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次日，复开会表决国务员，仍用投票的老方法，到了开箱审视时，都是不同意票。同盟会员又出席道：“今日同院诸君，完全投不同意票，明显见得人心未泯，但总理已经任命，就是再换人，恐怕还是这等腐败人物，如果想改弦易辙，必须釜底抽薪，弹劾陆总理方好哩。”
　　大众颇也赞成，遂提出弹劾总理案，公拟一篇咨文，送入总统府，老袁置诸高阁，陆征祥过意不去，呈请辞职。老袁不许，只另拟了几个人物，再交参议院议决，财政总长，改拟周学熙；司法总长，改拟许世英；教育总长，改拟范源濂；农林总长，改拟陈振先；工商总长，改拟蒋作宾；交通总长，改拟朱启钤；因恐参议院仍不通过，于是先遣人警示议员。果然各议员还是不肯赞同，仍然拒绝，老袁智虑深沈，并没有一点仓惶，暗地里却布置妥当。不到一日，军警两界，遍布传单，大约说是：
　　“内阁中断，急切需要人才，参议院有意为难，反令我辈铁血铸成的民国，害得没政府一般，若长此阻碍政治，我等只有武力对待的一法。”
　　这数语一经传布，都城里面，都担心发生前次的变乱，吓得心胆俱裂。就是参议院中，也递入好几张传单，竟要请一百多个议员吃卫生丸。这议员是血肉身躯，哪一个不怕弹丸？于是都整日宅在家，不敢在市街上露面。
　　老袁暗暗欢慰，一面办好十多桌盛席，邀参议员入府宴会。各议员不好坚拒，又不敢径去。袁总统料他胆怯，遂遣秘书长梁士诒前往邀请。各议员见梁士怡到来，才敢应允。
　　出了参议院时，由梁士怡在前导路，大家鱼贯后随，一同到总统府。袁总统也出来周旋，殷勤款待，到了就席的时候，却令梁秘书长等相陪，自己踱了进去。酒过数巡，由梁秘书长略略叙谈，表明总统微意，各议员哪还敢再拒绝？自然唯唯连声赞同，到了酒酣席散，又见袁总统出谈，说了几句费心的套话，各议员很是谦恭，并表明谢忱。
　　第二天，参议院再次投票表决阁员，除蒋作宾一人外，都得多数同意。后来又由总统府提出刘揆一，充任工商总长，又经参议院通过，遂俱正式任命，陆内阁乃完全成立了。
　　只是陆征祥因为日前被嘲弄，未免惭愧和气忿，于是托病请假，自入医院，不理政务。自此国家重事，均由总统府取决，从前的国务会议，竟移至总统府去了。同盟会员，为军人所逼，不得已投赞同票通过总理及阁员，但心中始终是不服的，说军警不应干预政治。
　　袁总统紧急颁发通令二道，一是劝诫政党，一是谕禁军警。其劝诫政党云：
　　民国肇造，政党勃兴，我国民政治之思想发达，已有明征，较诸从前帝政时代，人民不知参政权之宝贵者，何止一日千里。环球各国，皆恃政党，与政府相须为用，但党派虽多，莫不以爱国为前提，而非参以各人之意见。我国政党，方在萌芽，其发起之领袖，亦皆一时人杰，抱高尚之理想，本无丝毫利己之心，政见容有参差，心地皆类纯洁。惟徒党既盛，统系或歧，两党相持，言论不无激烈，深恐迁流所及，因个人之利害，忘国事之艰难。方今民国初兴，尚未巩固，倘有动摇，则国之不存，党将焉附？无论何种政党，均宜抛除成见，专趋于国利民福之一途。若乃怀挟阴私，激成意气，习非胜是，飞短流长，藐法令若弁髦，以国家为孤注，将使灭亡之祸，于共和时代而发生。揆诸经营缔造之初心，其将何以自解？兴言及此，忧从中来。凡我国民，务念阋墙御侮之忠言，懔同室操戈之大戒，折衷真理，互相提携，忍此小嫌，同扶大局，本大总统有厚望焉！
　　此令。
　　又发了一道谕禁军警云：。
　　军人不准干预政治，迭经下令禁止在案，凡我军人，自应确遵明令，以肃军律。闻近日军界警界，仍有干涉政治之行为，殊属非是。须知军人为国干城，整军经武，目不暇给，岂可旷弃天职，越俎代庖，若挟持武力，率意径行，万一激成风潮，国家前途，曷胜危险？至警界职在维持治安，尤不应随声附和，致酿衅端。除令陆军内务两部传谕禁止外，特再申告诫，其各守法奉公，以完我军警高尚之人格！
　　此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