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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请进。”
推门走进，里面的房间，是典型的书房布置。
左右两张接待客人的沙发，一张正中的主人大书桌，以及背后的满墙书架。
书桌后，坐着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的腰板儿挺得笔直，像是把整洁刻入骨子里。
稀疏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学袍服饰整洁平整。
即使是坐在那里，因动作产生的褶子，都比常人稀少。
动作一板一眼的，与不苟言笑的肃然容貌一起，组成了严肃刻板的学士风貌，仿佛大学里的历史系教授。
“你就是摩根推荐来的管理员是吧？”
被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压力很大。
如面对高中的教导主任，汉斯战战兢兢的点点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不用这么严肃，孩子。”
看出他的窘迫，安歇尔教士堆起礼节性的笑容，对身边请教问题的教员挥挥手，示意他稍等，说道：
“我是维利亚真理教会的安歇尔教士，受好友邀请暂任这所私人图书室的总管。”
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透明小瓶。瓶内装着无色的液体，被浅色的木塞紧紧封住。
看在汉斯眼中，小瓶内的液体里浸泡着一条毛虫状的生物，像海参般身上长满鞭毛状的刺须。
粗糙的表皮，带着令人炫目的斑斓花纹，仿佛还有生命的在瓶中蠕动。
“你能看见它，对吗？”
目光从一旁懵逼的教员脸上划过，汉斯长久以来的面瘫脸发挥作用，两眼很努力地看着他手中的小瓶，
在安歇尔教士带有鼓励性质的注视下，最终茫然地遥遥头。
连皱眉的小细节都做得相当到位，汉斯感觉奥斯卡差自己一座小金人。
“真的没有看见？”
想起摩根递交的背景档案，安歇尔教士第一反应是不信的。
未被隔离结界筛去，与污染者打过交道的孩童，这么可能看不见瓶中的异度蠕虫？
‘他在撒谎！’
盯着汉斯的眼神骤然凌厉，安歇尔教士认真观察少年的反应，扒开瓶口的塞子把食指伸了进去。
一层淡淡的微光包裹着指头，瓶内的蠕虫感受到血肉的气息，疯一样扭动身体。
其光滑的脑袋张开一张螺旋大嘴，猛地咬住教士的指头，却被光膜阻隔伤不到他一丝一毫。
“现在呢贝恩特·汉斯？”
因为被摩根夫妇收养的缘故，汉斯与安娜的姓氏也随贝恩特·摩根，变更为贝恩特姓氏。
“……”
再度摇摇头，汉斯留意到一边教员愈发迷茫的表情，猜测他大概在想为什么教士会拿着一个装水的小瓶，做出这些奇怪的举动吧。
真是令人羡慕的无知啊。
而少年毫无破绽的茫然表情，让安歇尔教士失去了耐心，沉声道：“贝恩特·汉斯，这关系到你的未来，最后问一次，你能看见吗？”
看见肯定要说看不见，汉斯受够了诡秘离奇的事物。
是它们带来的不可名状灾难，引爆了原先的星球，吞噬了他们一家三口。
是人类未知的黑雾地带，让其父亲失踪，让他与母亲分隔两界。
最后好不容易在亲妈的帮助下，逃到一个暂且安稳的世界。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汉斯（余凡），对于‘平凡’有着难以想象的偏执。
作为一名普通的辍学高中生，他不想与写作超凡、备注麻烦的东西打任何交道，只想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
未来都已早早规划出，N套终极版本。
努力赚钱搬出摩根家，让安娜健康快乐长大，自己再娶一个不漂亮不难看的老婆，生儿育女早出晚归，
直到中年危机，直到老年来临，直到在儿孙满堂的悲鸣中，撒手离世。
‘没有人，能左右我渴求平凡的未来，没——有——人！！！’
内心在安歇尔教士的逼迫下触底反弹，汉斯戏精附体仍旧一副茫然的面庞，对他的问题摇摇头，还带着点不知所措的小慌张。
甚至他自己都开始相信，瓶中的蠕虫是自己劳累的幻觉。
和边上的背景板教员一样，他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难道真的看不见？’
连续两次的否定，与少年一脸真诚的无知，让安歇尔教士的态度产生动摇，他开始怀疑档案的真实性。
虽然很想继续测试汉斯的‘天赋’，但真理教会的有些东西是不方便公开的，况且旁边还有一位普通看客。
“咳咳。”
来日方长，打定主意留汉斯在这里工作，日后慢慢试探，安歇尔教士淡然收起小瓶，对身边的教员道：
“狄吉，刚才是我对这位新员工的秘密测试，你不准与其他人说，现在你带他去一楼的C区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说完看向汉斯，说道：“你先跟狄吉教员去熟悉一下工作范围，熟悉完后他会带去你办理入职手续。
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办完入职手续后，明天就可以来这里正式上工。具体的工作暂定为保养一楼C区的书籍，有问题吗汉斯？”
摇摇头表示没有意见，在狄吉的带领下汉斯随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但他和安歇尔教士心里清楚，今天的事情肯定没完。
‘唉，还好自己是个哑巴……’
默默庆幸着自己的天然伪装，等熟悉工作范围与办理入职手续后，时间已到了午餐时分。
谢绝了狄吉教员热情的共餐邀请，心里想着应对方案的汉斯，回往摩根家。
路上特地经过老约翰的报亭，但报亭的门紧紧关着，也不知道老约翰是有什么事情。
一日无话。
……
翌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气温比往常高上几度，街上的年轻女士已换上了更显身材的装束，汉斯也少穿了一件毛衣，不由感叹春天要来了。
“早啊小哑巴！”
到了图书室，洋楼外巡逻的保安还是昨天那个，但他似乎有点不会说人话。
选择性无视他，走进洋楼有一位穿着黑裙的年轻女士，已经等他一阵。
看汉斯进来，上前不热情也不疏远的问道：“贝恩特·汉斯？”
点点头看向她，这位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女士，长相平庸的脸上有着淡淡的褐色雀斑。
黑裙皮鞋，扎着马尾辫，穿着的丝袜不知是羊毛、还是真丝，让汉斯多看几眼。
毕竟这种昂贵的袜子，是富有的上层人士才流行的喜好。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他更加确定这位女士的家境，应该挺好的。
“我叫艾雯·茉莉，你可以叫我茉莉。”
想起这位新来的管理员是个哑巴，茉莉轻巧转移话题：“你工作的C区，我就不带你去看了，我们先去储物间，教你保养书籍的一些简单方法和注意事项。”
说完就走，汉斯赶紧跟上。
在储物间中，她介绍了清理灰尘的鸡毛掸子，抹布，酒精等清洁工具后，着重带着汉斯参观了位于附近的几间大型通风室。
通风室内的天花板上，设置了四个巨大的通风口，清爽的新风从通风口涌进，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这里温度很舒服，室温基本恒定在20～21℃，暖洋洋的待着就不想走了。
“这几间通风室的作用，是定期存放外面书架上的书籍，对它们进行清洁养护。图书室一层各个区域的书，都会定期放进这里。”
带着汉斯在通风室的书架间绕圈，
“每片区域的存放，是有规律和顺序的。你负责的C区存放记录，放在进门左手边的书架上，剩下的你自己去研究，我还有事先走了。”
“……”
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以为是手把手教的汉斯，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找到存放记录放置的书架，取出一本记录研究起来。
其实如茉莉所说，保养工作真的挺轻松的。
特别是找到最新的存放记录后，他只需按葫芦画瓢续上去就完事了。
大致浏览一遍，汉斯清楚自己的工作，不外乎是做做清洁，当当书籍的搬运工，占用不了每天太多的时间。
估摸一上午就可处理完，而剩下的时间还可以阅览图书室的书籍。
想起一路走来，看到的各种分类分区，如掉进米缸的老鼠，汉斯的心忽然有点小痒。
以后每天做做养护看看书，再下班回家抄抄报纸，貌似也挺好的。
安排上自己以后的生活作息，又熟悉了一遍工作流程后，他开始憧憬起未来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