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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对错……不知对错。
我猜测,云琊并没睡下。踏上大王的寝殿的玉阶,我阴沉着脸,侍卫没有拦我。推开殿门,一阵安宁香的气味扑来,还挺好闻。
我让自己走路尽量不发出声音,拉着黑色睡袍脚步放轻。京都的月色如水,我看见龙榻上已经安睡的云琊。走近些,柔和的月光轻抚他的脸,他一头白发随意铺散在绸缎被单上——云琊是个少白头的君王,年纪轻轻二十八,却一头白发似雪。我轻撩自己耳边的碎发,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心想这老家伙,虽已快而立之年,可脸上丝毫不显老气,还挺标致。
“你可看够了?”他薄唇微启,毫无征兆地开口,着实叫我下了一跳。原来这厮没睡!是在骗我!
“哪儿跟哪儿啊……大王。”我理理被吓乱的思绪,赔上一笑道,就等您醒了。
“哦?”他一个翻身,不面朝我,只给我一个背影。他头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呢喃不清,“东方军师深夜造访,有何要事不能明日再说。”
“明日说就来不及了。”我道,抬手示意婢女们下去,找个椅子坐下,我端起茶壶倒了杯茶。不幸茶水已凉。
凉就凉着喝吧。我心想,看着云琊丝毫没有起来论事的意思,我寻个话茬开口:“蛮国求和一事,大王睡得香,可是有法子了?”
“轩翊意下如何?”
“那还用讲?我东方轩翊自然是拒绝。”
“嗯?拒绝?”云琊带了点疑问口气,他左手支着头部,就这么躺着,阖上了眼睑。军师不妨给个理由。
“拒绝邬骥,是理所当然,要甚理由?”我拿着精致的茶杯把玩,又倒了杯茶,缓缓道:“邬骥那厮狡猾得跟个狐狸似的,若是和他一起合作,怕是日日都要提防。”
云琊许久没说话,气氛很安静,安静到不自然。突然他起身,整理自己的长发和睡袍,淡淡地说了句:“别喝凉茶,着凉。”
这听得我一怔。我抿唇一笑,我说:“当君主的这么为臣子着想,也实属有心。不知大王是否有心到吩咐侍卫跟着我护我安全?——俞侍卫,怎么不进来?夜深露重,进屋里喝茶暖暖身子。”
吱呀——殿门开,俞晟应声而进,立即跪下行礼,道:“属下参见大王。”
我话里尽是讽刺,似乎云琊也听不下去,他始终不肯回头看我,他抬手揉揉眉心,月光淌了寝殿的红木地板一地,他的白发在月光下着实漂亮,仿佛闪着银光,好似瀑布,顺着肩头泻下,月色掺揉在其中,令人好生着迷。
我右手托脸,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他的背影我只能无奈苦笑。我说:“云琊,你在怀疑,你在怀疑我,因为邬骥千里迢迢来和谈。”
“轩翊怕是多虑了。”他道,依旧是那么平淡的声音,“轩翊车马劳顿,又陪我迎客,想必累了。现下……”
我打断他的话,道:“我喝酒时候,不对,是我出了殿门,回府的时候,俞侍卫就一直在跟着我。我虽身手不如从前利索,但有人跟着我我是能感觉出来的呀……邬骥来和谈是有些可疑,但是我心凉,云琊,你是有多不信我,才会让俞侍卫一直监视我?我说的可有不对?”
我靠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想听他下言。不料云琊回头看我一眼,又瞥了一眼俞晟,忽笑道:“军师猜的不错,确实如此。”
气氛在那一刻凝结,我感觉到俞晟扭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在惊讶,还是在嘲笑?云琊的一个笑叫我笑得发愣,脑袋昏昏沉沉不知道该怎么,我就这么看着云琊,张口想说些话又说不出来。他转过身,才真正面对我。
那一瞬如拨云见日,我一拍桌子,道:“得嘞,这么晚来叨扰,是微臣的过错,还请大王恕罪。也罢也罢!大王好生歇息,臣退了。”
我转身,离开寝殿,把那黑色殿门摔得咣当响。阴沉着脸拂袖而去。而此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军师大人!何事惹得您这么气愤呐?这凛坤宫的门,可顶不住您这么摔啊。”
一阵女声响起,我回头一看,是云琊的掌事婢女珍珠。珍珠这女子,能在偌大的王宫里,几万仆从之间脱颖而出成为掌事婢女,其聪慧自然不容小觑。
我正值气头上,说话也冲,气愤道:“怎么?摔你的门了?”
“不敢,冒昧给军师大人提一句,这大王毕竟是大王,我们做婢子的有经验,大王今日是心烦意乱,话不及军师大人的意,还请军师大人多多少少体谅些。”她笑道,弯腰行一礼,言语轻柔,我听后似乎是不那么气了。我转身走近她,眯起眸子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遍,面上是不耐烦。“我堂堂一人邡国的军师东方轩翊侍主,难道还需要一个不懂得天高地厚的小小婢女来教吗?话那么多,怎么不怕我剜了你的舌头?”
“军师大人,小的实在不敢,婢子只是想给您说句话,让您好受些。说话有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军师大人多多海涵。”她笑道:“比如说今日摔门一事,到了明日朝堂上,诸位大臣可要怎么说您呐……”
“明白了。”我看着她道,转身离了这凛坤宫。
次日清晨,我是被桢儿吵醒的。
“大人!大王的圣驾就摆在府门,大王来看您了!”桢儿推门而入,看着地上一通狼藉道。
我拿开脸上盖着的书卷,眼神朦胧,躺在一堆卷宗中央毫无起来之意。我摆摆手,对桢儿的打扰显得不耐烦,道:“不见!出去告诉他我在病着,没个百十天好不了。”
“——军师大人要骗孤?”
云琊的话打断我,我惊得睁开双眼,他此时正站在我身旁,俯视着我。我翻个身,把书卷又盖在头上,闭上眼道:“这是谁,擅自打扰我睡觉,把他轰出去。”
“诶呀大人!莫要耍性子了。”桢儿在旁边看着云琊阴沉的脸直急,压低了声音道。
“别叫我大人了,桢儿,我不做军师了。大王不是怀疑我和那蛮国君邬骥有勾结吗,今晚我就收拾收拾去蛮国做军师去。”
“闹够了没有,怎么也是个大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躺在地上成何体统?”云琊冷峻的声音打断我的话,他蹲下,拿开我盖在头上的书,把我的脸强行扳过去面对他。映入我眼帘的是他微怒的脸。此时我气的想指着鼻子骂他,怎么这么粗暴!昨晚我怎么不也扳他的脸呢!
桢儿等仆从们全部退下,此时便只有我们两人。我打掉他的手,坐起来。揉揉生疼的下巴,皱眉仇视着他,没好气地道:“呵,这不是邡国君吗,登门造访有何要事?我要睡觉了。”
“啧,脾气还挺大,是不是我平时太惯你了?”云琊转身坐在太师椅上,端起桌边的茶,环顾我这凌乱不堪的内房,一脸嫌弃的道:“看看你把这弄得乱什么样子。”
地上凌乱地放着一堆书本,昨夜的糕点放在书面上,插着毛笔的茶杯里茶水已经昏黑,我就坐在一堆杂乱之间。我冷哼一声:“邡王这也要过问吗?”
“今日为何不去早朝?”他问。
我起身理理自己的长发,自顾自倒了杯茶水,道:“怎么?若我猜的不错,今日早朝全是在劝邡王罢了我这军师之位吧?”
“军师还是猜的准。”他微微颔首,抬头看向我。我冷笑,喝了一口茶水漱口,开门吐在门边,丝毫不顾及什么礼仪之道。我取来干净的外衣换上,我说:“大王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的确,云琊让俞晟跟着我这一事,我还耿耿于怀。云琊一直都是一个疑心重的人,就是我这跟了四年,陪他上刀山下火海,陪他东征西战为他两肋插刀的人,他还是要怀疑。自从他留下邬骥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要试我。他那么讨厌邬骥,蛮国和邡国势不两立,怎么可能会热情留他歇下一宿呢。
而让云琊怀疑我的原因,是邬骥——他是我第一任主子。
四年前,蛮邡之战之前,我原是邬骥的军师。
邬骥在我刚刚从塞北回京的时候来求和,其实是贺兰辞古给他报信,我还在邡国活着。四年前的蛮邡之战,没有掳走我的性命。
但云琊想到,是否我与原先的主子还有勾结?一个国家最怕卧底,所以他不惜留下邬骥一夜,又让俞晟监视我有什么行动。
但这一切,真让我心寒。。
“你是知道的,大王。”我道,“邬骥与我有仇,我的身世,我的过去,这世上唯有你知道。我只告诉了你。”
云琊听着我的话,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