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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嘎吱……”
隔壁邻居的床吱呀吱呀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钟宇看了一眼隔壁，然后将新闻视频的音量调大。
“在横跨140年航天史的今天，人类终于拥有了星际远航的能力。超平面航道是否能从理论变为事实，将随着探索者X号的试航结果一锤定音。在此，让我们向探索者X号寄予成功的祝福。从南半球国际空间站-马维兰特记者，胡斌发来报道，主持人。”
“好的。感谢胡斌的报道，人类的新时代要来了啊。那么今天我们也请来了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莫伟清教授，和国防大学军事军备专家王璨教授，欢迎两位。我们刚才都一起看了探索者X号离开空间站的画面，我们也看到啊，那个推进器发的光像个小恒星一样。那么，莫教授，我们是要依靠着离子推进器进入新发现的超平面航道吗？”
“是的。因为这个超平面航道，和我们城际的全频带电磁高速公路有点类似。就是你先上路，然后可以关闭发动机，让路自己推着你跑。你也可以把它想象成20世纪的铁路。”
“我们的电磁公路都是有能源供应，然后汽车才能定速巡航，这个超平面航道也会给我们的飞船供能吗？”
“可以这么说。因为超平面航道是一个跨空间通道，能源应该是从真空中汲取。当我们进入向半人马座α星系的航道时，航道中的空间会不断重组，它就是推着我们前进，是把我们所在的空间，那个飞船的空间，整个挪到了前面。所以，在相距几光年的外星系，我们如果依靠推进器到那里估计要花上千年，但有了超平面航道，只要飞船搭载超空间引擎，我们十几年时间就能够到达半人马座α星系。这对我们来说，对整个人类来说，都是个跨时代的事情。”
钟宇手一挥，新闻被关了。然后他手指一划，一个新的全息界面出现在身前。这是浙大的论文提交界面，左侧显示着登陆者的个人信息，包括学分、证书、荣誉和各科成绩等；右侧是论文内容和相对应的参考文献链接。4年的学习，全都凝聚在这一万字中了。
提交完论文的定稿后，钟宇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往椅子上一躺。原本的如释重负，突然变成了迷茫。一旦毕业了，他就没有奖学金了，自然付不起这所青年公寓的租金，甚至吃穿也成了问题。他是学核物理的，这个专业大概率要留在实验室，可他对枯燥和隐姓埋名的生活不感兴趣。之前，他也试着投了几家软件和互联网公司，可惜简历全都石沉大海。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钟宇不再纠结，他打了个响指，说。
“小爱，几点了？”
小爱是钟宇的人工智能管家，负责统筹所有电器的工作。虽然她的人工智能等级不过L3，但已经能清晰识别人类的语音、肢体命令，并同步到所有智能家电中。小爱的本体是存储在云端的代码，自然不需要实体。尽管全息投影仪可以加强人工智能管家给用户带来的体验，但钟宇是个穷学生，因此这个人工智能管家如幽灵一般陪着钟宇，只有声没有影。
“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六分啦。”
原本乳白色的墙面上，印出了时间，还有一个可爱的智能管家的动态头像，她看着钟宇说。
“你这是要出去吗？”
钟宇看了眼时间后，抄起手机往裤袋一塞。
“我出去玩会游戏，大概九点多回来，记得四点半帮我把衣服收一下。”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钟宇前脚刚出门，一个癫狂的少年飞略而过，身后跟着三个警察和两辆警车。
钟宇看着远去的身影，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只身前往大马路等共享汽车。天空中，纵横交错的半透明公路层层叠，来来往往的车辆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由于车辆设计以曲线和流线为主，看起来像是一群鱼在游；那些大大小小的广告牌、路灯、缓冲带静止在空中，各个楼层之间以玻璃栈道相连，人在地上走也在天上走；还有那些像蜂群一样的无人机们，带着各自的货物流窜在各个通道……
这里是2101年的杭州市，一座4D城市。这个时代的人类，生活已经天翻地覆。第四次工业革命爆发后，石墨烯材料逐渐成熟，这带动了无线充电的技术爆发；依靠着城市遍布的悬浮桩，汽车飞翔是个最常见的事。强大的基因剪裁技术，大大提高了人类的平均寿命；更不用说人工智能和6G通讯技术的进步，让地球真正意义上建立起了物联网。万物互联，每个人，每台机器都是终端。
自从人类彻底从低端制造业中解脱出来后，时代再度迎来了科技飞跃。那些卡了几十年的物理难题，不断获得跨越式进展，那些被称之为科幻的工具，被一一制造了出来。
然而，在人类步入科技的转型期，也会伴随着时代降下的阵痛——精神病患者在累年增加，数量呈指数级上升。尽管社会治理的成本在上升，但这丝毫不影响人类群体的自我判定。
人类战无不胜！
当然，人类还在发展中曲折前行，学生也在游戏中前赴后继。
钟宇没什么特殊爱好，除了玩游戏就是弹吉他，望星星。在他大二时，校长警告他不准再黑进NASA宇航局的哈勃望远镜。
“他们那帮研究生用它看美女洗澡，而我看看星星都不行？”
“不行。你这样很影响国际友谊！”
为了不影响国际友谊，钟宇没有再黑NASA。为此，校长也曾欣慰过许久，直到不久前网警找上了门，说钟宇黑了新疆天文台的太空望远镜。他是个天才，可惜在这个人多资源少的地方，最不需要的就是天才。
在马路旁等了三分钟，车就来了。这是辆电动比亚迪，传统的四轱辘。车上已经有3名乘客了，刚好空着一个位置。
钟宇的目的地是田园广场的“有家网咖”，一个玩游戏的好地方。经历过VR、AR和MR的游戏热潮，游戏载体最终在MR上体现出了成熟的游戏机能，尽管一开始这些设备都用于医疗和视觉设计上，但玩家的购买力太强太强了。
钟宇拼的共享汽车是无人驾驶，车内只有四个乘客座。由于车本身是电力驱使，没有轴承和变速器，几乎感受不到车的震动，舒适度很不错。
在上车时，钟宇也看到了和自己同排的乘客——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她化着淡妆，穿着纯色洛丽塔棉裙，搭着一件修身的小风衣。钟宇多看了对方一眼，可惜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甚至都懒得抬头，她只是看着手机上的公开课，周围只有她和她的世界。
这让钟宇有些失望。他对小裙子没兴趣，但馋人家的脸。可惜对方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他没有任何搭讪的机会。
车子行地很稳，很快。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移，玻璃倒映出了钟宇的脸，还有旁边女孩那模糊的身影。这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想着自己的论文，想着旁边的女孩。
女孩的声音一定很温柔，性格一定很阳光。一时间，他将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和女孩重叠，甚至连他们孩子的姓名都想好了，就算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决定，只要对方抬头，他就先说你好。
也就在这一刹那，对方抬头了。
钟宇忍不住扭头望了对方一眼，他希望看到的不仅是侧脸。如果可以，他希望对方能把正身转过来，让他欣赏个几小时。男人的想法总是幼稚且愚蠢，但幸运女神青睐傻瓜，他看到了同座女生的正脸。的确是一个落入凡间的小仙女，尤其是对他笑得时候，她的眼中在发光。
是的，真的在发光。
虽然只是一秒不到，一个很短暂的时刻。但钟宇确信，自己看到了光，而且还是电光！一串电火花，从女生的眼中闪过，就像机器故障了一样。
钟宇心里一颤，自己出现幻觉了？那一句你好卡死在了嘴里。
其实人的大脑就是一个量子计算机，思维在量子层面，以光速交织并传到到宏观世界。当人类思考的时候，他的大脑中就像是开了烟花晚会，绚烂、夺目，哪怕是眼前的宏观景象以微秒级播放。
不过，时间没有留给钟宇在脑海放烟花的余地。
汽车突然一个急刹，惯性如浪涛般将钟宇往前倏地一拍。这一刻，时间开始变得缓慢。钟宇的余光中，身旁的女生正脱离了安全带，她的身体和车门一起被“吸”了出去。手机、发箍还有手提包，全都滞留在了半空。
“知道了，知道了。哎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穿秋裤？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还得去接丽丽呢，她马上下班了。挂了挂了。”
电话还没来得及挂，坐在车前座的年轻人，就看到旁边车道上，车门突然爆开。一个人影紧随着车门飞了出来。而第三车道站着一个身穿金属长袍的人，对方肩头飘着两个亮着紫光的类圆柱体，他/她的双手正往后一摆，身体做出一副拉扯的姿势。让人惊叹的是，这个陌生人的衣服上正冒着紫气，像是火，像是光，更像是一股烟。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智能司机只能强制刹车，来不及通知车内的乘客。原本还是高速行驶的车流，像是被拉掉了开关，一下子停了下来。一辆接一辆的车内，不断弹出了安全气囊；紧接着，路两旁的警示灯亮起了——这条城市动脉被堵住了。
在女孩被扯出的一瞬间，她瞳孔一缩，全身皮肤开始均匀裂开，又瞬间被光路填满。电光火石间，她双手成爪，一下子扒着车门框，那抓击声响亮又清晰！这具小小的身躯，仿佛有着千钧力道，不断与外部的撕扯力量相抗，车正在一点点倾斜，车门正一点点变形。
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三秒。很快一道橙色的等离子流贯穿了她的胸膛，她慢慢瘫软在了地上。
她躺下了。瞳孔已经涣散，伤口正冒着白烟，没有流血，也没有肉块。
击杀她凶手就在第三车道，对方肩旁的是两个原子笔状的粒子炮，此时正悄无声息地浮在半空，比毒蛇还要沉默。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那些目睹了这一切的乘客都傻了眼，他们还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妙龄女子躺下了，而那个杀手正步步逼近那个倒地的女孩。
兜帽下像是无尽的黑，它遮住了杀手的脸，唯亮着两个紫色的光点，像是深渊的瞳孔。
“啊啊啊！”
混乱和无序正在车祸现场扩散，那些乘客尖叫着，哭喊着往四周散开。这一切，杀手都没放在眼里。他踢了一下地上的女孩，对方没有一丝反应。不过，他没准备罢手。而是粗暴地拽起死者的头发，指挥左肩的离子炮，准备朝着女孩的脑门再补一枪。
这时，车内传来大声的呵斥，是钟宇。
“你在干嘛！”
杀手抬头看钟宇，却不料地上躺着的女孩突然暴起，一拳轰在他的腹部。直接将他打飞了出去，撞在第四车道的汽车上。不过女孩也没捞到便宜，对方肩上的离子炮同时发动，直接将她一只手给打成了铁汁。
女孩的断臂处没有血，只有闪烁的电火花和发红合金关节。公路上留下了一滩铁汁，灼热的高温影响了纳米纤维的路面，传来了一股刺鼻的臭味。而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钟宇也傻了眼，不过让他更想不到的是，女孩又将车内的他连人带着安全带一起扯出来，狠狠地扔到了杀手身上。。
“嘭”的一声，把凹进车壳的杀手又砸进去了一些。
两人双双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