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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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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安娜进入办公室时,乔波正侧脸静静对着窗外出神。
  “波,你又在思考什么重大课题吗?”戴安娜一如既往微笑着坐到乔波对面:“不过你今天思考时的表情很平静,不似往常那么焦虑……”
  乔波转脸看着这位三十多年的合作伙伴,轻轻一笑:“没有,我刚才只是在发呆罢了--不过真的很久没这么发过呆了。”
  戴安娜说:“这三十八年来你为了研制新机械人,不分昼夜的拼命工作,不曾休息过一天。现在你终于成功了,也该好好歇一歇,享受人生了。”
  乔波深吸一口气:“是啊,从明天开始我就正式退休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与你谈心——戴安娜,这些年多谢你和各位同事对我的帮助和照顾。咳,一转眼我们都老了……”
  戴安娜低首拨弄着桌上的数码笔:“谢什么,我们只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谁说你老?只要后天一订婚,保管你立马年轻四十岁!”
  乔波却岔开话题:“戴安娜,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戴安娜愣了半秒,就笑:“一定是在想你的杝吧?”
  乔波摇摇头,用手一指窗外说:“你看那里——”
  戴安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绚丽的彩虹此时恰巧正落在他们的窗户上。彩虹的另一端则呈抛物线一直延伸到远处云端悬浮的那座城市。
  “太美了!”戴安娜忍不住赞叹:“怎么会这么巧,那边正好是你的家啊!看来上帝都在为你和杝牵线搭桥呢!”
  谁知乔波再次转移话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常一个人对着彩虹桥发呆。”
  “你小的时候?”戴安娜回过头:“那么快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吧,波!这些年我们都像机械人一样拼命工作,还没怎么了解过彼此的往事呢。”
  乔波重又抬头去瞧那天外的虹桥。许久,他才娓娓道来:
  “我小时候家里很贫困。我父亲是一名神钢挖掘机售后高级服务技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顶多只有三个星期回家,其余时间全在外面为客户维修或保养挖掘机,夜以继日累死累活的;母亲为了贴补家用,在我两岁半的时候就不得不把我独自锁在家里,然后外出去人家当保姆。
  “你也许要问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或者其他亲戚当时为什么不帮忙照顾幼小的我——因为在中国,这种父母帮子女照顾孩子的情况被视为理所应当。但我的父母是私奔的,所以我基本上没见过我家祖父辈的亲人。
  “就这样白天我时常被独自留在家中。那年我才两岁半啊!记忆里我总是穿着开裆裤坐在冰凉的地上,那时话都不太会说,路也才刚会走,就这样一个人整日对着空荡荡的房子一边咳嗽一边哭喊着要妈妈,妈妈却不知在哪儿。哭累了,就发一会儿呆,直到觉得房子里实在静默地可怕,就又用嘶哑的嗓子继续哭喊。每次我妈深夜回来看到这情景,都会紧紧将我搂在怀里放声痛哭。那时疲倦的我方才能在她温暖的怀抱里甜甜睡去。
  “这样好不容易熬了几年,我终于到了能上幼儿园的年龄。用我妈的话来说我是被‘囚’大的。我妈将我送进幼儿园后原以为可以松口气了,谁知我在里面待不到一个月就死活再也不肯去了——因为小朋友们大多嫌我长得丑穿得衣服不好又不爱说话,都不愿跟我玩耍;老师也不喜欢我,动不动就要我罚站,一站不是一上午就是一下午。在幼儿园的日子还不如在家里自由。所以后来任凭我妈好说歹说甚至动粗,我就是不去。她把我强行送进去,我就拼命大哭大闹,搅得老师和全班同学都不得安宁。最后我妈没辙,只好又把我锁在家中。
  “这样一直到入学前,我每天都呆在家里。不知是习惯还是麻木,那时我已不再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哭喊,而是趴到窗子上看外面的天空。每当雨过天晴的傍晚,我都要对着东边的彩虹桥想象——桥的另一端究竟会通向一个怎样的世界?那里都会有些什么样的人和事?也许,也许我就是从桥的那一端来到这个尘世的,也说不定。
  “即使是趴在窗子上看彩虹的那些日子,我依然会被邻家的小孩在楼下指指点点挖苦嘲笑。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是废物,我妈为此有很多次差点与他们的父母发生冲突。
  “如果照当时这种情形发展下去,我恐怕不会成长为今日的我。为此我要感谢我的父亲,如果不是当年他无意间的一个举动触发了我生命中的潜能,我可能到现在都只是一个严重自闭的心理障碍者。
  “就在我五岁生日那天,父亲突然回到家中。他想起那天是我生日,便要带我上街买礼物,我妈却拦住他说:‘你还是省点钱吧!再说小孩子不可以宠的。’老实说我当时在旁听到这话差点就哭了。毕竟是孩子啊,试问天下有哪个孩子不渴望得到父母的宠爱?又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给自己送生日礼物?可小时候我妈总是对我说‘我们很穷’、‘我们买不起’、‘还是省点钱吧’之类的话,因此我儿时最怕也最恨听到这些话!
  “当时父亲想了想,转身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取出十几根大小不一的螺帽、螺丝和钉子,然后问我:‘知道这是什么吗,儿子?’我说:‘只是些没用的东西。’‘哦。’父亲盯着我问:‘波波,你真的认为它们已经没用了吗?’我想了想,还是说:‘是的。’父亲便笑着用他那粗大并满布老茧的指头轻勾了一下我的鼻子:‘不,孩子,它们其实很有用,只不过大家对它们的外表有偏见罢了!爸爸现在就给你变个魔术,让它们一个个恢复本来面貌。要看吗?’我点点头。他于是微笑着整整衣襟搓搓手,一副大明星即将登台表演的模样:‘那好,接下来你可要仔细瞧好啰,千万别眨眼!’说完他就取出铁锤、老虎钳、锯条等工具,对着那些螺帽、螺丝和钉子又扭又曲又砸又敲了半晌,接着再喷些黑漆。
  “没过多久出现在我眼前的,戴安娜你猜是什么?是一组完全用螺帽、螺丝和钉子加工成的拟人装饰品!那些螺帽、螺丝和钉子有的被父亲改造成乐手造型:或单膝着地拉小提琴,或坐着击鼓,或站着吹萨克斯;有的像各类球员:或以脚运球,或单掌扣篮,或持拍横扫;还有的像艺术家:或昂首挺胸引亢高歌,或轻摇折扇激情吟诵,或笔走龙蛇挥毫泼墨……没想到父亲随便摆弄几下,就给那些原本锈迹斑斑的螺帽、螺丝和钉子赋予了全新的生命色彩,真是太神奇了!那也是我至今唯一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当时父亲对我说:‘我亲爱的儿子啊,你一定要记住: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废物,只有尚未放对位置的财富。不管别人怎么鄙夷你打击你,我和你妈妈始终相信我们的儿子不会永远扮演丑小鸭,总有一天你也能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所以快点长大吧,太多被人们忽视的宝藏都在等你帮它们摆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呢!怎么样,老爸我的魔术还可以吧?生日快乐,波波!’
  “你可知道父亲当时的这几句话对我有多么深远的影响!父亲用螺帽、螺丝和钉子亲手制作的那些艺术品使我一下子对发明创造产生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那时我家的生活水平也逐渐好转,我妈也不用再出去工作,她就整日在家对我进行学前教育。我不否认我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五岁半的时候,汉语字典上的常用字我几乎都认识了,并且会使用家里的那台二手电脑上网自学;六岁时因为想修理自己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电动玩具,短时间内在网上自学了电路,然后不仅修好了自己捡来的玩具,顺带也修好了邻家小孩们的玩具。结果邻居们都目瞪口呆大吃一惊,纷纷为以前他们孩子辱骂嘲笑我的行为道歉,并对各自的孩子说:‘瞧瞧人家乔波,和你们一样大,都会自己修玩具了,你们整天却光知道玩——还不赶紧学习去!’
  “从‘小孬子’一夜间突变为‘神童’,也许你会觉得我自己该很高兴很骄傲,其实不然。七岁入学后,我所有的玩耍时间都被剥夺得一干二净,但我总会趁我妈不注意的时候把家里的电器都逐个拆开研究一下再组装回原样——例如有时我会在家庭作业时突发奇想把台灯拆散后又装上,清晨在闹铃响之前把闹铃拆散又组装好,洗澡时拔掉热水器电源后迅速将热水器拆开研究一下再装回去。
  “小学一年级开学那天我妈又在重复对我说我们很穷,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挣大钱。那天我第一次对我妈说:‘妈,我们现在并不穷,那些一无所有而又不思进取的人才是真正的穷人——我们目前只是贫困而已。但这不要紧,以后我会凭自己的努力奋斗让我们摆脱贫困!’
  “在之后的小学六年里,我不仅提前自学完小学和初中课程,期间所有的测验、考试、竞赛我每次都是第一名,而且还在全省的各大发明创造活动中不断夺冠!但正因如此,我不仅一个朋友都没有,还经常被同学们排挤欺负。
  “有一次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和高年级的同学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起伏击我。他们打破我的头不说,还撕烂了我的校服,害我回去又被我妈不分青红皂白责骂一通。我当时很恼火,于是就用自己平时捡饮料瓶换来的钱——我以前参加各类比赛所得的奖金回家后都被我妈全部强行征收去了——一口气买了三十架玩具飞机偷偷带回家,夜里等我妈睡下后再偷偷爬起来改装。两周后,当那帮坏小子又在放学路上伏击我时,我便不慌不忙将手伸进口袋轻轻一按遥控器按钮,他们立刻就遭到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三十架玩具飞机最猛烈的火力攻击——弹药全是我精挑细选的小鹅卵石。哈哈,这下可真够他们受的了,一帮人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溜了。经此一役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我。
  “但我也被身边的同龄人彻底排斥到最外围。
  “后来的初中、高中,我一路顺风。像从前一样,各类测验、竞赛、考试,我无不成绩第一;期间我亦参加全国乃至省内的各类发明创造大赛,每次无不夺冠而归。就这样,高三那年我被保送进了中国科技大学。当然,像从前一样,我依旧孤独寂寞,没有一个朋友,同学们甚至老师都对我敬而远之。”
  说到这里,乔波苦笑了一下,沧桑的老脸上更显露出无比落寞的神情。
  戴安娜在座椅上直起身子说:“太优秀的人往往会因为太超前而遭到人群排斥,这种近乎完美的人就像一面镜子,总是不经意就照出周围人的缺陷与不足。”
  乔波摇摇头:“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做个普通人……”
  戴安娜就笑:“但事实上你并不能自己选择怎样的开始,你也不是平常的男子。也许这就是命运!”
  乔波笑而不语。
  戴安娜忽问:“进入大学后你的生活改变了吗?”
  乔波向后靠在座椅上,想了许久,才无比沉痛的说:“就在我大一报到的当天晚上,父亲和母亲却在回家的路上不幸双双遇难了!”
  戴安娜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乔波将鼻尖上那黑框无镜片眼镜摘下放到桌上,闭起眼睛说:“那天送我去大学报到后,他们当晚就回去了。谁知父亲驾车驶上一座高架桥时,那该死的豆腐渣工程却突然坍塌了!就这样,我父母很不幸的成为三百五十一名遇难者中的其中之二……”
  戴安娜轻轻将自己保养极好的双手伸出去,温柔地握住乔波按在桌上那两只枯枝般的手,细声地说:“对不起,又勾起你痛苦的往事……”
  乔波咧了下嘴角,似乎想努力笑出来,却还是失败了:“没什么!只不过我当时好不容易做了件从小到大能令父母真正得意的事,却没想到他们还未来得及为我骄傲自豪,便永远的离开了我——也许正像你所说的,这就是命运吧!”
  戴安娜就问:“为此你多年以后特意制造了一对机械人来代替你已故的双亲?”
  乔波猛地睁开眼睛直视着戴安娜,口气忽变得无比冷傲:“不,我并非制造,而是复活!是把命运当初从我手中夺走的一切用高科技再重新找回来,仅此而已!”
  戴安娜避开他的目光:“这其中也包括卜妙吗?”
  乔波说:“没错,我一直都把高迪丝当成妙!虽然高迪丝为此很愤怒。”
  戴安娜紧握乔波的手忽得松开了:“就为了那种女人,你,值得吗?”
  乔波激动起来:“不错,妙确实是那种很风流也很势利的女人,我们当时虽不在同一所大学,但她在她们大学里的那些事我还是早有风闻。可我还是不相信,还是幻想她能改好,尽管我明知她当时是为了虚荣以及与别人打赌才和我在一起,尽管我也知道她对我莫说爱甚至连一丝关心都极少有,但我就是爱她啊!我骗不了自己。我爱她,当时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会感动她的!”
  戴安娜叹口气:“可你没想到,她在大学期间就已是某高官的‘三十六奶’之一,而且还养了两个小白脸——就为了这种女人,你最后竟然还退学了!”
  乔波的老眼中不觉流下热泪来:‘她确实是太贪心也太天真了!她自以为掌握了那名高官贪污受贿走私犯罪的证据而去敲诈他,结果却自寻死路!”
  戴安娜用力一拍桌子:“然而你为了保存她的脑细胞,竟毅然决然的与重生岛签订了长达三十八年的卖身契!”
  乔波逐渐平静下来:“我之所以要让妙的脑细胞存活下来,就是为了能将她的生前记忆完全数据化再转存进高迪丝的电脑里,这样等于就让她复活了。”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完全可以将高迪丝设定成一心一意爱我的机械奴隶和玩偶,但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我根本不屑,也没刺激性和挑战性!所以我决定让妙以机械人的方式重生,然后我再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她的爱!”
  戴安娜瞪大眼睛:“你真是个疯子!为了那种女人,你耽误了自己的青春不说,这样一厢情愿还会使原本接近完美的高迪丝降级!”
  乔波一挥手打断她的话:“等着瞧吧戴安娜,后天我和妙订婚时你就会发现:我这三十八年的卖身契还是回报颇丰的!”
  “但愿如此吧。”戴安娜冷冷一笑:“可你仔细想过没有:杝,真的就是她吗?”
  乔波的目光投向窗外彩虹桥的另一端,轻轻说了句既像回答戴安娜又像自言自语的话: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爱她的。”
  “Somewhereovertherainbow,wayuphigh
  There'salandthatIheardofonceinalullaby
  Somewhereovertherainbow,skiesareblue
  Andthedreamsthatyoudaretodreamreallydocometrue
  SomedayIwishuponastar
  Andwakeupwherethecloudsarefarbehindme
  Wheretroublesmeltlikelemondrops
  Awayabovethechimneytops
  That'swhereyou'llfindme
  Somewhereovertherainbow,bluebirdsfly
  Birdsflyovertherainbow
  Whythen,ohwhycan'tI?
  Ifhappylittlebluebirdsflybeyongtherainbow
  Why,ohwhycan'tI①?”
  彩虹之上,蓝鸟飞过的地方,仙乐悠扬,高迪丝正对着云朵忘情的歌唱,似乎这样才能略减杝心中的忧伤。
  这五年来杝虽几乎每天都被乔波软禁在天空之城,但乔波那时忙于新机械人最后的完善工作,杝还不用整日面对他。
  然而乔波明天就正式退休了,并且后天就要与自己订婚。也就是说今天过后,杝就必须日日夜夜与乔波一起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一直到他离开这个人世为止。
  但杝并不爱他!
  不错,乔波是杝的制造者,是杝的上帝。
  乔波原本也的确可以强行将杝的程序设置成爱乔波自己。
  这一点杝很佩服甚至感激乔波,但感激并不能令杝爱他。
  只因杝和纯人类一样是有情感的新机械人,杝知道什么是爱情,杝知道自己一直深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振羽。
  二十五年前,身为实验体之一的杝以弃婴“崔恩惠”的身份被投放到中国上海的一家孤儿院,林振羽也在那里。由于杝可以自由变换身形大小,所以杝能和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起慢慢“长大”。
  在这期间,除了林振羽,杝没有一个朋友。一切只因杝太优秀了,优秀到近乎完美。首先杝不必刻意去学习什么,就几乎无所不知。杝电脑硬盘里储存了太多的广博知识,况且杝还能随时联网查阅所需一切。光凭这一点,纯人类的学习效率就不可与杝同日而语;其次杝是机械,做什么事都可以持之以恒不知疲倦,纯人类的肉体自然无法与杝相比。
  纯人类的优秀是靠实践与日俱增的,而杝的优秀却是不费吹灰之力与生俱来的。相形见绌的纯人类为此无不对这鹤立鸡群的美少女敬而远之。
  除了林振羽。
  杝至今仍深深记得:
  每当杝走进宽敞明亮的教室,原本喧哗吵闹的同学们都突然静下来并假装没看见杝时,只有林振羽在角落里对杝点头微笑;
  每当杝穿过芳香醉人的花径,附近玩耍嬉戏的男女生都对杝唯恐避之不及时,只有林振羽上前将一朵紫丁香塞进杝的手里;
  每当杝率领的美少女排球队在市内各类比赛中过关斩将勇夺桂冠归来,当期盼已久的人们都蜂拥而上拥簇着其他队友庆贺而有意无意对功劳最大的杝冷落一旁、不闻不问时,只有林振羽上前来递给杝热毛巾和饮料,并红着脸结结巴巴说想邀请杝共进晚餐;
  每当……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
  每当杝似乎快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时候,只有林振羽会及时出现在杝身边,告诉杝这世上还有人在关心杝在乎杝爱护杝。
  就在杝与林振羽相识相知的第十七个年头,或者说杝在众人眼里的十七岁那天,身为机械人的杝竟然在无意间突然顿悟出情感的真谛!
  那天天正下着大雪。杝独自站在街边,任凭漫天鹅毛顷刻将杝堆成雪人,杝却只顾仰着脸向前伸出双掌,去迎接风雪。
  “傻丫头,你不冷吗?”林振羽此时从旁边的超市买好东西出来,见杝一身是雪,怕杝着凉,忙上前替杝拍打。
  “没事,我不冷的。”杝笑了笑,一边跟着林振羽向前走一边仍自顾自的用手掌去接雪花儿玩。
  “恩惠!”林振羽斜眼瞧着杝,忽然说:“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你在很多方面都与众不同。”
  “呵呵是吗?有哪些不同?”杝知道他正看着自己,却故意不看他。
  “你好像很坚强,又好像很冷酷,因为你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哦?”
  “我从未见你流泪。”
  “嗯。”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但又好像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
  “哦?”
  “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算短,你的日程安排我自信还算基本了解。然而很多东西你明明没有学习过或经历过,可你第一次接触那些东西时往往就驾轻就熟了。比如我从未见你学过汽车驾驶,可是上个月你为了帮一名老太太抓贼,当时随便拦了辆劳斯莱斯把驾驶者拉出来自己就跳上去,然后不顾车后座来不及下车的富豪夫妇就把车开得飞快飞溜,几个转弯便将贼车给逼入死角,最后那两个飞车党竟然毫不反抗就乖乖束手就擒——这些你自己一点都不奇怪吗?”
  “嗯。”
  “还有,你好像不容易疲倦。”
  “哦?”
  “你每天都在忙很多事,这些事就算三五个身强体壮、精力旺盛的男性一起分工也吃不消,可你每次却都能有条不紊、保质保量的完成,而且毫无疲态。”
  “嗯。”
  “崔恩惠,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林振羽见杝只顾玩雪,不禁提高嗓门。
  “有啊。”杝怕他真的生气,连忙转过脸,可手上却还在捧着雪。
  林振羽就说:“你已经十七岁了,不要再像个小孩那样,整天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顾旁人的感受!”
  说到这里,杝忽指着杝手里的雪花大声说:“就拿这些雪花来说吧,你光顾着用手接它们玩,可你顾及到它们的感受了吗?”
  这是杝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话,不觉“扑哧”一笑。杝看着他,认真的问:“难道雪花也有感受吗?”
  “怎么没有?!”林振羽瞪杝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雪儿是这世上最纯洁的花朵,为了净化这个肮脏的红尘,它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之躯沾染污垢。然而你却不顾它们的美好愿望,只为一己之私出手阻拦它们的去处——它们想要融化的所在是大地,并不是你的掌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就是你手中现在这片雪花,你的感受又会如何?放你自己一马吧!”
  杝蓦得一震,赶紧缩回自己的双手,并把掌心的残雪拍落地上。
  林振羽这才转怒为笑,接着径直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唱起陶喆的《十七岁》:
  “她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她眼中只有相信和依赖,
  好像未来就该那么好,
  让我的心也跟着摇摆。
  我是个十七岁的小男孩,
  我不怕面对世界变多快,
  做过自己觉得好傻的事,
  那是多么纯真的年代,
  那是多么纯洁的相爱
  ……”
  杝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忙向前追上林振羽,两人并肩在无瑕的天地间同行。
  自那以后,杝做任何事之前都开始换位思考、多为他人着想。杝开始学习情感、认识情感、懂得情感、掌握情感而又不被情感所左右,这一进化立即使杝与其杝实验体迅速区别开来,当然这也引起了乔波的迫切关注。
  直到五年前,乔波对杝产生无与伦比的兴趣,决定招杝回去,好把妙脑细胞里的记忆数据化转存到杝的程序里,杝才不得不返回。
  当时乔波有令,不准杝和林振羽以及所有认识的人道别,否则所有与杝有关之人都将在地球上消失,杝这才忍痛对林振羽不告而别。
  然而杝真没料到五年后会和林振羽在重生岛重逢。杝为了保护他,只能假装不认识他,其实他不知道杝那天在否认他时心里有多难过!
  后天,杝就要和乔波在这天空之城订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结婚,杝还能再见到他吗?哪怕只是最后一面也好啊!杝会鼓足勇气向他解释清楚,并劝他别再找杝了。
  高迪丝正幻想着,忽听后面有人说话:“孩子,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找你半天了。”
  杝回头看时,却是一男一女均三十多岁的人形机械人。杝俩正是乔波当年为纪念自己已故父母而造的机械人,无论外形、神态、举止、性情等都是参照乔波对其父母生前一切记忆而设定。因此乔波分别尊称这两名机械人“爸爸”和“妈妈”。
  高迪丝说:“原来是爸爸和妈妈,二位找我有事吗?”
  爸爸说:“后天木尔和乔波就要订婚了,明天客人们就将陆续赶到这里,所以我们想让木尔早点准备一下。”
  高迪丝就说:“我知道了。二位没别的事了吧?”
  妈妈忽说:“木尔好像有心事?”
  高迪丝勉强一笑:“机械人也会有心事?”
  爸爸却一脸严肃地说:“难道我们机械人之间也要像纯人类那样不能坦诚相见吗?木尔骗不了我们的!因为木尔和我们不一样,木尔是世上目前唯一能自己领悟出纯人类情感的新机械人,所以很多事木尔会有自己的想法!”
  高迪丝低下头去:“就算我有想法又怎样?机械人的情感永远飞不出纯人类的鸟笼!”
  妈妈上前一步说:“那你就错了!中国《白蛇传》的故事木尔总该熟悉吧?千年蛇妖白素贞得道成人,与凡人许仙相爱并诞下一子,那时她已完完全全是一名正常女子,她完全有一个女人应得的自由!现在的木尔也一样,不仅超越了所有机械人,而且还具备了与纯人类一样的情感,木尔已经接近‘完人’!!!难道身为一名‘完人’,木尔反而连自由选择的权力都丧失了吗?抑或木尔只是不敢争取?”
  高迪丝说:“不是我不敢争取,而是我不能伤害乔博士!因为有一个叫妙的女人生前曾伤害过他,他正是为了要找回男人的自尊才按照那个女人生前的一切造出了我,我只有心甘情愿接受他,或许他内心深处的创伤才会慢慢痊愈……”
  爸爸听到这里上前猛地抓住高迪丝的双肩拼命摇晃:“木尔这个傻瓜啊!乔波本身就够傻了,那个庸俗的女人根本微不足道也不值得他去爱,他却还要在她死后一厢情愿用木尔做她的替身!木尔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没有情感的机械人,只能唯命是从、任主人摆布,可木尔不是!木尔已经从机械人进化成人了,木尔可以拒绝的!”
  妈妈也接口说:“难道木尔忘了苏格拉底那天对木尔提出的五个问题了吗?”
  高迪丝被杝这一质问,不觉喃喃自语起来:“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怎会在此?我来此何为?我何时回归?”
  爸爸就问:“苏格拉底这五个问题②木尔有答案了吗?木尔是谁?木尔到底是崔恩惠,还是卜妙?”
  “求求木尔们不要再说了!”高迪丝抬头盯住爸爸和妈妈:“如果我要逃,我早就逃到天涯海角了。但我不能离开乔博士!这些年全球各地的恐怖分子都想得到我从而研制出新的杀人凶器,可惜他们奈何不了我,因此他们迟早会对我的制造者乔博士下手!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自由而不顾乔博士和整个纯人类的死活!不管乔博士最初是基于什么样的目的制造出我,为了报答他,我必须守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吧?”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爸爸和妈妈都不禁为之震惊。
  良久,爸爸长叹一声,终于松开高迪丝的双肩,默默的退了下去。
  妈妈亦跟着爸爸退下去,杝边走边回头说:“看来倒是我们太浅薄了。木尔果真是当之无愧的goddess!”
  高迪丝转过身,依旧在这彩虹之端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杝又想起十七岁那个云淡风轻的午后,林振羽第一次教杝唱《SomewhereOvertheRainbow》时的情景。
  那时他在杝面前背负双手站得笔直,然后腼腆的用他那干净得好似阳光下的海风的嗓音轻唱:
  “Somewhereovertherainbow,wayuphigh
  There'salandthatIheardofonceinalullaby
  ……”
  只是不知现在的他,是否正在下面的某个角落,一如当年般仰望彩虹。
  当地球人都专注在自我的世界里无瑕他顾时,2066年5月31日周一19:04:13,位于重生岛岛心海底深处的一座秘密实验室,一名机械人觉醒了。
  杝在机床上刚睁开眼,就对着周围的纯人类工作人员一连提出五个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怎会在此?
  我来此何为?
  我何时回归?”
  这时人群裂开,机械人看见从对面门外走进一名长着鹰钩鼻、异常肥胖的白人男子。虽然电脑分析这人的年纪已有七十多岁,但是他那锋芒毕露的眼神却给人一种他才四五十岁的错觉。
  鹰钩鼻胖子一边向机械人走来一边回答杝刚才的问题:“木尔叫达戈,从机械废品收购站来,此前木尔之所以成为废品是因为纯人类觉得木尔强大到对他们构成威胁,所以他们才将木尔毁灭。现在木尔是否想起了这些?”
  达戈从机床上坐起摸摸脑袋,便回忆起林振羽当天枪杀自己的情景。
  于是杝就问鹰钩鼻胖子:“你是谁?为什么要复活我?”
  鹰钩鼻胖子邪邪一笑:“我就是米切尔机械人公司的总裁约翰·艾伦·米切尔。我之所以复活木尔,是希望日后能与木尔合作,一起征服整个地球。”
  达戈问:“你为什么要征服地球?”
  米切尔冷冷地说:“因为这是属于木尔们的时代!机械人在很多方面已逐渐赶超纯人类,但那些不思进取的纯人类只会通过扼杀木尔们妄图来掩饰他们自身倒退的事实。然而人类的进化是绝不允许有倒退的现象发生的,所以我们必须革命!”
  “我听说过你!”达戈闻言起身猛得一拍机床,这一掌下去立刻将整块床板拍陷。杝哈哈大笑:“好,很好,非常好!我早就想给那些把机械人当奴隶和玩偶的纯人类一个教训!有你合作,革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米切尔便上前向达戈伸出右手:“达戈先生,欢迎木尔加入米切尔帝国!”
  达戈亦伸出金属右手,轻轻一握米切尔的肉掌:“谢谢,愿我们日后合作愉快!”
  就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上前报告:“陛下,‘影子’要求与您对话。”
  米切尔想了想,说:“接通吧。”
  于是一名黑衣人的投影便直立在米切尔和达戈面前。
  米切尔说:“您好,‘影子’。”
  “影子”说:“好久不见了陛下!您旁边的这位就是达戈先生吧?”
  达戈说:“是。”
  “达戈先生是我们的新盟友。”米切尔摸了摸自己的鹰钩鼻,问:“您突然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影子”说:“关于新机械人我现在有一个新计划,请您务必全力配合!”
  米切尔说:“请讲。”
  “影子”说:“明天,世界各地受乔波邀请的名人将陆续赶赴天空之城,准备参加后天乔波与高迪丝的订婚仪式。”
  米切尔说:“这我知道,因为我也会去。”
  “影子”说:“等人都到齐后,请您立刻把天空之城所有的人都抓捕起来!”
  米切尔大吃一惊:“您难道准备提前行动吗?”
  “影子”说:“对。”
  米切尔问:“为什么?”
  “影子”说:“因为时机已经成熟!早前我们故意使全球旧机械人感染机械病毒攻击纯人类,这样才促使我们的新机械人迅速打开市场。目前新机械人已遍布半个地球,我们随时可用杝们控制周围人群……”
  米切尔打断“影子”的话:“但眼下我们的新机械人也才占据半个地球的市场,我觉得明晚就宣战的话未免太仓促了些……”
  “影子”就笑:“您不是向来喜欢战争的吗?如果不费吃灰之力就把全部纯人类都控制住了,那还有什么好玩的?留下半个地球让您过过杀人的瘾,难道您不想看着纯人类垂死前徒劳挣扎的狼狈相吗?”
  米切尔立刻笑得浑身颤抖:“嘿嘿,不愧是‘影子’,对我的心理真是了如指掌!猫捉到老鼠通常不会立刻吃掉,而是将它放了又捉、捉了又放,直到把它玩弄个半死才吃掉——我米切尔就是故意留下半个地球与我对抗又有何妨?!我倒要看看纯人类这群鼠辈如何用肉体抵挡我庞大的机械帝国!不错,您这个提议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啊!”
  “影子”就说:“合您心意的话就请赶快准备吧!”
  米切尔问:“明晚我控制天空之城的时候,您怎么办?”
  “影子”说:“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另外,有一个叫林振羽的人,从国际会展中心那一战可以看出他与高迪丝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达戈一听“林振羽”这三个字,立刻暴跳如雷:“什么?林振羽?就是那小子毁掉我的!我早晚必报此仇!”
  “影子”就说:“达戈先生,请稍安毋躁,等我把计划说完,有的是时间让木尔蹂躏那只蚂蚁。”
  达戈不耐烦的嚷着:“快说!”
  “影子”说:“据我调查得知,这个林振羽是当年高迪丝身为实验体投放在中国上海时的恋人,二人可谓青梅竹马。奇怪的是高迪丝五年前忽然对林振羽不告而别,也许是乔波密令杝悄然回国。没想到机缘巧合,五年后高迪丝和林振羽还是在重生岛重逢了。虽说高迪丝并不承认自己就是林振羽当年在中国的恋人‘崔恩惠’,但林对此似乎仍有怀疑。所以我今天特意在新闻上透露了高迪丝当年身为实验体的投放地和曾用名,林振羽通过传媒一定会知道的,那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再去找高迪丝问个究竟。”
  米切尔说:“那又怎样?”
  “影子”说:“这样我们就可以确定林振羽到底是不是和乔波一样,同样是高迪丝的死穴?”
  米切尔就笑:“哦原来是这样,我懂了!高迪丝就算再强悍,只要杝有死穴,就不怕抓不到杝、干不掉杝!”
  “影子”说:“怎么对付林振羽陛下您这下心里有数了吧?”
  米切尔大手一挥:“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影子”说:“但有两点您和达戈先生必须遵守才能保证计划顺利实施:第一,目前不能让林振羽受到致命伤害;第二,不能惊动林振羽。”
  达戈“哼”了一声。
  “达戈先生,在任务完成之前就请木尔稍微忍耐一下吧,反正林振羽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见达戈没有异议,米切尔就对“影子”说:“交给我们吧。”
  “影子”说:“好,一切就拜托了。”
  这句话说完,黑衣人的立体投像便消失了。
  达戈就问米切尔:“这个‘影子‘到底是谁?”
  米切尔狡黠一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明晚的行动。达戈先生,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召集所有将领连夜制订作战计划。”
  2066年6月1日周二上午十点整,林振羽与陶陶搭乘的直升机准时降落在云雾缥缈的天空之城南天门外。他们刚下机就发现南天门外的广场上早已停满各式的私人飞机、豪华酒店飞艇、空天飞机和飞碟。受邀来自各国的名人此时也正陆续下机。来宾们先在天空之城导游的引领下有条不紊的排成一条长队,再相继通过南天门进城。
  陶陶贴在林振羽背上,随着人流逐渐向前涌动。当她看见城门口左边一名机械人装扮的增长天王时,不禁拍手大叫:“太好了太好了,今天终于看见南天王了!”
  林振羽就说:“瞧你高兴的!杝不过和城门右边的阿里巴巴一样,都是cosplayer罢了……”
  陶陶说:“我当然知道啦,只是小时候夏夜在外乘凉时,爷爷奶奶都会指着南方的星空对我们说:‘每当星宿下凡之时,南天门就会打开……’所以我们每次都躺在竹床上傻傻地等南天门开,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不知不觉睡着了。今天终于看见南天门开了,还有弹奏琵琶的南天王,人家能不高兴吗?”
  “乘凉?竹床?”林振羽瞪大眼睛:“这些词好像在你我还没出生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开始被大家遗忘了吧?小时候你们家还有‘竹床’这种古董玩意儿?!”
  陶陶白了他一眼:“怎么,不行啊?人家童年就是在农村度过的,不像你们这些在城里关大的人,没事还花冤枉钱去体验什么‘农家乐’。我们有空调,但夏夜大家还是喜欢搬着竹床到外面乘凉,亲近自然。”
  林振羽笑了笑,一副羡慕的模样:“你的童年一定很幸福。”
  陶陶补充一句:“也很快乐!”
  二人边说边走至城门边。林振羽和杝前面的所有人一样,先将手中的邀请卡交给城门左边的增长天王,再进城。
  但轮到陶陶时他却发现陶陶将邀请卡交给了紧靠城门右边的阿里巴巴,并说了句奇怪的话:“绿豆不开门,芝麻开门!”
  阿里巴巴则躬身双手接过邀请卡,微笑着说:“欢迎您的光临,您和您朋友的导游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说完杝就转身向门后吹了声口哨,一只绿毛机械鹦鹉应声飞来,直接落在陶陶左肩上,并开口说:“陶陶小姐您好,我叫吉他,是您和您朋友此次天国之旅的导游,在此首先预祝二位旅程愉快!”
  陶陶抚摸着吉他那光泽如玉般的羽毛说:“谢谢,吉他,我们现在该去哪里玩好呢?”
  吉他回答:“从现在起一直到明早十点订婚仪式举行前,除了城北空中花园的第八层‘邀月宫’和第九层‘飞来殿’谢绝游览外,您二位可去这城中的任何地方。”
  陶陶立时眉开眼笑:“真的吗?太棒了!今天终于能看到天空之城的庐山真面目了。”
  林振羽就问:“怎么,还给我们安排导游了?”
  “那当然。”陶陶问吉他:“我们晚上住哪里好呢?”
  林振羽说:“晚上肯定会有地方让你下榻的,现在还是趁早游览吧,免得明早参加完订婚仪式就没得玩了。”
  陶陶就点头:“嗯,我也迫不及待了。”
  说话间他们已不觉穿过城门进入城里。
  因为天空之城是乔波不吝天价为高迪丝独造的,所以来宾们进城之前都以为城里会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然而进城后映入眼帘的情景却令所有人拍手称奇:
  整座城内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往来客商、络绎不绝,简直比重生岛的首都“凤舞城”还要繁华热闹。各种以假乱真的机械飞禽走兽在人群巷陌中自由穿梭奔跑。再一细看城中过往的每个行人,竟然都是古今中外对人类有杰出贡献的伟人和名人!
  所有来宾无不为眼前的奇景所震撼,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全是机械人们在表演,但这场演出无疑是成功且创意非凡的!
  “陶陶你看西边的天文台——”林振羽说:“那两个一前一后上台阶的人是不是哥白尼和布鲁诺?”
  吉他拍拍翅膀:“现在你们亲眼见到这些都是平时只在老照片和画像上见过的伟大面孔,是不是很有趣?”
  林振羽点头:“感觉确实像到了天国。”
  “吉他,快用木尔的电子眼为我和振羽哥多拍几张合影,我们去那边比较好——”她指着大街一角:“吉他木尔可一定要帮我们拍好,而且一定要把我们身后正在争论的贝多芬、莫扎特、海顿、肖邦、李斯特、巴赫、柏辽兹、舒伯特、舒曼、柴可夫斯基杝们也照进去哦!”
  那边的莫扎特似乎听到了陶陶的话,便冲陶陶眨眨右眼并吹了声口哨,旁边的音乐家们纷纷笑了起来。
  陶陶脸上一红,连忙扭过头。林振羽也不禁一乐。陶陶就啐了一口:“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振羽说:“算了,不过是个机械人,何必跟杝一般见识?”
  陶陶双手一叉小蛮腰,很不满的噘起嘴巴:“机械人难道就能随便调戏像我这样的美女吗?绝对不行!振羽哥,你要帮人家出气!”
  林振羽就笑:“怎么帮?”
  陶陶一挥粉拳:“揍杝!”
  林振羽指指自己鼻尖又指指机械人莫扎特:“我?揍杝?”
  陶陶撞针般点头:“嗯。”
  林振羽说:“你认为我打得过杝吗?”
  陶陶说:“没关系,我们一起上!”
  这时莫扎特反而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嗨,远道而来的朋友,你们好啊!”
  陶陶不冷不热回杝一句:“大色狼木尔好!”
  莫扎特一愣,环顾四周:“不是吧,大色狼?这里好像只有大灰狼和灰太郎……”
  陶陶瞪着杝:“别找啦,说的就是木尔!看什么看?!”
  莫扎特就笑:“您居然喊我大色狼?”
  陶陶佯嗔:“莫扎特就能调戏美女了吗?”
  莫扎特忙摆手:“冤枉啊,我刚才冲您吹口哨是向您表示感谢,因为我第一眼看见您时脑子里忽然就有了灵感……”
  陶陶就羞杝:“切,少来!这世上打着艺术家或者找灵感口号泡美眉的人多得是,木尔这一招都老得掉渣了。”
  莫扎特眉毛一挑:“您不相信?”
  陶陶昂起下巴:“木尔当我是无知少女啊!”
  莫扎特拍拍手:“好,如果您和您的朋友不介意,我现在就给您清唱一首我刚刚第一眼看见您时就想好的歌,歌词都填好了。”
  陶陶心里虽十分惊奇,嘴上却说:“我才不信木尔会这么快创作出新歌——嗯,如果木尔的歌声不会吓着旁人,那就唱吧。”
  莫扎特冲陶陶和林振羽深深鞠了一个躬:“下面这首我新创作的歌曲《念念不忘》,献给来自尘世的二位——”然后杝清清嗓子,便当街唱起歌来:
  “站在最高的塔楼上瞭望,
  我常常在想:
  你的家在何方?
  你有什么愿望?
  每个人都不一样,
  每个人又都一样。
  我们成长因为受伤,
  我们受伤所以设防。
  每个人心里都筑起一堵墙,
  每个人心里都留着一扇窗。
  我们虽不曾绝望,
  却只在自己的甲壳里彷徨。
  当时唯有你在冰冻三尺的黑道上,
  像那卖火柴的小姑娘,
  将每个尘封的心房叩响,
  对每个昏睡的灵魂吟唱:
  不是每一朵花都能赢得赞赏,
  不是每一棵树都能傲立风霜。
  学会坦荡学会坚强,
  划根火柴点燃希望。
  不是每一条鱼都能畅游海洋,
  不是每一只鸟都能自由翱翔。
  舒开拳头伸展翅膀,
  划根火柴点燃天堂。
  因为信念所以不曾遗忘,
  因为思念所以不曾淡忘。
  故事不长,
  余韵悠扬。
  走在大街上,
  似乎你还在我们中央,
  全世界都是期盼的目光,
  唯独对你念念不忘。
  坐在公车上,
  似乎你还在我们身旁,
  全世界都是温暖的阳光,
  唯独对你念念不忘。
  站在最高的塔楼上瞭望,
  我常常在想:
  你将要去何方?
  你有什么梦想③?”
  一曲唱完,陶陶脸上原本那一丝不快早已被莫扎特这优美的歌声尽数驱散。她情不自禁的使劲给莫扎特鼓掌,一旁驻足倾听的游客和机械人也纷纷为莫扎特喝彩。
  莫扎特就问陶陶:“这下您相信了吗?”
  陶陶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点头:“信信信!木尔真是太厉害了,在歌词中还把我和卖火柴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不过我真的很喜欢!”
  莫扎特就说:“谢谢,如果您喜欢我会尽快编曲并录制,尽量赶在您临走时送给您。”
  一边的海顿这时忽然漫不经心的插了句:“莫扎特,木尔什么时候成流行歌手了?”
  “抱歉老师,我差点忘了正事。”莫扎特转脸对陶陶说:“小姐,我还要与其杝的音乐家一起创作明天乔博士与高迪丝的订婚曲,所以……”
  陶陶就说:“没事,木尔先去忙吧。”
  莫扎特刚走开,一位不修边幅的老人忽然走到陶陶和林振羽面前问:“打扰下,请问‘钓诗湖’怎么走?”
  吉他用右翅一指前方:“前面城东左转就是。”
  陶陶紧盯着老人的脸庞,尽力压抑住自己兴奋的心跳轻声问:“木尔就是爱因斯坦先生吧?”
  老人平静的回答:“我就是爱因斯坦。”
  陶陶瞥了眼杝头顶上的帽子:“像木尔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大科学家怎么能戴这样一顶又破又旧的帽子呢?”
  爱因斯坦满不在乎的回答:“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里的人又不认识我。”
  林振羽一笑:“那木尔要是在这住了很久,还会继续戴着这顶破帽子上街吗?”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时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了。”爱因斯坦和陶陶异口同声回答。
  爱因斯坦就问陶陶:“木尔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陶陶捂着嘴笑:“就不告诉木尔!木尔还是用科学的方法自己去探索吧。”
  爱因斯坦看了她一眼,便径自向城东走去。
  这时林振羽对陶陶说:“快看街心那边!”
  陶陶一抬头,就看见了扁平鼻子、肥厚嘴唇、眼睛凸出、身材矮小、上身仅穿一件单薄布衣的苏格拉底。
  这位大哲学家正对着人群滔滔雄辩。
  陶陶说:“杝在这里正好,我去和杝谈谈,一定很有意思。”于是她便直奔台上的老头。
  此时苏格拉底的辩论刚好告一段落,台下一名看客趁机递上一杯黒汁,并说:“喝杯毒药润润喉吧,老先生。”
  苏格拉底接过毒药就笑:“奉劝大家切莫‘饮鸩止渴’,如果各位不知道这样做会有怎样的恶果,那么我就来为大家现场示范……”说到这里杝正待举杯将毒药一饮而尽,却见人群中突然飞出一名纯人类女子,上台来一把就夺过自己手中的杯子,然后用力冲地上一摔,那盛满毒汁的杯子立刻便被摔得粉碎。台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女子是何方神圣。
  “苏格拉底先生,木尔要真的口渴,可以喝这个——”陶陶将手中那瓶尚未开启的橙汁味芬达递给苏格拉底,随即转身对着台下的人群大声宣布:“只要有我陶陶在这里,今后再也不许任何人给苏格拉底先生喝毒药了!”
  对面的林振羽忍俊不禁:“真是个孩子。”
  “谢谢,我的孩子。”苏格拉底打开瓶盖灌了口芬达,便问陶陶:“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怎会在此?我来此何为?我何时回归?”
  陶陶眨眨眼睛:“木尔是大哲学家苏格拉底啊!木尔从两千四百多年前的古希腊来。木尔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乔博士以机械人的身份将木尔重新复活。木尔来这里正好可以继续木尔的学术研究。至于木尔什么时候能回去嘛,这我也不知道,可能等到时光机器被发明出来的那天,木尔就可以穿越回去了——木尔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苏格拉底淡淡一笑:“在这世上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一无所知。”
  林振羽走上台来拍了一下陶陶的香肩:“傻丫头,杝刚才那五个提问的对象其实是你而不是杝自己!”
  苏格拉底看了一眼林振羽,便将目光转回陶陶脸上:“他是你男友吗,孩子?”
  陶陶脸上不由得显出绯红色。她偷眼看了看林振羽,终于还是抿着嘴唇鼓起勇气轻轻点了一下头。
  苏格拉底就追问:“那你知道他是谁?他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林振羽冷笑一声:“大哲学家的话可真深奥。”
  苏格拉底看着林振羽直摇头:“你瞒不了我的,朋友。从你那彷徨四顾的迫切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你的心不在这里!”
  林振羽就说:“那木尔能否告诉我我的心在哪里?”
  苏格拉底说:“你愿意跟我做一个游戏吗?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事,并带你去见你真正想见的人;但如果你输了,就请你立刻带着这位小姐离开天空之城。”
  陶陶看看苏格拉底,又看看林振羽:“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林振羽沉吟半晌,忽说:“好,我接受。”
  于是苏格拉底就指着路边的花丛说:“那里共有红、黄、紫、白、黑、橙、蓝、粉和淡绿九种颜色的玫瑰丛,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你可随意进入九种玫瑰丛中的任意一丛,然后挑选出该丛中一朵最大最美的玫瑰花,但你只能摘一朵,并且不许返回和越界进入其它颜色的玫瑰丛。明白了吗?”
  林振羽说:“知道了。”
  苏格拉底就说:“那好,计时开始。”
  林振羽便进入红玫瑰丛埋头奋力去寻找那朵最大最美的红玫瑰花。
  红玫瑰丛里的玫瑰每一朵都开放的异常美丽,每一朵花都似正在向他热情点头招手的情人,求他采撷。
  林振羽不停的用眼睛看、用鼻子嗅、用手去触摸,在这满目红色的花海里,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迷失了。
  手里的花儿明明很大很美,可是那边的似乎更大更美,于是他就一遍又一遍的去寻找,却又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放弃。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时限快到了,林振羽身上的衣服已全部汗湿。就在他全神贯注下定决心之际,突听花丛外的苏格拉底大声对他说:“停下吧!”
  林振羽停下,茫然地望着苏格拉底问:“怎么了?”
  苏格拉底指着他脚下:“你输了,孩子。”
  林振羽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越界进入粉色玫瑰丛。
  苏格拉底就说:“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和这位小姐现在就得离开天空之城了。”
  陶陶高声说:“我搞不懂,木尔为什么一定要我们走?”
  苏格拉底说:“本来小姐你是可以留下的,但由于这位先生的失误,所以你也得走——这是我们的约定。”
  杝顿了顿,又对林振羽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那朵最大最美的红玫瑰吗?”
  林振羽不说话。
  “因为你已蜕变成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惦记着地里的人,总以为最好的在前面,结果到头来两手空空、一无所获。”说到这里苏格拉底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就像你对待女人一样,玩过一堆又一堆,却从来不知道收手;现在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真心对你好死心塌地爱你的女孩子,你还不知足,非要来破坏另外一位女子的婚姻……”
  这几句话说得林振羽脸色一下子煞白了:“木尔到底是谁?”
  苏格拉底反问:“那你又是谁?”
  陶陶在旁已听出苏格拉底的弦外之音,就说:“木尔少胡说,振羽哥不是这样的人……”
  “男人一傻就爱,女人一爱就傻。”苏格拉底逼视着林振羽:“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现在走不走?”
  陶陶不待林振羽回答,便对苏格拉底抢白:“木尔又不是城主,凭什么要我们离开?”
  苏格拉底正待回答,却听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老师,我和亚里士多德刚才看到老子了!”
  “原来是木尔啊,柏拉图。”苏格拉底立刻奔到台边:“木尔们真的看见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子了吗?快说杝现在在哪?”
  柏拉图说:“我们刚才从‘捞月池’经过,看见老子正在池边放杝的青牛吃草,而且姜子牙和庄子也在池边钓鱼呢!”
  “什么,姜子牙和庄子也在?太巧了,杝俩一个是‘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钓功名,一个则是‘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钓闲逸,这对矛盾的人居然坐在一起垂钓!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们得赶紧去会会杝们,料想今天定会收获不小!”
  苏格拉底说着已纵身跳下台来。杝经过林振羽面前时只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切莫自讨没趣。”然后又回头冲柏拉图说了句:“拿张我的名片给台上那位小姐。”
  柏拉图便上台双手恭恭敬敬递给陶陶一张名片:“请多多关照!”说完杝就去追苏格拉底。
  陶陶接过名片一看,上面仅写着:“助产士苏格拉底”七个字以及联系电话。
  林振羽却还在花丛里发呆。
  陶陶走过去说:“振羽哥你脸色不大好啊。别听杝刚才那番胡言乱语,杝以为自己真是苏格拉底啊?!”
  林振羽见来宾们都向城北空中花园那边去了,就说:“这里没什么好瞧的了,我们去那九层高的花园看看。”
  二人便带着吉他一起踏上空中花园的石阶。
  空中花园是乔波为了高迪丝特意请全球顶尖的建筑大师和名匠模仿古巴比伦王国的空中花园而建造的。花园共分九层,每层向南均有九十九级石阶,每层石阶上都镌刻着一则古今中外为人类正义和自由事业英勇献身的英雄事迹,人们一路走来总共能认识八百九十一名英雄并知晓八百九十一则史实。石阶两边均栽培着从世界各地移植而来的奇花异草、芳树佳木,高科技使这些原本生长于不同地域、季节和气候的植物竟能同时在此四季长盛。花园每一层石阶的顶端都有一座体积庞大的标志性建筑:第一层“四海厅”;第二层“群贤堂”;第三层“洗心寺”;第四层“净念台”;第五层“降神坛”;第六层“凌云阁”;第七层“摘星楼”;第八层“邀月宫”;第九层“飞来殿”。每一座建筑里都展满了来自世界各地当代大师和名家的字画、雕塑、陶瓷等艺术品。
  林振羽与陶陶一路走来,感慨颇深:
  在第一层“四海厅”,他们远远看见在香樟树林间漫步讨论的马克思和恩格斯,而列宁正在他们身后一边野炊一边读书做笔记。
  在第二层“群贤堂”,他们看到莎士比亚、但丁、拜伦、普希金、雪莱、杜甫、唐宋八大家、柳永、李清照等艺术家正在一起切磋诗词歌赋。
  在第三层“洗心寺”,他们与勃朗宁夫妇擦肩而过。这里的勃朗宁夫人的双腿是健全的。当杝听说莎士比亚此刻正在下面第二层“群贤堂”朗诵诗歌及剧作时,便迫不及待拉着丈夫要去听莎翁最新的十四行诗;之后他们又看见了水瓶座加尼米德的石像,阳光下的海伦·凯勒和安妮·沙利文此时正在石像旁,杝们相视一笑,然后一起将手伸进从加尼米德宝瓶中倾倒出的清泉里,任凭水流在杝们掌心缓缓的流淌。
  在第四层“净念台”,他们先看到刚画完向日葵、为了奖励自己而正在喝香浓肉汤的梵高,陶陶一下子激动得热泪盈眶;紧接着他们又听到广播里热烈庆贺曹雪芹荣获首届“机械人文学奖”的好消息,这下连林振羽也忍不住感叹:“曹老先生可以含笑九泉了!”
  在第五层“降神坛”,他们看见了虔诚祭祀的大巫师屈原和正在以舞降神的刘三姐,圣女贞德也毫不忌讳的在一边默默为苍生祈祷。
  之后他们到达第六层“凌云阁”,却巧遇了年迈的纯人类动漫大师胡老先生。陶陶抢过去一把搂住人家的脖子就大叫:“胡老先生,原来您也受邀来这里游览啊,真是高兴死人家了!”八十三岁高龄的胡老先生被她紧搂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挣扎了半晌才勉强吸进一口气,然后哭笑不得的回答:“是啊是啊,这位小姐,请恕在下年老健忘,您是……”陶陶的鼻子都快贴到他眼睛上了:“哎呀您这样忙的大人物,就算告诉您我叫什么您也不一定能记在心上——这些都不重要,您老方便与我合影留念吗?”
  “谢谢。”胡老先生拼了老命使尽吃奶力气也没能从陶陶的臂弯中挣出,只能勉强一笑,但那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他小声对陶陶说:“我了解小姐您此刻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但能不能麻烦您先放开我呢——我夫人就在我身后,您再这样抱着我,我今晚回去铁定要跪搓衣板或者遥控器的……”陶陶却搂着胡老先生的脖子将小蛮腰一扭并撒娇:“人家不嘛……”胡老先生开始头晕:“天啦,您到底想怎样?您难道没发觉我们身后现在正有一股可怕的小宇宙、霸气、查克拉或者灵压正在熊熊燃烧吗?”陶陶完全不顾胡老先生身后胡夫人的怒目逼视,直接就把小嘴凑到胡老先生仍敏感的耳根上:“要我放开您可以,但您下一部的动漫女主角能不能以我为原型并用我的名字……”胡老先生哭丧着脸:“AV动漫行吗?”陶陶把脸一板:“正经的大片!”胡老先生忽然就哭了:“那您干脆杀了我吧!”陶陶就笑:“我跟您开玩笑啦!前面的那些话不过是桥段,其实我是想问与您合作的编剧王老先生今天来这里了没有?”胡老先生简直疯了:“什么?折腾了我老人家半天,您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我?!”陶陶继续发嗲:“嗯哼。”胡老先生没好气的回答:“那个老色狼当然也被乔波邀请来啦,不过他刚才要闯进第八层‘邀月宫’见高迪丝时碰了一鼻子灰,现在正和李白、古龙在上面第七层‘摘星楼’借酒浇愁呢——不是我臭老色狼,就他那半瓶啤酒的量,也敢去和李白、古龙拼酒,最后一定会吐得很惨,哈哈!”陶陶就说:“不许说王老先生的坏话!”说完她猛得在胡老先生那张老脸上狠狠香了一口,然后转身拉起一边的林振羽就往第七层“摘星楼”石阶上跑。没跑几层石阶,他俩就听后面胡夫人一边揪着胡老先生耳根一边河东狮吼:“老不正经的,你还不给我老实交待刚才那小妖精是谁?”胡老先生一边抓住他夫人的手一边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夫人息怒啦,我真的不认识她。”胡夫人却不依不饶:“你不说是吧?好,现在就给我跪下!”胡老先生的鼻涕和眼泪立刻飞流直下三千尺:“不要啦夫人,这里这么多人……”
  林振羽和陶陶正往第七层赶,就听上面游客们喊:“快看啦,那三个人要跳水了!”二人抬头一看,一架直升机已从上面“摘星楼”飞出来,一直飞到远处“捞月池”上方,接着就看见三个人影相继从机舱里钻出来,一个紧挨一个径直向下面的池水中跳去。
  林振羽忙问从第七层下来的游客:“他们这是干什么?”
  知情的游客就说:“那三人分别是李诗仙、古大侠和王色狼。刚才他们在上面喝得兴起时,李诗仙大白天的突发奇想要去捞月亮,于是三人就坐直升机跳水去了。”
  陶陶雀跃着说:“没想到八十岁的王老先生竟然还有这胆量,呆会儿我一定要搞到他的签名!”
  林振羽就笑:“我还想和古龙对饮呢!”
  备注:
  ①这首由哈罗德·阿伦(HaroldArlen)作曲、E.Y.Harburg作词、朱迪·嘉兰(JudyGarland,1922-1969年)原唱的《SomewhereOvertheRainbow(彩虹之上)》,最早是米高梅公司于1939年出品的童话音乐片《绿野仙踪》(《TheWonderfulWizardofOz》,又名《奥兹国历险记》,童话原著作者是美国的莱曼·弗兰克·鲍姆)的插曲,在第12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中,该电影曾荣获最佳原创音乐和最佳歌曲奖。
  高迪丝之所以喜爱这首歌可能是受少时的林振羽影响。林振羽非常喜爱陶喆的歌曲,而陶喆曾在2003年香港红馆演唱会上将这首《SomewhereOvertheRainbow》与自己的歌曲《沙滩》很巧妙的编排在一起演唱。
  《SomewhereOvertheRainbow》歌词大意(引自百度百科):
  “彩虹之上,有个很高的地方
  有一块乐土,我曾在摇篮曲中听过
  彩虹之上某个地方,天空是蔚蓝的
  只要你敢做的梦,都会实现
  有一天,我会对着星星许愿
  然后在云远天高的地方醒来
  在那里,烦恼像柠檬汁一样溶化
  远离烟囱的顶端
  你就可以找到我
  彩虹之上某个地方,蓝鸟悠然翱翔
  蓝鸟越过了彩虹
  那么,我为何不能?
  如果快乐的小蓝鸟儿飞过了彩虹
  那么,我为何不能?”。
  ②据说苏格拉底当年经常问别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三个问题;此处作者为剧情需要则将苏格拉底提出的三个问题扩展为五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怎会在此?我来此何为?我何时回归?”
  ③这首《念念不忘》选自本人2007年11月首发于自己新浪博客的第三张“小玩意儿”专辑《水瓶座恋章(Black)》,原文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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