘴里抢肉吃的家伙,最后也会变成一块块碎肉。”
  铁怅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蔺一笑,叹息道:“算了,你能这么想也是好事——至少这一次四行当的家伙的确是可以用拳头解决的麻烦,他们是四只很不错的鸡,用来儆猴恰到好处。”
  “铁大人,大当家,你们终于来了!”
  说话间,两人终于是来到了远处的那人影身前。那人影身穿黑色劲装,显然也是天老帮的帮众之一,此时此刻,他那张满脸横肉的面孔之上尽是愁苦,正看着蔺一笑叹息道:“老大,四行当的家伙这一次下手可真够狠的,这十八巷里的弟兄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上千两银子,被四行当的混蛋们全部摸得干干净净,连半两碎银子都没留下!”
  铁怅扬了扬眉:“那位负伤的弟兄呢?可有性命之虞?”
  帮众摇了摇头,咬牙道:“死应当是死不了,四行当的家伙还有几分眼水,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那位弟兄伤得实在不轻,一条响当当的汉子眼下四肢尽断,不在床上躺个半年只怕好转不了,未来也恐怕很难再和之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轰!
  蔺一笑一脚踢在身边的石墙上,轰出了老大一个窟窿。他恨恨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咬牙道:“找到他们的行踪了吗?老子倒要去看看,这四个家伙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么,居然敢对我天老帮下手!”
  铁怅摸着下巴,看着帮众身后的大门,若有所思地道:“你们天老帮都喜欢把银子藏在这种地方?”
  “铁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天老帮的人数众多,遍布整个戌亥八街大大小小上百条巷子,因此每一片巷道赚来的银钱都统一放在了一处。”
  那帮众满脸苦涩,转身推开了身后的大门:“这里是十八巷藏银子的地盘,平日里都会有几个弟兄在这里站岗,防止不开眼的小贼进来惹是生非。只是今日这里只有我和老八两个人站岗,其他的弟兄们都外出了,这才让四行当的家伙得了手。”
  “我让他们去通知巷子里的人去了。”
  蔺一笑见铁怅骤然皱紧了眉头,连忙解释道:“要在一日之内让所有暗处的生意全部关门实在不太容易,就算是我天老帮人手一时间也有些不足,只能抽调一些负责站岗的弟兄们来跑腿——那些四行当的家伙显然也看准了这一点,知道眼下正是我们防守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这才让他们得了手。”
  铁怅了然地点了点头,忽然看着那帮众微笑道:“怎么称呼?”
  “铁大人唤我李大壮就好。”那帮众连忙拱手,“前年酒桌上小的有幸见过铁大人一次,那时候小的还是曾五哥手下的一个小青皮。”
  铁怅哦了一声,看着大壮继续道:“那老八四肢尽断,你倒是毫发无伤,想来功夫是颇为不错。”
  两道精光顿时射到了大壮的面庞之上,那来自于刹那间目露凶光的蔺一笑。李大壮连忙摆手,苦笑道:“铁大人莫要说笑,小人这一招半式连给四行当塞牙都不够,当时也只是走了运恰好去了一趟茅房,在茅房里听得老八的惨叫声后,小人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冲了出来,然而看见的就只剩下了倒在地上的老八,周围半个影子也无......”
  他看着铁怅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三指并拢指天,大叫道:“铁大人,小人所言绝对没有半句隐瞒——老八此前被曾五哥送去了佛爷的医馆,您若是不信,大壮可以随铁大人一道去佛爷的医馆与老八当面对质!”
  “别那么激动。”
  铁怅安慰地拍了拍大壮的肩膀,旋即直接越过了他跨入了门内:“你跟我说说,老八当时倒在了哪里?那银子本来又藏在哪里的?”
  李大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随着铁怅与蔺一笑一道走进了大门内,指着一片狼藉的小院正中央道:“就是这里,老八当时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四肢尽数被人扭断。小的连忙奔上前去问老八发生了什么,然而老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说自己突然遭到了袭击,然而连对方的模样都未看清楚——小人心中当时便知不妙,于是连忙进了厢房里看银子还在不在,果然,那一大箱银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箱子也一道不翼而飞了。”
  蔺一笑有些烦躁地踢翻了身边的木椅,恨恨地道:“老子不擅长这些要想的东西,阿怅,你有什么眉目吗?”
  “还没那么快,我又不是六扇门的捕头。”
  铁怅随意地回了一句,将目光投向了蔺一笑:“如果是你的话,你能不能在老八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瞬间扭断他的四肢?”
  蔺一笑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不算难事,不过我练的不是分筋错骨的手段,若是让我来动手,老八当场身亡的可能性应该更大——所以我才怀疑是大正净或者刀马旦下的手,大正净有那个实力,刀马旦的小巧功夫练得不错,两人都有那个实力。”
  “不错,有道理。”
  铁怅极其敷衍地随口道:“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蔺一笑顿时一愣:“走?”
  “这就是一间空屋子,就算铁某人想查出个蛛丝马迹来,这里也得有蛛丝马迹才行吧?”铁怅苦笑着摆了摆手,叹息道,“你先去医馆,我随后就到——说实话,如果要找出四行当的踪迹,没你师傅做帮手,或许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蔺一笑再次一愣:“我师傅?”
  “你莫不是忘了,你那一套搏杀术可是从捕猎小鸡仔时的铁大身上学来的。”
  铁怅摇头叹息道:“既然要追踪四行当,自然就该由铁大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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