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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七天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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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事件发生的地点是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信息很难得到封锁控制,再加上庞伟本来已经是社会的热点,所以这次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郭局特意组织了重要会议,表明这件事已经引起市高官的高度关注重视,网上的舆论已经铺天盖地,各种千奇百怪的猜想都应运而生。这次庞玮跳楼死亡事情,无疑是一发导火索,对社会造成的恐慌开始逐渐蔓延,群众和网友甚至开始怀疑公安的能力和水平。
  最后还特意强调,再最后给一周的时间,如果还是毫无进展,那后果,必然是要有人来承担的。
  秦译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下最后的通牒了,如果你干不了,破不了案,自然有别的人来接手,这是自古以来,各个行业都通用的道理。
  会议结束后,秦译感受到职业生涯以来前所未有的压力。
  从应慧的死,到现在已经有一周的时间,虽然已经尽了各种努力,但一切都像在迷雾中摸索,看不到方向。
  现在呢,连庞伟都死了,最后有关联的线索都断了,就算再给一周的时间,真的会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以往很少有这种消极的念头,但在这种关键时刻,求生存是每个人的本能,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使命感还是职责感,可能暂时都要稍稍排着队。归根到底,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与他人无异,尽管大部分时候,作为警察的荣耀和正义光环会胜过一切,保护人民的欲望和对真相的探求,对法律的保护都占着最上风。只是偶尔,会心生一丝丝疲倦和自我怀疑。
  再坚硬的城墙也会有脆弱的某个角落,对于他这样,不会太善于表达内心真正的情感的人,只有等慢慢的消化掉。不过在此之前,仍旧有肩膀上的责任和动力,不停推动着前行,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不能也不会现在就停下。
  想到这里,秦译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冲着上方虚吼了一声,振奋起精神,毕竟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一切都还说不定呢!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把庞伟的死因查清楚,虽然尸检结果表明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与他人搏斗的痕迹,只是高空坠落导致的内脏破损大出血。但秦译相信,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这起案件疑点重重,错综复杂,任何的细微方向和线索都不能放过,说不定就能成为突破口。想到这,他站起来,走到胖虎的位置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陪我去一趟医院。”
  开车到了第一人民医院,随处可见三五成群扎堆议论纷纷的人群,毕竟这种事情很少在大众眼皮底下发生,所以就话题和热度来说,起码要持续好几个礼拜。
  庞伟所在的病房已经检查过再三,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痕迹。
  秦译这次找的是之前负责料理和照顾庞伟的护士,这名护士姓李,看起来比较年轻,应该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面对询问的时候也显得比较紧张。
  “我平常的工作也就检查检查吊瓶,量量体温之类的。”小李护士怯生生的回答道。
  “就没有和他聊过?”秦译问。
  “除了一些日常问候,别的话很少,而且他也比较沉默,再加上你们的同事天天在外面看着,我也从...从别人那里听来,他可能犯了什么事情,所以也不敢多说。”
  “事情发生的那几天他的状态看上去怎么样?”
  小李护士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刚来的时候,他的脾气看上去不怎么好,还有点凶巴巴的,给人一种很...怎么说呢,就是很焦躁的感觉,有一次还打翻了药瓶,不肯配合治疗。”
  “那后来呢?”
  “之后,就稍微好一点了,一直到他出事,情绪都比较稳定,只是有时候会发呆,看着窗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只发呆?”
  “嗯。”
  “对了,在他床头,放着一本笔记,你有没有注意?”
  因为印象当中,庞伟进医院的时候,身上是什么都没有的,笔记本肯定是后来才有的。
  “笔记?”小李护士想起来,“好像是有,封面黑色的对吧?”
  “没错,是从哪来的?”
  “这不是他带来的吗?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倒确实常看见他拿着那本笔记,表情异常的凝重,有时候会闭着眼睛,好像是在沉思,又好像在祈祷,反正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
  “还祈祷?”这就让秦译费解了,祈祷个鬼啊祈祷。
  庞伟的这些奇怪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要说最诡异的,莫非是上面写的那几个字了——我知道你的秘密。
  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又是谁的秘密呢?
  又是否和应慧的死有关?
  之后又问了小李护士几个问题,但都没有重要的信息,于是就让她先走了。
  秦译一边想着秘密的事情,一边出门,正好撞见迎面而来的胖虎——刚才被安排去询问负责主治庞伟的潘医生。
  “怎么样?”秦译问道。
  胖虎摊开手,一脸无奈,那意思也很明显,一无所获。
  “译哥,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去看看监控。”
  “我们之前不是看过吗?”胖虎急忙跟上。
  “那就再看一遍!”
  监控室位于一楼的机房内,通往908病房的走廊设有一个摄像头,能看到所有路过和进入病房的人。
  打开6月17日的监控录像,也就是庞伟死前两天,把进度条拖动到早上6点。
  秦译后背靠在椅子上,用倍数播放,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因为摄像头的角度比较高,而且是放在拐角处,所以基本是俯视着看的,大部分人脸都看不清。
  虽然开着空调,但机器散发的温度还是像热浪一样一层一层的袭来。胖虎不停的擦着脑门的汗,“哥,我们真的有必要再看一遍吗?”
  秦译没说话,眼神聚焦在屏幕上。
  “如果有情况,我们肯定早就发现了。又或许,庞伟他就是自杀的,也说不定呢。”
  “就算是自杀,也要找到他自杀的原因。”
  秦译手指不停的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监控画面上的人影快速的来回走动,像幻灯片一样,进出908病房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排查起来难度并不是很大。偶尔会看到庞伟出门上厕所,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小何会跟着他一起去,这点完全是可以放心的,然后等几分钟,就看见他回来了。
  进出病房的,除了医生和护士,就没有其他可疑的人了。
  “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胖虎小心翼翼的说道。
  “说。”
  “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我猜啊,他会不会是畏罪自杀呢?”
  “畏罪自杀?”秦译按下暂停键,回过头来看着胖虎。
  “对啊,你看从我们采集的指纹来看,基本可以判定庞伟是自己跳下去的了吧。”
  胖虎说的没错,在病房里那扇铝合金窗户底部,只采集到庞伟自己的指纹,而且从指纹形状和着力部位来看,很大程度上是庞伟自己双掌撑着窗沿,爬上去,而后一跃而下,可以确定的是没有第二个人的干预。
  但正是如此,事情才奇怪,秦译想不通的是,到底是什么事促使了他这样做。
  一直以来,庞伟的求生欲望都是显而易见的。
  “你说的畏罪的意思,就是应慧的死也和庞伟有关了?”
  胖虎眼睛亮起来,“我只是猜啦,或许是他们很早就有了矛盾,在两人的心里早早就有了互相仇恨的种子。只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就爆发了出来,两人吵着吵着就动手打了起来,一动手,谁想脑子一发热没有轻重,庞伟就失手杀了他的老婆。”胖虎绘声绘色的猜测着。
  “嗯,你继续编。”
  “然后看着老婆已经没了呼吸,他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慢慢的也冷静下来。”胖虎又抹了一把汗,越说越来劲,“他的第一反应是逃,但是想了想,现在的科技这么先进,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还是会被抓住的,于是这个方案首先就被排除了。”
  “接着就是第二个方法——抛尸,但抛尸的步骤复杂难度太大,很容易暴露留下马脚,就算成功了很难保证尸体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那肯定自己也逃不了干系。除非分尸,但分尸的话,他没那个技术,胆子又太小,换做平常人谁真的敢这么做?”
  “于是他就想到了一个狠招,正所谓富贵险中求,看似越是危险其实往往就是安全....”
  “行了行了。”秦译打断他,“你又搁这说书呢。”
  胖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其实我也就是瞎猜,但是你想啊,他故意说自己的房间是个密室,让妻子死在自己旁边,别人看来或许是一步死棋,但却是剑走偏锋。因为正是如此,才留下太多的疑点,没有人会认为他傻到这样去做,但是他偏偏这样做,反而容易引起我们的同情心,误导了我们的方向。”
  “那照你的意思,那张流出去的凶案现场照片也是他拍的?还特意模仿了自己小说里面的杀人情节?”
  “对啊,既然做就要做到底,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越多越好,那样的话,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是故意有人想要陷害他。”
  秦译听着想笑,“你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那要是换一个人,直接上来就给他定罪了,他不是傻眼了?”
  “所以才叫险招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现在看来...看来他好像确实是成功误导了我们。”
  “好啊,听你这语气,是嫌我没眼光,看不出这一切是个阴谋了?”秦译伸拳在胖虎的手臂重重的锤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
  “哥你看出来这是个阴谋了?”
  秦译作势又要打,胖虎立马笑着躲开,
  “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呢?”秦译转头过去继续点开录像看。
  “其实..网上有很多这样的猜测,但我看其中有一个人就这样说的,感觉很有道理。”
  “好吧,那我问你,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眼看他的计划都要快成功了,又为什么这么早寻死呢?”
  “可能...可能是他怕了吧?”
  秦译没再搭理他,继续看着录像。
  监控画面依旧在倍数的播放,当一切都被按下快进键,时间也仿佛跟着过得快了起来。
  但对于胖虎来说,这里实在太热,每秒都是煎熬。
  一直看到6月17日的下午三点,画面上显示,看守在门口的小何捂着肚子,弯着腰沿着走廊一路小跑,看样子是去上厕所。等他消失在画面中,几秒钟后,拐角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往前走着,然后到了908病房的门口,打开门进去。
  秦译按下暂停键,眉头紧接着皱了起来,随后又取消倍速,按下快退键,画面继续从小何上厕所那时候重新播放。
  胖虎也觉察到秦译的举动,他把目光也放在屏幕上,可是就这样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啊。
  只见秦译又把凳子往前搬了搬,让自己更凑近些,然后把监控的时间调到上午9点,仔细观察。
  监控上依旧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向908病房,打开门,然后进去。
  这样的画面,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
  胖虎实在忍不住,“哥,到底发现什么了?”
  秦译再次把时间调到下午三点十分,缓缓道:“我之前特意问过潘医生,他上午下午都会分别过来检查一次庞伟的身体状况。但是为什么,在17日的下午,他在一点多和三点多一共来了两次?”
  胖虎也凑上前,仔细的盯着屏幕,眯着眼睛,马上他倏地一下站起来,激动的说道:“这...这不是潘医生!”
  “你怎么知道?”
  胖虎指着屏幕,“虽然这个人穿着白大褂,只看到后背,但我刚刚和潘医生见过面,我对他体型比较熟悉,比画面上这个要胖一点,而且...头发明显没那么多。”
  秦译把屏幕放大,心跳明显加快。。
  画面上的‘医生’带着白色的帽子,但看得出,脑后的黑发比较浓密。他之前也见过潘医生,他的头发一看就很稀疏,而且胖虎说的对,这个‘医生’看上去,体型更瘦一些!
  他是假扮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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