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鸟

　　军用运输车在山地里极速前进，有时因为山地地形的问题运输车也有直接飞跃的情况。
　　但开车的人显然是个老司机，开车开得跟开飞机似的，没有半点翻车的迹象。
　　周烨被捉到这里面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地上满满的都是烟头，周烨带着的烟已经全部都被他和那个蒙面人甲抽完了。
　　“你们还不放我走吗？”周烨本想抽烟来着，但摸着空空如也的烟盒心中便出现了不耐。
　　再等会儿，现在我们这辆车后面十公里的地方还有军队跟着。”蒙面人甲隔着头套挠了挠头，“伙计你是什么人啊？跑出这么远了军队还不敢完全动武？”
　　周烨沉默着朝着角落里缩了缩，车里没窗户看不到外面的场景，让他感到心慌慌的。
　　他又瞄了瞄蒙面人甲，蒙面人甲穿戴着纯黑色的外骨骼，还捧着一把类似于激光枪的武器。
　　整个车厢就有两三平，门应该还是锁上的，这种情况下周烨连逃都不能逃，只能任凭发落。
　　“伙计你也别看了，你逃不掉的，在这里头老老实实地待着就当坐车出来旅游，等我们甩掉军队就给你手机把你放了。”蒙面人看透了周烨的小把戏，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他知道周烨是逃不出去的。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周烨有些烦躁不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会去那里。
　　“你就是个大学生啊。”蒙面人甲靠着墙壁挠了挠头，感觉没有触感便把头罩摘下，接着挠了挠头。
　　面具下的人是一个金发女人，一头金色的头发英姿飒爽，眼睛碧蓝。
　　随着头套摘下声音也变回女性的声线，没有立体声的震慑力，甚至还有些娇弱。
　　周烨被呛了下，嘀咕道，“什么我就是个大学生？大学生怎么了？”
　　“你就是个学生，所以不知道这个航行舰上面腐烂了多少东西。”金发女从地上捡起之前未彻底抽完的烟，剥开皮把里面的烟草丢到口里咀嚼。
　　“在这个航行舰上有很多的人非常傻逼，他们往往占着自己的比别人高处一点就尽情嘲讽别人，不顾后果的做事情，自私，只关心自己。有些地位高的人可以掌控军队，随便调动军队去维护一场可笑的演唱会的秩序。有些还能掌握经济，一天花完了很多人一辈子赚的钱。有些还有舆论支持，一句话便可毁灭一个人的一生。”金发女把已经没有了味道的烟头吐在了地上，看向周烨，“你知道城市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
　　“什么？”周烨听得有些发懵，止不住问道。
　　“城市就是所谓‘上等人’的工厂，其他所有人都是零件，零件都是一模一样的，一个坏了另一个就补上，维持这个工厂的运行。而‘上等人’便随便享受，改改这里扯扯那里。”金发女笑了一声，“这个想法很别致吧？”
　　“那这跟你们来我们学校有什么关系？”周烨警觉，问道。
　　“喔哦。”金发女一副意外的表情。
　　周烨不耐烦地摇摇头重复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喜欢说假话，这次行动你们知道也无妨，我们是来你们学校拿一个东西。”金发女又挠了挠头，像是那里生活着一群快乐的跳骚似的。
　　“什么东西？”周烨问道。
　　“嘿嘿。”金发女挪到周烨的身边，距离渐渐得便近，近到周烨都感受到她的呼吸挠弄着他的脖子。
　　“我们找的是个很大的秘密啊。”金发女在周烨的耳边轻轻说。
　　这么近的距离，进到金发女都快贴到了周烨的身上，他一个从未被如此对待的小男生立即脸红脖子粗，逗得金发女咯咯笑。
　　“大姐，我们前面出现了一个人。”车厢里传过来开车老司机的声音，与此同时伴随的是一声急刹车。
　　周烨差点儿被撞倒墙壁上，金发女又套上头套，提起枪。
　　“识别对方身份。”金发女对着老司机喊道。
　　“稍等。。。额，大姐，我想我们遇到问题了。”老司机说道，“这个人好像是军方的人。”
　　“我去，是什么人追的这么快。”金发女很暴力地踹了踹旁边的墙壁，“你把视频调给我。”
　　话音刚落面前的墙壁上便传来了运输车前面的场景，周围是一片荒凉的地方，周围只有几棵树枯瘦地立在地面，天空是一片昏暗是个连虚拟天空都延伸不到的荒凉空间。
　　’穹顶‘上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虚拟天空的，因为制造虚拟天空的资源需求实在是庞大，只有在城市以及城市边缘的地方有虚拟天空，其他地方比如城市和城市之间的连接路线或者一些个别的小城市没有虚拟天空。
　　周烨也很惊讶他们竟然跑到了夜城范围之外，而且还不知道到底跑出了多远。
　　视频中在车前面大概十米左右范围有一个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眉清目秀。
　　但打劫过来的军车中辅助识别程序更显示他是一名少校级别的军官。
　　一般少校级别的军官最少也得有三十多岁，但面前这个男人过于年轻，感觉甚至比周烨大不了多少。
　　可金发女看见他仿佛像是看到了猫的老鼠，汗毛都立起来了。
　　“大姐，他叫咱们下车。”老司机说。
　　金发女思考了一会，对着周烨说我们下车。
　　周烨也没有办法拒绝，心想一会儿见机赶紧跑，虽说面前这个大姐姐好像还蛮性感的。。。。
　　室外的温度很寒冷，可能是没有了虚拟天空的缘故，冷得周烨只打哆嗦。
　　“你竟然会来？你不至于来围捕我们这样的吧？”金发女把枪举起，对准着‘白衬衫’。
　　“受人之托。”‘白衬衫’笑了笑，“把人放了，然后在这里不要动。”
　　“你觉得我会这么听你的话吗？”金发女朝着‘白衬衫’吐了口口水，“你这只军方的狗，他们喂你的粮食很好吃吧？”
　　“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吧，希望你不要反抗。”‘白衬衫缓缓走过来，老司机下车走到周烨旁边。
　　老司机的体型非常庞大，得超过两米的身高，在周烨旁边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周烨正想着老司机会不会把他当作人质威胁’白衬衫‘的时候老司机一把搬起周烨扛在肩膀上，然后便借助着外骨骼飞速奔跑。
　　金发女紧随其后，她回头朝着运输车射了一枪，蕴含着着强大热能的红色射线引爆车辆，火浪四射。
　　’白衬衫‘在爆炸范围之中，被烈火吞噬。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供隐藏？”金发女对着老司机说道。
　　“向西一千五百米处有一个废弃的楼盘，那里可以躲藏。”老司机扛着周烨丝毫没有费力的感觉，“要不要叫其他已经甩开军队的同伴们来支援？”
　　“不要叫，来了也没用，这人是尊杀神，你只叫人开来一架空中移动工具，飞机或者飞行器也行。“
　　“好。”老司机回答。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把我放了？”周烨被扛在肩上实在是难以呼吸。
　　“特殊情况，这个男人是军方的一柄利器，要是把你放了他真的会立马杀掉我们了。”金发女侧着头朝周烨说道，“前面有座建筑物，一会儿会有我们的人来接应，到时候你走就行了。”
　　周烨回头看远方还在剧烈燃烧的火焰，忽然一挺身趁着老司机不注意挣脱开他的手臂。
　　但还未落地老司机就粗暴地把周烨抓住再次扛在肩膀上，把周烨向后探望的头掰回来。
　　周烨的颈部被按得很痛，他觉得可能都被按出瘀青来了。
　　果然暴力组织崇尚的就是暴力，无论如何好言好语，或者理由多么正当，暴力依旧是暴力。
　　路上的颠簸令周烨感觉自己的脖子快断掉了，眼前一片漆黑，是大力压迫下导致脑供氧不足。
　　然后他就被很用力地摔在了好似墙壁上面，头脑一片眩晕。
　　“你丫还敢逃？”周烨的额头被冰冷坚硬的东西顶住，衣领还被紧紧揪住。
　　周烨冷汗直冒，死亡的威胁令他说不出话来。
　　“你不相信我们？”金发女愤怒地用枪指着周烨的脑袋，“你果然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听我们的话。”
　　“放开我。”周烨挣扎着，但力量肯定没有带着外骨骼的金发女强大，眼睁睁地感受额头上的枪管慢慢变热。
　　“放开他。”
　　高楼边缘忽然照进来银白色的光线，像极了月光，但却不是月光。
　　那是一副白色装甲，身上的排能口散发出来的能量残余所产生的光竟然如此耀眼。
　　周烨是第一次见到装甲，以前他只在教科书上看过类似于这样的东西。
　　装甲不同于机甲，装甲是一种等身高的完全覆盖型外骨骼，比起普通步兵的半覆盖式外骨骼性能上不知强了多少倍。
　　而且装甲因为小巧的缘故可以活跃于各种战场，所以从广泛的角度来说是比机甲更为实用的武器。
　　装甲参与过与外来文明第一次战争，人类进入太空旅行时代之后装甲比机甲还要更少见于人们的眼前。
　　而面前的装甲是一身纯白色，看起来很轻巧，能用秀气来形容它。
　　但是它但是全身上下都被严严实实地武装，像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表的恶魔。它的后背好像还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大量的能量粒子从那里喷涌发散，像是它的光之翼。
　　周烨明显地听到拿着枪指着他的金发女紧张的咽下了口水。
　　“你别乱动，不然后果你知道。”金发女一把搂过周烨，把周烨挡在身前，枪口指着周烨的太阳穴。
　　周烨感觉自己像个小绵羊一样，但是紧贴他脑袋的枪口让他一动都不敢动，他真怕金发女一个激动按下扳机他就要去宇宙遨游了。
　　不过白色装甲真的没动，但是那晶蓝色的眼部一直盯着他们。
　　“阿奎你先到楼边。”忽然一阵大风吹起来，金发女的没有完全套在头套里的发梢随风飘扬。
　　一架深黑色的运输稳稳地停在高楼边缘，没有过大的声响，舱门朝着他们打开。
　　老司机首先跳入飞机中，金发女带着周烨缓缓往后退。
　　“不管你相不相信，迟早有一天这艘宇宙中的监狱会被毁灭的。”金发女在周烨耳边低声一句便猛地一退周烨，自己接着后退力进入机舱内。
　　飞机瞬间倒退很长一段距离，向这里发射了两枚飞弹。
　　周烨在地上打了个滚，正好看到两道烟柱带着火花飞过来，像是飞舞在黑暗中的火蝴蝶。
　　白色装甲忽然像是瞬移般出现在了周烨的身前，然后淡蓝色的能量防护罩一片一片拼接将他们两个重重围住。
　　这层楼被火光所吞噬，过了几秒之后大楼也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伴随着巨大的烟尘倒塌了。
　　一团纯白色的光很亮眼地从烟雾中冲出来。
　　周烨从昏厥中醒过来，口中有着浓浓的火药味，难闻的味道差点让他呕出来。
　　面前是扇窗，窗外还是一片没有虚拟天空的场所，偶尔还闪过去几棵树。
　　不是树动，而是人动。
　　他自己坐在一个颇为舒适的皮革车座子上，耳边还有微微的引擎声。
　　“呦，醒了啊。”‘白衬衫’掌控着方向盘，从驾驶座左侧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周烨，“喝点水，刚刚你被震晕了，昏迷了几分钟。”
　　“谢谢。”周烨接过纯净水，打开喝了一口冲淡口中的异味，然后打开车窗呼吸了好几口空气才感觉腹中的躁动变得平静。
　　“你是那个装甲战士？”咳了几声，喉咙才感觉有些不适。
　　“因为这次是军事行动，所以你不要多问了，我也不会多说的。”‘白衬衫’脸上出现几分有点尴尬的笑，“不过万幸你没有收到伤害，不然我真没法交待。”
　　“我靠你们得让我知道点什么吧？他妈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就差点死了，你就这么敷衍人？”周烨有点愤怒，这一天的事情对他自己来说真是糟透了，不然来说现在他还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觉或者熬夜对着电脑写学期总结。
　　‘白衬衫’食指顶住太阳穴，没有回周烨的话，打开了车载CD。
　　轻轻的曲调四周包围式地传播，周烨听到这首歌的前奏才决定好好听歌不去质问‘白衬衫’。
　　侯小诺的《真相》。
　　听侯小诺的歌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心灵的抚慰，当然对周烨也是。
　　歌结束车停了，‘白衬衫’开车很快，几分钟的时间虚拟天空便渐渐开始散发出夜空的光亮，城市的边缘也出现在挡风玻璃之前。
　　车门打开，‘白衬衫’下车。
　　“少校！”守在城市边缘的军队负责人朝着‘白衬衫’打军礼。
　　周烨之前在电视上看过这个人，是夜城周边小城市的军队头头。
　　“辛苦了！”‘白衬衫也打了个军礼，“已成功将最后人质就回，请总部发动全面进攻。”
　　“是！”那个军官回到作为临时指挥室的移动堡垒车中，发布之后的指令。
　　周烨有点迷茫，周边的军人都在朝着自己的岗位奔跑，就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不知该怎么办。
　　“唉，你等等。”’白衬衫‘也朝着车走去，周烨赶紧追上他，“我，我该去哪儿？”
　　“你？”白衬衫想了想，“你回家休息吧，之后会有人去贵府询问这件事情更为详细的细节。”
　　“我怎么回去？走回去？”周烨突然想笑，“这件事我完全是被人抓到这么老远，你别说你们不负责。”
　　’白衬衫‘靠在车上看着周烨，心里也感觉很好笑，“好吧好吧，我送你回去吧，上车。”
　　周烨听’白衬衫‘这么一说便立即上车，’白衬衫‘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到了另外一边的驾驶室。
　　一到了城市’白衬衫‘便没敢放肆地踩油门，乃至到了因斯特大学天已经微微发亮，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你大学到了，好好生活吧。”‘白衬衫’把车停在路旁，侧过头朝着周烨笑道。
　　周烨点了点头，下车后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摸了身上所有的口袋。
　　“怎么了？落下了什么东西吗？”‘白衬衫’降下车窗问道。
　　“不，是我的烟抽光了，我看看身上还有没有烟。”搜寻无果后周烨遗憾地叹了口气，朝‘白衬衫’招了招手代替再见，打着哈欠走了。
　　“这个人蛮有趣的。”‘白衬衫’看着周烨的背影，关上车窗，打开音乐。
　　还是侯小诺的歌。
　　他也没开车，靠在椅背上闭眼睛休息。
　　“洛洛！”
　　有人很有元气地叫了一声打开车门，然后很干脆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的车是预先设定身份认证的，只有在允许列表上的人才能够打开他的门。
　　“想吃早饭吗？折腾了一夜我真是饿了。”
　　夜城郊外距离因斯特庄园得有几公里的地方有做建筑群，不把它称作为城市的原因是它几乎都是由高达数十层的公寓楼组成的住宅群。
　　这里住着数千人，其中有一部分是因斯特大学的学生，学校虽然建有宿舍但毕竟狼多肉少，申请上的机会非常小，只能就近在这里居住。
　　还有一部分就是在夜城中的低产人群，收入不及夜城的生活水平，只能每天穿越数十公里来反于夜城和这里。
　　周烨现在就住在这公寓楼高层区的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中。
　　住在这地方主要原因是周烨穷。。。虽说他爸貌似是蛮有钱的，但给周烨的就只有学费，剩余的全部由周烨自己负担。
　　他和他爸的关系就是这样，交流甚少，来夜城之前一年来最多也只有一个月两人能在同一间房子里生活，其余时间连电话都很少通。
　　周烨也很习惯自给自足的生活，平时做一些小工，将将能抵掉房租和生活费，但并没有余下来太多钱去挥霍。
　　他就像是这艘航行舰里很多人的缩影，想一想‘黑翼’的金发女说的还真是有点在理，有太多人活着就像死了，就是这艘巨大机械里的一个零件，一直到寿命极限淘汰，又换上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零件代替。
　　周烨在床上只躺了四五个小时便起床了，他回因斯特大学之后和老爬虫打了声招呼便回家睡觉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灰色的天花板，整个房间尽收眼底，都是灰色。
　　只有窗帘间隙透出一丝丝金黄色，周烨床头的电子表上画着的时间是17：03，在设定为冬季的季节里已经算是傍晚。
　　他看完表之后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床头柜，里面杂物特别多，有从老爬虫那里借来的看到一半的纸质小说，有空了的便回收易拉罐，还有拆开的烟盒。
　　周烨没有想太多便去摸烟盒，但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根早已经抽完。
　　他烦恼的挠了挠头发，只好穿上拖鞋走去卫生间。
　　片刻后卫生间里传来流水声，这些日子好像又再进行节水令，每人一周至多用30kg的水，但周烨几乎都在学校里水消费，所以还剩很多。
　　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的铃声，虚拟屏幕自动弹出，上面写着一个未知号码。
　　可能是因为水声的掩盖周烨没有听到，一直到响了第二遍周烨才顶着一条毛巾从卫生间走出来，拿起手机。
　　“喂？”周烨接起电话，还未干的头发滴答着水。
　　“周烨先生是吧？我是夜城调查局的人，我叫李飞。”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
　　“啊，李先生你好。”周烨擦着头，“你是来找我问事情的是吧？”
　　“是的，您休息好了吗？”自称李飞的男子很礼貌。
　　“是，可以了。”周烨换了只手拿电话，另一只手拉开窗帘，金黄色的光芒把灰色的屋子换了个颜色。
　　“我一会儿给您发个地址和电子门票，麻烦您来地址所在的这个地方，我在这儿等您。”李飞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好吧。”周烨挂了电话，站起身来，愁着要是很远的地方怎么去。
　　这时手机来了短信提示声，周烨打开，看到那个地址吓了一跳。
　　一个小时之后，周烨从高速的士上下来。
　　道路两边都栽培着法国梧桐树，据说是很久之前从地球移植过来老品种的后代，也是拥有百余年的历史。
　　栽培这种有名品种的道路大多都是城市要道，而那个李飞先生叫周烨来的地方竟然是祈望大厦。
　　周烨第一次来到祈望大厦，据说这里每天都有社会名流进进出出，里面的消费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得了的。
　　他进门时被人拦住，因为他的着装实在是太可疑，或者说是有点low，至今为止他还穿着没脱下校服，在这人人穿着价值半套房地产的门前着实太扎眼。
　　可他也没办法啊，他只是一个穷学生，穿着校服还能体现他是第一大学的学生。
　　他把电子门票给门卫门卫扫了一下才放周烨进门，进门后周烨又不知高速电梯在哪，拐了好几次死胡同才坐上电梯。
　　期望大厦的电梯半展望的，能看到夜城傍晚的风景，同在一间电梯里的还有一位贵妇和中年男子，低声讨论着什么。
　　周烨无心听，只是扶着电梯的扶手看着这个夜幕下的城市。
　　感光霓虹灯在虚拟夜空出现时便两了起来，把空气都照耀成不同的颜色。无数商业街的街头人头攒动，隔着玻璃周烨都能听到人潮的声音。还有在空中飞跃的浮空汽车，像是小飞虫似的四处奔波。
　　他想着金发女说过的城市存在的意义，突然想明白了金发女为何那么说。
　　虚拟夜空开始变成深色，高速电梯也到了所要到的位置。
　　一开门便是富丽堂皇的模样，周烨眼前都是金色的光，晃得他不知所措。
　　不过还好有服务员核定过他的信息知道他是谁，把他带到一间套间中。
　　“诶呀，您便是周烨先生吧？”包间里一个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周烨进来起身握手，“您别说之前我还不知道您是周副局长的儿子，刚刚才想起来周副局长提起过您。”
　　周烨站在门口愣了愣，“我没进错房间吧？还是我跟别人重名？我老爹混到副局长了？”
　　“没错，我是之前跟您通话的李飞。”李飞把周烨拉到坐姿边，对着服务员说上菜。
　　“周副局长半年前才被任为副局长，怎么他没把这个消息告诉过您吗？”李飞坐下开了瓶看起来造价不菲的饮料给周烨倒了一杯。
　　周烨想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父亲了，特别是来到夜城之后他和他父亲的联系都退化为文字信息了。
　　“诶呀呀夜城的防卫部门还是不足以应对紧急事件，害得您被反动组织给抓走了。”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服务员带着两个大盘子走进来，依次放在周烨和李飞面前。
　　这第一道菜是份肉排，周烨打开餐桌上的辅助显示屏才知道这是牛的肉。
　　因为是在宇宙航行资源因为各种原因消耗速度赶不上生产速度，所以发明了合成肉来代替之前存在于大众面前的鸡鸭猪牛肉，虽说味道单一但是营养成分丰富，成为廉价的肉食主流。而像这样的饲养动物肉已经很少见了。
　　周烨吃了一口，瞬间感觉出了不一样，牛肉比起人造肉来肉质更加柔韧更加有层次感。
　　李飞也在吃饭期间象征性地问了周烨几个关于这次绑架的问题，但都是走流程，都没有去问有没有看到过蒙面人的相貌。
　　菜品一个接一个上了好几轮，周烨也吃到了很多很长时间都没有吃过的食物。
　　“对了周烨先生，周副局长近期来夜城了您知道吗？”快要结束时李飞终于是把话题又拉回到周烨父亲上来。
　　“是吗？他来这里干什么？”周烨突然被甜点腻住了，喝了口水咽下口中的美味食物。
　　“听说是来夜城开会，还就是参加各个大人物的交际。”李飞朝着周烨眨了下意味不明的眼，“大人物们就喜欢做这些事情。”
　　周烨点了点头，偷偷地在桌下面拿出自己的手机。
　　他看着最近通话记录最下面的那个号码，想了几秒拟了一封信息。
　　老爹，你来夜城了？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写到这儿周烨又删掉了。他觉得这样说有些太过于亲近了，让他感觉不是那么适合。
　　你来夜城了？咱们要不要见个面？
　　这样写蛮好的，检查没有错别字后周烨把信息发了过去。
　　过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吧周烨的手机振动了下，他拿出来看。
　　好的，晚上九点钟有个宴会，你穿得体面点来。
　　接着带来了一串地址，也是在祈望大厦。
　　周烨觉得今天真的是和祈望大厦接了梁子了。
　　他和李飞七点半就吃完饭了，李飞结账和周烨一起下楼，临走前还悄悄跟周烨说别忘了在周副局长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周烨笑着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看着李飞乘坐的出租车一路狂奔，直到消失之后脸上才出现了苦涩。
　　他爹叫他穿得体面点。。。可他哪有体面点的衣服？他衣柜里最贵的就是那个超市打折优惠时买的白色帽衫。
　　他犹豫着翻开手机电话簿，一个一个看，翻到了联系人列表最后一个叹了口气，然后从下往上又找了一遍。
　　最后他给老爬虫打了个电话。
　　“喂，小子，干嘛打电话给我？”老爬虫半死不活的声音响起，他旁边好像还有风声，可能是在坐车。
　　“教授，您能借我点钱吗？”周烨很尴尬地说道。
　　“咋？你要钱干什么？要多少？”老爬虫一提到钱便变成了小气鬼的模样，什么都得问得清清楚楚的。
　　“是我老爹，他要我穿一套好衣服去见他，因为他有一个聚会。”周烨抬头望着祈望大厦，一眼看不到顶。
　　“。。。我去接你吧，我现在也在夜城，因为你老爹去的那个晚宴我也要去。”老爬虫沉默了一会后说道。
　　夜晚悄悄地来到夜城。
　　这样的文字在这个年代里可能只有酸酸的文艺青年才能从口中念出，因为这并不是某个星球能够接受到太阳和月亮的光芒，这是一条大船，遨游在灿烂星河之中，虽有无数颗星芒但却并不上太阳的光芒。
　　而且顶在人类头顶的，只是虚拟夜空。
　　周烨随着老爬虫在一个小时之后再次进入祈望大厦时，那个门卫还很惊愕地看着周烨。哪怕是中彩票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完全换了身这么高级的行头。
　　不久前周烨找到老爬虫后老爬虫带着周烨去了个他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的西装店，但光看里面的装修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个很高端的服装店。
　　老爬虫向着他一进门就赶紧跑过来的经理低声几句，那经理就带着几个服务生一路小跑跑到后面去找库存，剩余的服务生带着老爬虫和周烨坐在真皮的沙发上好好伺候。
　　十分钟后经理拿着一套纯黑色西服和白衬衫黑领带来给周烨试，周烨很怂地抱着西服进试衣间，有两个待机的服务机器人还启动来帮助周烨穿，然后又把周烨留了很长时间的头发修了修。
　　周烨走出来之后把自己惊呆了，简直和杂志封面没差别啊。
　　每一个男人第一次穿西装都是绝顶帅气的，周烨这么觉得，旁边经理和服务生连拍手说真是太适合了。
　　在车上周烨问老爬虫这一套多少钱，等着下学期打工还他钱。
　　老爬虫看了看电子收据然后按了删除键，对周烨说要周烨下学期的奖学金就好了。
　　周烨看了看老爬虫苍老的侧脸，心想教授今天真大方。
　　老爬虫今天确是和以往不太一样，在学校无论在他自己的小屋还是讲课都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衬衫，带着快要耷拉到下巴的泛黄旧眼镜，活生生的就是个邋遢的老头子。
　　可今天老爬虫可穿着一身崭新的棕色正装，头上还骚气地带着一个红色花格帽子，不像是去参加晚会而是像是去相亲。
　　再次坐上高速电梯，一同乘坐电梯的人多了很多。
　　老爬虫仿佛所有人都是熟人一般和电梯里所有人聊得甚欢，还给别人介绍周烨，说是自己的学生和传说中周副局长的儿纸。
　　周烨微笑着回礼，心想你们是谁，别看我好吧，我只是个来见爸爸的孩纸。
　　这次到达的高度超乎周烨的想象，甚至能看到夜城的边缘，他发现电梯上的楼层数已经超过了电梯按钮的最高。
　　祈望大厦对外宣称最高楼层为一百五十层，但现在明明已经到了一百六十层。
　　电梯门打开，周烨再次被面前呈现的景象震撼地愣了。
　　这里像是一个花园，有徐徐冒出的喷泉和翠绿的园艺，也有三面环绕的强化玻璃观看整个夜城，天花板竟然也奢侈地安装了虚拟夜空，但所显示的图像不是一片漆黑的夜晚而是真正的，航行舰之外的星空。
　　“教授，今天晚上是干什么的？”周烨不知所措只好紧跟着老爬虫，“我的天哪，那位不是校长吗？还有那是首富裴先生？”
　　“你小子还是少说多看，省得给我丢面子。”老爬虫从一边拿了两杯盛在高脚杯里的金色液体，“这是香槟，虽然度数不高你也不要喝多，知道了吗？”
　　“是，是。”周烨结果酒杯点了点头，很老实地捧着不敢喝。
　　“你那混蛋老爹怎么还没来？我去我把他该做的都做了。”老爬虫烦恼地东张西望，看向窗户旁边忽然揽过周烨的肩膀，“臭小子，看过去。”
　　“什么？”周烨顺着老爬虫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穿着洁白过膝礼裙，披散着黑色头发独身站在窗户面前看夜景的女孩儿，周烨眉毛飞起，“小诺？”
　　“是你叫的吗？和女孩子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叫法，难怪你这么大了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老爬虫捶了捶周烨的头，拿着酒杯向侯小诺走过去，“小诺？”
　　“啊，教授您来啦？”侯小诺转过头，绕过老爬虫看到他身后的周烨，“周学长，你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没跟你说你学长他爸可是大名鼎鼎的周毅群，他作为家眷自然被邀请进来。”老爬虫拍着周烨的肩膀骄傲地说。
　　“学长原来你是副局长的孩子啊，你可真低调。”侯小诺又露出她那招牌微笑，特别是她今天还精心打扮这一笑显得特别迷人。
　　“哈哈。”周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用笑容糊弄过去。
　　其实他真的很想说我和我爸不熟，还有麻烦你跟我说我爸到底是什么局的，你们一口一个副局长让我好尴尬啊。
　　周烨还没想到下一句说什么话，灯光便暗了下来，只留下那个白色的台子周边的灯光。
　　接着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中年人走了上来，给大家道了声新年快乐。
　　周烨的脸皮挑了挑，站在那里的那个人不是他老爹？
　　“托各位这一年的努力，‘穹顶’号航行舰又在银河中平安飞行了一年，使得航行舰上所有人民安全生活了一年。全航行舰据不完全统计大概有四亿一千万左右的人，这个一百年在限制生育的情况下增长了五百万新人口，为人类又带来了五百万新希望，大家鼓掌！”
　　会场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周毅群点了点头，准备下台。
　　“周副局长说的太好了，可惜每年都是一样的话大家都感到厌烦了。”在台下一个人的声音把掌声都掩盖过去了，周毅群的脸瞬间绷住了，虽然脸上微笑但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看向台下的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带着眼镜的男子。
　　“副舰长，您说的是。。。”周毅群看着台下的男子，忍住一皮鞋在他留上个鞋印子的冲动礼貌问道，“您要上来说？”
　　“当然。”副舰长一跨跨上台子，环绕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笑了一声。
　　“这个人是副舰，舰长？”周烨有些惊恐地扶了扶老爬虫，在现在的社会舰长便是掌握着最高权力的人，虽说这个人前面带着个‘副’字，但是依旧够震撼人心的了。
　　“就是个说话的，没有你想象那么大的权利。”老爬虫对着台上的人冷笑一声，“舰长只有一个，副舰长则是有超过十数位，他算个屁！还敢打你老爹的脸？”
　　周烨抿了抿嘴，听这个人要说什么。
　　“大家知道，最初航行舰上有六亿五千万人，但是刚开始航行舰没有得到资源星的资源补充最初面积比现在小了45％，生存空间不足导致当时人口锐减到两亿。那个时候供我们所生存的生物资源也只是将将够，数百年过来人口翻倍，人造生物资源技术虽说长进了不少但还是不足于这么庞大人口的支出，你们知道现在的生产技术能够挺人类生存多少年？”
　　场下鸦雀无声，静到能听到冰块撞击香槟瓶的声音。
　　一个数字被投影上天花板，上面以年数为单位，但计数单位之前的数字让所有人再次沉默。
　　十三年。
　　十三年！
　　周烨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跳，他在头脑里想象了一个词语，叫末日。
　　从小就听老师讲资源浪费过多导致资源短缺，所以要珍惜资源才能维持发展。
　　那是只是温柔的警告，但现在却是残酷的预言！
　　场地中有几个贵妇受不了冲击晕倒被服务生搀扶着出去，诺大的空间也只有这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来回回荡。
　　整片场地一片寂静，副舰长又说话了。
　　“以上，是我给大家带过来的坏消息，坏消息说完我给大家说说好消息。”副舰长高兴地将天花板的屏幕换了个样式。
　　上面存在的是一个星图和复杂的计算公式和分析资料。
　　天花板上显示的数据又投影到这片空间里，一个个数字像是小蝴蝶飞来飞去。
　　有细心的人在那片星图中发现，在最边缘处是一个星球。
　　所有人都惊呼。
　　那颗星球很小，但却充满着亮色，有代表水的蓝色，有代表生命的绿色，也有代表雨云的白色。
　　虽然在星图上格外渺小，但是在一片死寂的颜色中那一抹生命的颜色像是希望般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
　　那是。。。多么像他们从未见过的母星的颜色啊。
　　就像是宗教教徒见到了他们的信仰一般，希望的种子在所有人面前发芽。
　　显示的星图上有很多发亮的恒星，像是一道光之路照耀着航行在宇宙中数百年的人类的梦想。
　　“这是我们这数百年间发射的无数台太空探测仪中其中一台穿越大家看到的行星距离我们航行舰的距离大概只有三百光年的距离，大家应该感谢历代舰长的英明航行，让我们按照正常的轨道航行！“
　　台下又传来了狂潮般的掌声，像是恨不得把心里的小火焰都鼓起来。
　　“‘穹顶’号航行舰现在最高航速到新星球只需要两个月左右，所幸，我们终于可以实现我们的梦想了。“副舰长优雅地朝着所有人鞠了躬。
　　”副舰长，新行星的准确数据您能提供吗？“科学院的一个学士这时候大声问道，他看出来了这些资料都只是表层资料，其他的关于大气、地质、重力等详细资料都没有任何现实。
　　”这颗新行星也只是半年前接收到的信号，具体情况谁都不知道，但是我们在今年会派出调查队去探索的，如若真如我们之前所想，那么便在三年之内完成全部登陆移民，好的我的话结束了，感谢周副局长给我说话的机会。“副舰长笑着走下了台
　　灯光重新亮起，优雅的音乐重新想起，但大家讨论的话题却变化了，几乎所有人都围在副舰长身边，像抢白菜的大叔大妈。
　　“诶呦，新星球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适应像母星一样的环境吗？”老爬虫拍了拍身边，却落了个空。。
　　回头一看，旁边的小伙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小子。。。”老爬虫看向坐在独自喝酒的周副局长，“不是说来看他爹的吗？受到的打击太大怀疑人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