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就此别过,两不相欠

　　天色昏暗，最后一片霞彩消失，冷风吹袭，再抬头已是漆黑一片。
　　远离澜庭潭，穆寒站在悬崖上，感知这片未知的世界。稍许成熟，面色如同月光般平静。眼眸深处黑暗、迷茫而又好奇着……
　　他留了下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唯一一次没有得失计较。
　　曾经以为绝不会做的事，顺其自然而有挣扎纠结，然后做了。可能这就是经历过后吧。
　　便是不知，多年以后回过头来看又会如何？
　　……
　　“爷爷，那人分明是想踏入虚空，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却取走了宝药？”
　　“兰陵仙芝虽有救死扶伤奇效，但并非上品宝药。他想救人。应该是非常重要之人。能够在如此残酷的竞争下，结下情义，属实不易。继续看下去吧……会有更多收获的，比生命更重要。”
　　“爷爷在说什么？清秋不明白。”
　　“清秋会明白的。”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穆寒内心掀起巨大波澜。
　　白色的时空隧道光芒万丈，如果洛老所言非虚，那么这虚空后面便是回乡的路。是最终的目标。
　　做了那么多，想做那么多。不过是为了拿到征服名额，然后回乡。如今机会来了，踏过去，便可回乡，避免了风险、甚至避免死亡。
　　心中一种声音响起。
　　洛老观察穆寒细微的表情，然后大手一挥，一株药材出现手中。
　　“兰陵仙芝，虽不能逆天改命，但对救死扶伤却有奇效………小友不用着急回答，老规矩，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穆寒闭上眼睛，此时心中又有一种声音响起。
　　假如有一天，我正在为一个目标坚持做某一件事情，然后老天对我说可以直接达到目的地，我该如何抉择？还会继续做这件事吗？”
　　假如有一天，我为了坚持做一件事情而达到目标，然后老天对我说，可以直接达到目标，又该如何选择？还会继续做这件事情吗？
　　穆寒不断问自己，在他心中，他不知是回家重要一点，还是救萧玉重要一点，或是留下来经历这段旅程重要一些。
　　萧家兄妹的赤诚情义，胖子的起死回生，还有澜庭潭那条象征华夏图腾的蛟龙和洛老神秘而又强大的能力……
　　原来这个地方有那么多的秘密，颠覆世界观的想象，穆寒忽然发明白，他此时追寻的，已不是为了救某个人，更不是完成某个目的，而是留下来经历这场纷争。
　　因为……他喜欢。
　　一炷香过后……
　　“时间已到，所以，小友的选择是？”
　　……
　　天亮时分，穆寒拿着兰陵仙芝离开了澜庭潭。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追上了萧家兄弟，萧玉躺在一辆马车上，车头坐着马夫，周围还有十几位修士警惕四周。
　　穆寒躲在不远处，他不知道萧家兄弟使用了什么手段，一夜之间身边聚集了如此多的修士。但想起萧家在炎龙大陆的庞大势力，便释然了。
　　马车里不时有咳嗽声传来，还有萧家兄妹的谈话。
　　“大哥，玉儿即将不久人世。这一生好短暂，但不遗憾。因为你们，玉儿感觉好幸福，若有来世，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妹妹……”
　　“三妹！不许胡说。会没事的，相信大哥。”
　　萧玉气息虚弱，泛白的脸颊微笑。
　　“大哥、二哥，谁最爱我？”
　　此时，萧轩和萧宸眼中竟是泪痕，无语凝噎。
　　“大哥、二哥谁最爱我？”
　　……
　　“不好！她要没命了！”
　　穆寒偷听，面色陡然一变，手臂蓄力，瞬间抛出，一株散发着清香的宝药穿过布料窗帘，扔进了进去！
　　“谁！”
　　萧轩警觉，立刻从冲了出来。
　　两位御纹超过一百之多的高战，瞬间爆发了一场近身肉搏战。
　　劲道卷起大风，林木簌簌而动，数十回合之后，两人各自退了十步，四周修士也包围了过来。
　　“是你？”
　　“我说过，再让我撞见你，你必死！既然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陪我妹妹殉葬吧！”
　　萧轩面色不善，咬牙道。
　　“住手！”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打架的，闻一闻这里的药香。察觉出什么来了没有？”
　　穆寒阻止，指了指空气中的香味。
　　萧轩震惊，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又立刻激动地盯着穆寒。
　　“先不要感动！本来是想将紫晶水莲抢过来给萧玉服用的，不料中途出现了意外。这株兰陵仙芝虽然品质次了一点，将就用吧。虽不是顶尖宝药，但对救死扶伤略有奇效。”
　　“东西交到你手里我放心了。我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句，其实萧玉在我心中还是值一文钱的。这株宝药就当帮我的报酬好了。”
　　说完，穆寒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留下傻愣的萧轩和一帮不知所措的修士。
　　“不要感谢！我听腻了。”
　　不时，远方还传来最后一句：
　　“就此别过，两不相欠！”
　　……
　　马车上，宝药奇效，命垂一线的萧玉服瞬间被抢救了过来。她气色稍有好转，听到车外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阵揪痛，好似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是他吗？”
　　闻着弥散的药香，口中喃喃，不知怎么了，她有点不太愿意服用这株宝药了，心中有点小自私，若是就这样死了，或许可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若是没有，怕是因果已还，那人从此再也不愿与她扯上半点关系了。究竟失去了什么，萧玉没有经历过，便无从遐想了。
　　她掀开窗帘，似乎可以看见背影消失的方向。
　　穆寒走远，终于忍不住抬头望向马车的方向，阳光刺眼，他便这样望着，似是期待什么，又不期待什么。
　　…………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萧玉靠在马车上，幻想着那个人的画面，很模糊，但却始终忘不了。
　　初次见面，他就那样无耻的。想到这，萧玉忽然轻笑，他想着法子气自己，是个坏人……但又想起自己当初头脑发热，竟然要当他的贴身丫鬟，脸颊发热了起来，不时自卑自己的容颜。
　　是啊，病殃殃的样子，是个男子都不会喜欢吧……
　　在萧玉心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与他闯荡的那些日子，未听过的观点和见解，贫僧爱飘柔……是网名？那他的真名又叫什么？
　　萧玉叹息，原来到现在，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手心捧着还剩四分之三的兰陵仙芝，怔怔入神，似有一种遗憾和不安，得到这种宝药必然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他并不强，定是九死一生的。
　　一定很难吧，好在他没事……
　　“妹妹？”
　　“妹妹？”
　　萧家兄弟小心翼翼戳了戳萧玉的衣袖，妹妹愣神，他们担心是不是精神出现了什么问题。
　　“大哥，二哥。”
　　萧玉声音清脆，看起病情有好转。
　　萧轩为萧玉把脉，最终将心放下来了。
　　“兰陵仙芝虽不是顶级宝药，但是救死扶伤奇效显著，妹妹身子开始好转，要不了多久便会康复。只是这药效并不能完全镇压体内的病毒，恐怕也只能压制一到二年。”
　　“大哥，三妹没事就好。一两年的时间足够了。大争之势，我萧家在炎龙大陆没有输过，在这里更不可能输！我们立刻组建势力，建立同盟！届时网罗天下宝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错。一俩年时间足够了。给我一时间，我的光芒必将盖过所有人！到时候，取最好的灵药为三妹治病！”
　　萧宸眉头舒展。谈话间，气氛轻松许多，三兄妹聊着未来，勾了美好蓝图，他们憧憬着，并想象着，那触手可及的未来。
　　“傻妹妹，以后不允许再做这种蠢事了，这次多危险，若是没有送来的宝药，你的命就没了！”萧轩突然想起，一脸严肃说道。
　　萧玉眨了眨美眸，也是一脸认真的要求道：“那大哥要答应玉儿，以后千万不要为了玉儿冒险。如果大哥二哥不听的话，玉儿不如死了算了。”
　　“好好好。”萧轩无奈点头答应。想着以后就算做点什么，也要瞒着了。
　　三人聊啊聊，最终将话题扯到了穆寒身上。
　　“大哥，今天送药那人去哪里了？他救了玉儿的命，要报答他的。”萧玉带着小心思，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人？”提到穆寒，萧轩没有好脸色，即便他送来了药，但是反过来一想，若不是那人将妹妹折腾这样，也不会有今天的劫难。
　　“他走了，送完药就走了。若不看在今日他救人份上，否则定要将拉下去殉葬。既然说了今此一别，两不相欠。那么我萧家与他的恩怨一笔勾销就是！”
　　萧玉蹙眉，听到萧轩略带愤怒的语气，心中有点失落。她很想告诉大哥二哥，贫僧挺好的一个人，这件事不怪他……都是自己自愿的。
　　萧玉没有机会开口，便听二哥说道。
　　“大哥说的对。感谢什么的就免了，今后见面井水不犯河水。能够取来兰陵仙芝是他的运气，也是自我救赎。要我说，摹印黄阶道兵的人，不会有什么前景。若是将来他落魄了，萧家赏他一口饭吃便是。”
　　“那人不简单。”
　　萧轩低声说了一句。
　　二弟萧宸愣住，很少听到大哥对别人有这么高的评价了，旋即问道：“有多厉害？”
　　萧轩仰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个厉害的角色，兰陵仙芝并不是什么极品宝药，那人有将近二百多个御纹，初期已经是霸主级别的人物，若是加点运气，得到宝药不是难事。
　　三兄妹聊天，马车一路向西行驶，萧轩目的地是一头四阶资源地，沿途，他们能够听到这样那样的传言。
　　“昨夜澜庭潭昨日动静很大，先后卷进三阶兽潮，一头六阶妖兽和一头魔都神，甚至还有一条蛟龙出现。听说虫族、君族、战族……损失惨重，数万人的队伍，活下来不足百人。”
　　“……澜庭潭就是一个局，以紫晶水莲为诱饵，吸引强大妖兽前去争夺，最后一网拿下！蛟龙好手段，数万计生灵葬于血海，成为了最好的肥料。”
　　“……听说最后神秘洛水阁出现制止了这场征伐。有人盗走紫晶水莲，并摹印出道兵，至于什么道兵，知情人士没有一人愿意透露，应该非常逆天，众人畏惧不敢乱言。”
　　“那人是谁？”
　　谈者默不作声。
　　“……最后只有那一人留下来了，其余人全部被洛水阁驱逐，没有人敢胡乱猜测他的身份，与洛水阁扯上关系……”
　　萧轩和萧宸听后震惊，打听一二，再将今日与穆寒对话回忆了一遍，波澜四起……
　　萧宸喃喃：“洛水阁可是这方世界的运营者？那人是洛水阁的人！？传言弘农世界每开启一个时代，只有寥寥数人有幸被洛水阁选中，皆是人中龙凤，凤毛麟角。可是那人……”
　　“此人不简单呐……”
　　萧轩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